幾人轉頭看去,隻見後麵轉出一中年人,廚師打扮,身材高大魁梧,但剛才說這句話時,也是輕聲輕語,小心翼翼。


    秋忘川起身,拱手問道:


    “這位大叔,敢問此話怎講?”


    那廚師小聲道:


    “幾位隨我來。”


    四人看這人不似有惡意,應該是有話要講,便跟他向大廳後門走去,掌櫃的不住擠眉弄眼,想要阻止廚師,被檀坪一瞪眼,嚇得蹲著又往後退了幾步,撞得架子上的酒壺不住晃動。


    四人隨廚師走出後門,來到後院當中,見那廚師在院中掀開了一塊青石板,自己先走了下去,示意幾人跟上,四人藝高膽大,各運真氣提防,跟著他進了地道,廚師在裏麵又把青石合上。


    待他點燃油燈,幾人看到這地下並無長長通道,下來直接便是地下的一方小空間,看來是個閑置的菜窖似的。這裏麵倒是比外麵暖和許多,四壁空空,隻有地中央放了一張小桌,幾隻矮木凳。


    廚師也未讓眾人坐下,直接開口道:


    “小夥子,你們真的惹禍了!”


    秋忘川道:


    “這位大叔,此城有得這麽詭異的規矩,我們惹禍也就惹了,哪有一城之主活活把百姓變成啞巴的道理?難道這城中百姓便個個樂在其中,毫不介意嗎?”


    廚師歎了口氣,說道:


    “你是外來之人,有所不知啊,我現在也無法與你細講,你們快些逃吧,主令若是到了,你們恐怕再也難逃了,這裏的七十二副令均為通宇境,而三十六主令可都是實打實的君境宗師,雖然看你們也並非無能之輩,不過主令出手,你們豈有打贏的道理啊?到時候別再把命搭進去,年紀輕輕太不值了,趕快逃吧,不要再來這裏了!”


    秋忘川暗歎一聲,心裏感慨,不管在哪裏,不管日子多艱難,還是有像這位廚師大叔一樣的熱心人,自己水深火熱,還在惦念他人安危。


    他並非無腦莽撞之人,但鵬都如此情景,他自問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一走了之,否則便會心裏一直惦念此事。見廚師大叔一直在催促他們快走,秋忘川笑了笑,道:


    “大叔,多謝您了,不過我們幾人卻是有事,不能剛進這鵬都便又出城,您看這天色也晚了,我們奔波至此,又餓又累,若是就這樣空著肚子出城,你可叫我們幾人到哪裏去過夜?什麽主令副令,誰願來便來吧,不打緊的。”


    見他如此執拗,廚師大叔也是急得直跳腳,心道這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鵬都的規矩朝廷都管不了,他們卻非要來個硬碰硬。看著這幾個年輕人意氣風發,正是青春少年時,真是打心眼裏替他們擔憂。


    正要繼續勸說,忽聽外麵一聲傳音,直入耳底:


    “壞了規矩的小子,出來伏法!”


    廚師大叔聽聞這一聲喊喝,心道,完了,這幾個孩子還是沒逃得出去,自己又幫不上甚麽,若能不受牽連已然是萬幸,現在隻是皺著眉在那裏歎氣不止。


    秋忘川說道:


    “大叔,你且在這裏稍候,我去去就回,還要跟你請教請教這鵬都究竟發生了何事。”


    轉回頭對檀坪,艾艾與海汐說道:


    “海汐與我同去,你們在這裏陪著大叔,很快我們便回來。”


    檀坪與艾艾也不爭辯,海汐跟在秋忘川身後,兩人掀開青石板,走到了地麵之上。


    剛離開地窖到得院中,就見一人,身穿雪貂絨純白外氅,卻偏偏是個光頭,大剌剌站在當院,歪著頭,一眉高一眉低,斜著看著二人。


    這人一眼看去便不是甚麽善類,葉海汐不禁皺了皺眉頭,稍微側了側臉,不願看他。可沒想到葉海汐這一動,倒是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直起了脖子,兩眼瞪的像要掉出眼眶似的,半伸舌頭,微咧嘴角,仿似要流出口水一般,三分不像人,七分更似鬼,根本就無視了秋忘川,嘿嘿笑道:


    “哎呀呀,這是哪家的姑娘,怎就生得如同仙子一般?趕緊跟哥哥走,哥哥帶你吃酒快活去!”


    葉海汐本來便不願看他,剛側過臉就聽他滿口胡言亂語,當時便氣不打一處來,也不說話,隨手一記真氣外放便打了出去!


    葉海汐入君境也是已久,這一擊自是非同小可,那光頭正在陶醉,葉海汐突然出手,眨眼間罡風猛烈,已到麵前!光頭臉色一變,趕忙出手格擋!砰的一聲,倒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穩身形。


    這一掌非同小可,光頭瞪著眼道:


    “好家夥,還是朵帶刺兒的!小姑娘,哥哥乃鵬都十七宮門下左副令,號稱驚雷拳李袞,跟你打個賭,我以通宇戰你君境,你輸了跟哥哥走,我輸了認你處置,可好?”


