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在土堆高牆之上,不由相視一笑,它口內無牙,怪不得那些昏迷之人身上絲毫無傷,看來此獸隻會將吞進口中之物迷倒,並不會傷及性命。


    那鼠獸見吼叫恐嚇無果,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又縮小成了小鼠大小,躲在角落之中,大眼睛溜溜圓,委屈的像要掉下眼淚一般。


    文艾艾突然想起甚麽,轉身下高牆,去火堆那裏拿了一根粗大樹枝,上麵串的都是烤好的肉,往下滴著油,香氣撲鼻。拿著這一大串烤肉跳上土牆,衝著那鼠獸晃了晃。


    隻見那小鼠獸伸了脖子,鼻尖輕輕抽動,嗅了嗅,然後後腿蹲實,前腿離地,坐了起來,眼巴巴的看著文艾艾手裏的那串肉,竟流出了口水!


    看來都是這肉香才把它引來的,看樣子它本來膽子並不大,身上的毛發變色也都是它的保命技能,敢現身在眾人麵前,都是饞嘴貪吃惹的禍。


    艾艾取下一塊肉,丟到了小鼠獸麵前,它兩隻前爪將肉捧起,一口便塞了進去,也沒見它咀嚼,直接就吞了,還抬頭看著艾艾。


    幾人看它這吃相,覺得可笑,艾艾把肉都取了下來,怕若是把樹枝扔下去,它會一起給吞了。看這小獸一口便將肉全部吞下,幾人也沒太過驚奇,畢竟見識過它那可大可小的身體,一口都能將踏雲吞下,這一大串烤肉雖多,可能都不夠它那肚子墊個底。


    艾艾又去取了一串肉來,直接跳下土牆,向那小鼠獸走去,秋忘川等三人也跟著跳了下去,暗中運著真氣,若這小鼠獸突然發難,將它擊退也不能讓它傷了艾艾分毫。


    那鼠獸見這幾人都跳了下來,有些害怕,一直往後退,縮在角落裏,蜷成一團,大眼睛看著幾人,倒也沒發出小貓般的怒吼。


    艾艾拿下一塊肉,直接放在掌心,彎下腰來,讓它看清楚。鼠獸仿似心內猶豫再三,終是抵擋不住肉香的誘惑,緩緩向艾艾走來,走到手掌旁,還抬頭看了看艾艾,見艾艾沒有傷它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用兩隻小前爪拿起肉,一口吞下。


    如此反複多次,艾艾在它把肉拿走後輕輕摸了摸它的頭,那小鼠獸沒有躲閃,反而將頭向上頂了頂艾艾的手,這讓秋忘川想起了小時家裏的白犬苦瓜,那條聽話乖巧的狗兒,後來也被文溪畔托付他人,再也沒有見過。


    艾艾手中拿著一塊肉,這小鼠獸已經敢走上前來索要,艾艾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中的踏雲,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肉,意思是讓它將踏雲喚醒。鼠獸也極通人性,兩隻小前爪在自己肚皮處抓了幾下,抓出了一顆小小圓珠,放在艾艾麵前,又看了看踏雲。


    艾艾明白這是讓她給踏雲把這珠子喂服下去,於是撿起小珠子,到踏雲身旁,將珠子塞進了它口中。


    說來此物著實神奇,剛將珠子喂下,踏雲哼的一聲,一翻身便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土牆,低頭一看那鼠獸,當即又要發作。


    秋忘川趕忙過來阻止,拍著踏雲的牛身,告訴它這小鼠獸並無威脅,踏雲最是聽秋忘川與葉海汐的話,見他阻止自己,便往後跳了兩步,到葉海汐身邊去了。


    艾艾見踏雲已無恙,把手中的肉遞給鼠獸,見它吞下,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對秋忘川說道:


    “二哥,這小家夥看樣子不像做惡的模樣,放了它吧,那兩隻大眼睛看著我,我都覺得它要哭了。”


    秋忘川笑道:


    “放?我就怕趕都趕不走了,你低頭看看。”


    文艾艾一低頭,見小鼠獸蹲在自己腳旁,兩隻小小前爪抓著自己的靴子,身上的毛色都已變成了和靴子相同的青色,眼睛眨啊眨的看著她,滿臉期待的模樣。


    文艾艾也是哭笑不得,沒想到為了幾塊烤肉,這小家夥就將心中的恐懼全都放下了,看樣子還很依賴和信任自己,於是彎腰攤開手,那鼠獸看了看她,又低頭嗅了嗅她的手,一跳便跳到了她的手心之上,縮成團,隻露兩隻眼睛,就這樣趴在了艾艾的手掌之中。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這小東西甚是可愛,既然與艾艾相親,幹脆收在身旁,也免得它在這山林之中給百姓帶來困擾,更何況山下還有十多人等它喚醒,連踏雲這種上古凶獸被它迷倒都難以緩醒,更何況那些武者和百姓了。


    既已捕到了這所謂的凶獸,看時辰也不算太晚,幾人就不必在這山中過夜了,點了幾支火把,滅了火堆,四人便要下山,可這時鼠獸卻喵喵的叫個不停,突然從艾艾掌中跳下,跑出幾步,回頭看著艾艾,火光映照的兩隻圓眼發著亮光,真像兩盞指路明燈。


