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所有賭徒,秋忘川都給散了銀子,隻有那管事的,秋忘川隻說了幾句話,管事的也明白,這些人在他這裏花的錢,太多了,既然大夥都有這個決心想做些正經營生,那他的家底也足夠他改行了。


    秋忘川與葉海汐在眾人的千恩萬謝聲中繼續往江沂方向行去。


    “忘川,你說那些人能拿著銀子戒了賭,去做些正經營生養家嗎?”


    葉海汐騎在馬上,歪著頭問道。


    “也許能,也許不能。人心難測,可我做的也隻是我認為我該做的。京陽,以前叫做祁漢,可不管是天下如何易主,這些老百姓始終是日複一日的過著他們的生活,不為了京陽的天下,隻為了百姓的天下,這些人我也是一定要勸一勸的。”


    秋忘川說的堅定無比,葉海汐看著他的樣子,不禁入了迷。


    “好一句百姓的天下!”


    秋忘川和葉海汐皆是一驚!


    他自己的神識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無時無刻不在警惕著周圍,但居然沒發現有人在附近!直到這人喊出這句,秋忘川才覺得那種感覺又來了,就是那種走在街上有人盯著他的感覺!


    “何方高人?請現身一敘可好?”


    話音剛落,隻見一人也不知從何方而來,飄飄然落於二人馬前。兩人仔細觀看,隻見來人一灰布長衫,頭發烏黑,高挽發髻,頭上別一根骨玉發簪。雖頭發烏黑但須眉皆白,麵目慈祥,難以看出年紀。此人長袍大袖,足蹬布鞋,未佩任何武器,就這樣隨意的站在兩人馬前,微笑看著兩人。


    秋忘川見此人氣度不凡,下馬拱手道:


    “前輩,小子狂妄,言語自大,您見笑了。”


    灰衣人道:


    “非也,閣下無需妄自菲薄,單憑一句百姓天下,閣下的心境就已非常人所能及。”


    秋忘川忙擺手道:


    “前輩過譽了,敢問前輩何事阻住我二人去路?還請明示。”


    那人笑道:


    “無他,隻是來會一會這心係百姓之人身手如何,夠不夠資格管百姓之事!”


    葉海汐也跳下馬來,看著秋忘川,秋忘川感覺此人並無惡意,不知現在攔路要與自己過招是何用意,對葉海汐道:


    “無妨,你牽上馬,到旁邊稍事休息。”


    又對著灰衣人一拱手,道:


    “前輩既然有興致,小子自當奉陪幾招,在前輩麵前獻醜了,我們點到即止。”


    灰衣人點了點頭,也不擺守勢,也無有攻勢,還是隨隨便便的站在原地。


    秋忘川見灰衣人全身都是破綻,便沒一出手就用天道神識,隻是單掌成刀,斜斜劈下,罡風犀利,向灰衣人劈去。


    灰衣人動了一步,輕巧的躲開了這一擊,他本來全身的破綻,在他邁出這一步後,竟全都消失了!


    攻也攻得,守也守得,隻這一步!


    秋忘川知是遇到了高手,又不知此人究竟是何用意,是敵是友未能辨清,打起了十分精神,不再留手,聚神識一道斬天迎麵擊去!


    真氣出掌時,罡風聲勢浩大,但這神識揮出的斬天符,無聲無息,連地上的灰塵都未揚起分毫。隻聽那灰衣人咦了一聲,又跨出一步,斬天一擊也被他輕巧躲過。


    秋忘川心中也是驚奇,這人居然能輕鬆躲過無聲的斬天?


    “前輩,下一招我要用全力了,您小心應對!”


    那人笑道:


    “閣下隻管出手便是!”


    秋忘川也起了好勝之心,自己現在身懷多重絕技,雖是隨手兩招,但被這人輕鬆兩步踏過就躲開了,心裏也是有些不服。他雙向伸出,十指呈鉤,掌心兩股旋風陡然出現,雙掌一推,旋風落地猛增數丈,打著盤旋,合而為一,卷起沙石無數,向灰衣人襲去!


    灰衣人大喝一聲來得好!終於不再跨步躲閃,隻見他隨手抓住一支風吹來的樹枝,迎風直刺,一刺之下,那聲勢浩大的旋風居然突然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秋忘川收勢拱手,彎腰施禮道:


    “久聞許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


    “小友,你怎知我是何人?”


    秋忘川道:


    “許先生七指劍仙名號威震江湖,當世稱得上劍仙的也隻有許先生一人,前輩拈枝為劍,劍刺旋風,看似一招,但卻是在瞬間刺出四十九劍,阻住了旋風的盤旋之勢。又見前輩握劍之手生有七指,故此斷定先生必是江湖前輩,七指劍仙許白竹!”