    葉海汐見這廝還在喋喋不休,口無遮攔的占便宜,當下殺心頓起,踏步便要上前結果了這個登徒子,卻被秋忘川伸手攔下了。


    秋忘川道:


    “既是同為副令,因何已經來到此處還要躲躲藏藏,莫非右副令想在暗處看左副令出醜嗎?”


    話音剛落,隻見東邊牆角處一陣虛空波動,一人便這樣憑空走了出來!


    此人精瘦身材,看去一共也沒長八兩肉,臉上更是一層皮包著骨頭,好像僵屍一般。一身青色單衣,也不怕冷,背後背著一根細長竹劍,站得筆直。


    左副令李袞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


    “老環,沒想到你這拿手本領讓一個毛頭小子一眼便識破了,看來你這功夫還是不到家啊!”


    右副令環大觀麵上毫無表情,心內卻暗驚,自己這手隱蟬功已登峰造極,他們十七宮主令關大人也不能輕易識破,非得留意之下才能發現他的行藏,這年輕人如此快便看破,莫非他武道功力更勝主令一籌?


    秋忘川若是身上還有天道神識,識破此等伎倆自然不在話下,但他神識沉寂已久,剛才全憑自己過人的目力和聽力,他沒敢確定,隻是方才瞥到院中真氣波動,又聽廚師大叔說每宮副令有兩人,於是便詐語一番,沒想到這人居然有隱藏身形之法,當時心中也是暗驚。


    再者,這李袞明明是通宇境,雖說比較勉強,但他竟能接下海汐一擊,就算她是隨手而發,君境宗師的出手也不是通宇境說接便能接下的。李袞在明知海汐是君境的情形之下,又口出狂言,說要越境而戰,看來他必有仰仗,究竟是如何手段,還不得而知,看來這鵬都果然不是善地。


    正思索中,又聽李袞笑道:


    “老環,一起出手拿下這小子,你帶回去邀功,拿著銀子到紅貢場去賭,那貌若天仙的姑娘,我可就自己留著了,你看如何?”


    環大觀鼻孔冷哼一聲,不與李袞廢話,隻是拉開架勢,目不轉睛的盯著秋忘川二人。


    秋忘川見此人身懷詭異隱匿奇功,又毫不自大,當下也打起了精神,抱元守一,凝神靜氣,暗中真氣瘋狂流轉,嚴防這左右副令突然發難。


    葉海汐沒那麽好的耐心,心中氣惱李袞滿口汙言穢語,疾步上前,左掌在前開路,右拳在後蓄勢,衝著他便攻了過去。


    李袞大喝一聲來得好!雙手探於雪貂絨外氅懷中,掏出兩把短刀,刀刃上藍芒一片,竟是淬了巨毒!拿出短刀,葉海汐已然攻到麵前,李袞抬手便往外格擋,葉海汐隻覺一股腥氣撲鼻,趕忙催動真氣,向前推去,心道此人也真是奸詐,說自己叫甚麽驚雷拳,結果對戰卻掏出兩把刀來,真是連蒙帶騙,不顧廉恥。


    葉海汐自幼修習分海術,真氣也是雄厚無比,這一掌推出,同境宗師也要避讓三分,沒想到李袞不但未被掌風逼退,反而雙刀斜斜劈出,竟破開了葉海汐的掌風真氣!


    這下真是始料未及!葉海汐收勢已然不及,況且這一掌如果強行回撤,必會因真氣流轉受阻而身受內傷,現在隻能強行繼續催動真氣,迎著兩柄短刀拍去!


    李袞心中大喜,這下若是得手,葉海汐立即便會被毒所牽製,剩下一個毛頭小子雖然不好對付,但他和環大觀二人夾擊,還有個躺在地上中毒的姑娘做要挾,想要製服也並非難事。


    正想得開心,在雙刀即將碰上女子雙手之時,眼前一花,葉海汐從他眼前消失了!


    他雙刀去勢不減,斜斜的劈了出去,本應對上葉海汐的雙掌,到頭來卻砍了個空,晃得他一個趔趄,在原地轉了兩圈才停下來。


    剛要發怒,耳邊卻聽久不講話的環大觀那沙啞的聲音喊道:


    “躲!”


    李袞聽環大觀這一聲中居然還帶著驚恐,也不知道他讓自己往哪裏躲,躲的是什麽,但也不及思索,隻好足下發力,蹬實了地麵向後倒飛而去。


    李袞的速度是夠快的,而且他的短刀破真氣也是主令關大人最欣賞的,要訣一便是一個快字,否則以通宇境怎可力敵君境?他的身法早已修習得爐火純青,此時這一退,便把一切危機都化解了。


    至少李袞是這樣想的。


    隻可惜,身子剛退幾尺,隻覺自己的光頭後腦被重重的擊了一下,啪的一聲脆響!李袞整個人便滾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圍牆之上,力道之大,將圍牆直接撞變了形,李袞被嵌在了圍牆之上!


    目瞪口呆的環大觀竹劍剛剛拔出,看著搓著手掌的秋忘川,隻聽他說道:


    “聽說你的名字叫你滾?滿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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