    艾艾見它一直喵喵叫,又不走遠,明顯是要自己跟上去,她也不知鼠獸究竟能否聽懂,便一邊比劃,一邊對那鼠獸說道:


    “山下還有人在昏迷,你隨我下山將他們喚醒。”


    沒想到鼠獸聽艾艾說完,又跳了回來,在自己毛絨絨的肚子上抓來抓去,很快抓出了二十多個珠子,散落在艾艾腳下,然後又跳了出去,還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艾艾。


    這鼠獸真的通人性,竟能懂人言,艾艾將地上珠子拾起,遞給秋忘川,道:


    “大哥,二哥,山下之人應該昏迷了好久,你們先拿這些珠子去下山救人,讓海汐姐姐陪我,去看看這小家夥要幹嘛,這山中應無危險了,即便有甚麽變化,我們二人也足以應付。”


    秋忘川與文檀坪點了點頭,既然這鼠獸不肯下山,那便由艾艾和海汐去探個究竟,山下之人昏迷這麽久,越早救醒越少一分危險。


    秋忘川道:


    “你們快去快回,若是情形有變,定要先回山下找我們,再做打算。”


    艾艾應了一聲,秋忘川與文檀坪帶著珠子騎上踏雲,下山去了,她則拿著火把,拉著葉海汐跟著鼠獸向遠處走去。


    黑夜之中密林裏穿行,鼠獸身上毛色變化完美的融進了四周環境,隻有那兩隻大眼睛不斷的回頭看,給艾艾和海汐指路,越走越高,越走越遠,走了許久,居然走到了山頂。


    山上寒風更烈,在耳邊呼呼作響,刮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火把也馬上快要被吹熄,但對那鼠獸倒是沒什麽影響。文艾艾開啟枯木逢春陣,將二人一鼠籠罩在內,火把也恢複如常,山風獵獵都被擋在了陣法之外。


    小鼠獸走到前麵一處,突然沒了蹤影,兩人仔細一看,原來是轉進了一塊巨石之後,連忙跟了過去,走過巨石,赫然發現了一個天然的大水池,整個水池被一圈巨石圍住,遮擋了寒風,但上麵卻是直接能看到天空,更奇怪的是,冬雪寒天裏,這池水竟沒有結冰。


    小鼠獸在池邊站定不動,艾艾與海汐將火把探出,見這圓形大池中的水並不深,若是站在其中,池水也就將將沒過膝蓋處,而且清澈見底,艾艾用手摸了一下,發現這池水竟是溫熱的,怪不得能在這麽冷的天氣還不結冰。


    也不知小鼠獸帶二人來到這溫泉處有何用意,它也無其他舉動,隻是看著二人,艾艾實在不知它有何用意,圍著溫泉池轉了一圈,也未發現有何異常,便與海汐坐在了旁邊,等等看不知會有什麽變化發生。


    那鼠獸見二人坐下,反倒急了起來,喵喵直叫,一步步走了過來,一竄便跳到艾艾身上,往她懷裏鑽去。艾艾還道這鼠獸覺得寒冷,過來取暖,也就隨它去了。


    沒想到鼠獸到她懷中,窸窸窣窣一陣輕響,又探出頭來,口中叼著一物,艾艾一看,原來是自己在胡樂甫處得到的那副畫卷,她一直在懷中揣著,此時倒是被這鼠獸翻了出來。


    艾艾說了聲淘氣,將那畫卷卷軸又塞回懷中,哪成想這鼠獸又將畫卷叼了出來,艾艾塞回懷中,它還喵喵的直叫,如此往複幾次後,艾艾覺得有些納悶,懷裏還有其他東西,甚至還有一小包幹糧,這麽貪吃的鼠獸怎麽單單叼這畫卷出來?


    海汐這覺奇怪,火把插在地上,兩人將畫卷展開,借著火光和月光,看見那畫上的丈菊,那抱著白兔的女子,那一池清水和熊熊烈火都映入眼簾。


    艾艾還未察覺甚麽,海汐卻是一愣,說道:


    “艾艾,畫卷之中,畫的是不是此地?”


    艾艾也是一愣,隨即便搖了搖頭道:


    “海汐姐,此地也無丈菊,也無白兔,畫卷上有一池清水和烈火,也就現在這池溫泉還算應景。”


    海汐再湊近些,看下麵那行小字。


    入得冰寒湯沸靈液,同沐輪轉金光霜白。


    艾艾當初看到這畫卷時,也注意到了這行小字,可始終不明白其中含義,海汐看過之後問艾艾此畫卷來曆,艾艾便給她細細講了一遍,自己是如何為了救助那落魄的胡樂甫,才將這副她沒甚麽用處的畫卷買到手中的。


    葉海汐看著這畫卷,和下麵的兩行字,沉默不語,低頭細細參悟,艾艾見她想得認真,也沒去打擾。直到天色發白,眼見便要日出,海汐突然抬頭對艾艾說道:


    “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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