    許白竹微微點頭道:


    “小友年紀輕輕便有此武道造詣,出手便能造出如此聲勢浩大的旋風,真是難得的奇才。更令我刮目相看的是,你能心係百姓,盡己所能去挽救一些人的人生,實為難得啊,讓我不由得想出來與你結識一番。”


    秋忘川走上前幾步,說道:


    “先生謬讚了,若先生無事,你我同行,前麵不遠便到江沂城,我們暢飲幾杯如何?”


    許白竹大笑道:


    “如此甚妙!不過幾杯可不行,至少得幾百杯!”


    葉海汐見剛才還劍拔弩張的二人,幾招過後又相對大笑,暗道這些江湖人真是有些不正常。


    許白竹也從身後林中牽出一匹馬來,三人並轡而行,秋忘川與許白竹竟是一見如故,一路閑聊,葉海汐本少言寡語,現在初識許白竹,故意放慢速度,遠遠跟在二人身後。


    許白竹低聲問道:


    “你同行這姑娘一語不發,是不是嫌我這老頭子太吵了啊?”


    秋忘川微笑答道:


    “前輩有所不知,她天生性格如此,若想讓她開口,怎地也得和她熟絡以後才行。”


    許白竹道:


    “哦?我來試試!”


    這江湖前輩倒是童心一片。


    秋忘川打趣道:


    “許先生若能在五句之內讓她開口,一會兒到江沂城中,我請先生飲酒,可好?”


    許白竹小聲道:


    “好,你可不許反悔啊,我正窮得叮當響,那我定要勝下此局了!”


    “絕不反悔。”


    二人勒住韁繩,等著葉海汐的馬走上前來。


    許白竹道:


    “這位小姑娘莫非有心事不成,怎地也沒句話?”


    葉海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騎馬向前走去。


    許白竹看了一眼秋忘川,秋忘川一攤手,也是無奈。


    許白竹道:


    “我觀姑娘也是一身好功夫,而且還是很特別的功夫,能不能賜教幾招讓老夫也開開眼啊?”


    葉海汐沉默依然。


    “我前些日在醉仙坡見一雕像,據說是酒仙臨凡,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姑娘你啊!莫非姑娘連喝五十六座酒莊五十六壇酒?”


    葉海汐毫無回應。


    “姑娘真海量啊,我之前喝到四十三壇就醉倒了,姑娘沒覺得那酒後勁特別足嗎?”


    葉海汐抬起頭來,白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許白竹徹底沒辦法了,對秋忘川道:


    “罷罷罷,這場酒我看來得掏銀子了,隻是你這媳婦也太不愛說話了,這你們兩口子過日子連個聲音都沒有,多悶啊!”


    秋忘川剛要接話,沒想到葉海汐轉過頭來,滿麵含羞,輕啐道:


    “誰和他是小兩口?哪個是他媳婦?胡說八道!”


    說罷轉回頭,雙腳一磕,騎馬飛也似的向前跑去了。


    秋忘川哭笑不得,轉頭望向許白竹,卻見許白竹眯著眼微笑道:


    “我贏了。”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騎馬追了下去。


    三人三騎,夕陽斜照之時來到了江沂城。下馬進到城中,秋忘川突然想起自己將那紈絝子弟羅驕陽整得夠慘,也不知那小子有沒有從此改過自新,不再欺男霸女。


    找到湖畔的一座酒樓,將馬交與店家拉去喂食草料,三人被小二引著來到二樓,秋忘川點了滿滿一桌菜,吩咐小二將好酒隻管往上抬來便是。


    江沂大城,做的飯菜也是風味十足,鮮美可口,秋忘川將三個酒杯倒滿酒,三人共同舉杯,秋忘川道:


    “許先生,江湖前輩隨處可見,可如先生一般武學精深又如此平易近人者,實乃少見,今日我和海汐身為後輩之人,敬您一杯,願您這無雙劍意,斬盡世間淫邪!”


    “好!我也願你們早結連理,那頓喜酒定要請老夫去飲個痛快!”


    葉海汐聽這前輩又提此事,瞬間臉紅過耳,表麵嗔怪,心裏卻歡喜得很,對這劍仙也不是那麽抵觸了。


    三人杯子碰在一起,皆是仰頭一飲而盡。


    席間閑談,秋忘川和葉海汐才知道,原來前幾日在街上覺得有人看著自己,那便是許白竹在暗中觀察。當日秋忘川二人夜裏跟到胡姓老者一行人住處時,許白竹就已經發現,還道二人是梁上君子,正想出手教訓,卻不料秋忘川又跟著於和書去了賭場。後來第二天晚上,許白竹也冒充成了一個仰慕秋忘川的賭客,易容混進了賭場之內,那以後的多天,許白竹一直在賭場觀察秋忘川,看這年輕人易容來賭博,滿身能耐卻扮成個商人模樣,不知他要做些甚麽,越想越是有趣。


    直到秋忘川在客來酒家門口,眾賭徒前來送行,秋忘川說教眾人,後來又有取銀相贈,都是為了讓這些賭徒從此走上正道,許白竹才覺得這年輕人的格局非同一般,故此才在半路阻攔,意在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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