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忘川與葉海汐回到客來酒家,摘下麵具,洗了把臉,便都盤坐開始運功,幾個循環下來,這一夜的疲憊便隨之消散無蹤。


    夜裏還要去見於和書,秋忘川心裏已然有了計劃,他讓葉海汐今夜不必相隨,於和書的住處還是要多盯著,除了聽屋內人說些甚麽,主要是他們口中說的那夜令使想必是傳遞消息之人,若是有望跟蹤,查找幕後主使一事倒變得簡單了。憑葉海汐的修為,隻要防著些向淵,便幾乎無人可傷害於她。


    秋忘川摘下脖子上佩戴的金屬片,將它遞給了葉海汐,讓這上古凶獸夔牛踏雲在關鍵時刻護葉海汐周全。


    當夜幕再次低垂之時,秋忘川又變成了張大財主的模樣,出現在了賭場中,引得眾賭徒一陣歡呼。


    “張大哥您來啦!”


    “張兄早啊!今晚準備耍多大的局啊?”


    “張兄,你看我把我妹妹帶來了,品貌一流!不嫌棄您帶走都行!”


    “癩小毛!要不是看打不過你妹妹我今天非揍你不可…”


    胖管事迎了過來,滿臉堆笑道:


    “張爺,這一夜過去,您是真的在我們這兒出了名了,今日有好多慕名的朋友,都要過來見識見識您的風采呢!怎麽今日跟班小哥沒有同來啊?”


    秋忘川笑道:


    “甚麽名啊姓啊的,這都是朋友們給我麵子,嗬嗬,我今日自己來,也不是純粹為了耍幾把,是與於老弟約好的,前來商議些事情,管事,可有方便的場所借我一用啊?”


    管事忙道:


    “有有有,太有了,您進裏屋去,保證沒人打擾您!”


    這賭場昨夜抽了不少的抽頭,早上秋忘川扔下的三百兩,請大夥喝個早酒吃個早飯才用幾個錢?剩下的也被管事收了起來,因此對秋忘川,他是有求必應的。


    話音剛落,於和書也推門走了進來,見到秋忘川已到,連忙走了過來,招呼道:


    “張兄,我來晚了。”


    “不晚,我也剛到,咱們裏麵說話。”


    “請!”


    眾人讓開一條路,秋忘川與於和書二人走進了裏屋,放下門簾關上門,將外麵的喧鬧隔離,瞬時倒也清淨了不少。


    二人坐定,秋忘川說道:


    “於老弟,今晨回住處後我想了想,這殺人之事可是非同小可,單憑你露一手飛鏢功夫,我總覺有些心中沒底。因為我這仇家,可算是武道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了,你看這樣如何,你聯絡你們的管事,多派些人協助於你,至於酬勞嘛…你的十萬兩一筆勾銷,我還可以再出五十萬兩,隻殺一人。”


    於和書聽罷倒吸一口涼氣,五十萬兩殺一人?他趕忙問道:


    “張兄如此說,我倒是不敢托大輕易應承下來了,敢問您的仇家,他姓甚名誰啊?”


    “此人你定然聽說過,他便是當朝侍衛統帥,殺神穀穀主,滿川!”


    於和書聽滿川的名字一出,當即驚了個目瞪口呆!


    當世天下與那國師三知大師,七指劍仙許白竹齊名的君天境宗師,滿川!


    銀子是好東西,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於和書想了想,道:


    “此事非同小可,我還真得回去商議後才能定得下來,那如此的話,張兄您在此,小弟要先走一步了。”


    “好,若是天明之前能定妥當,回這裏來尋我便是。”


    於和書拱手告辭,兩人一同來到屋外,秋忘川立即就被拉進了賭局當中,於和書和眾人知會一聲,便出門回住處去了。


    葉海汐先去悄悄查看了那天於和書在樹上做的記號,看起來平平無奇,是一隻細長的眼睛形狀,看著很凶狠,其他看不出個所以然,隻好縱身跳起,潛藏在屋頂,聽著屋內幾人說話。


    一個時辰過去了也沒聽到甚麽重要消息,倒是把老三於和書等回來了。葉海汐很納悶為何於和書早早便回來了,隻聽他在屋內與幾人說道:


    “有一個大主顧,我想帶他見見夜令使。”


    姓者的是這裏的大師兄,皺眉說道:


    “老三,你莫不是豬油蒙了心竅不成?夜令使是隨便能帶外人見的嗎?”


    “大哥,你有所不知,這趟買賣值五十萬!”


    大也是一驚,若真是這個數目,那屋內幾人肯定是無法做主了,連忙問道:


    “五十萬兩?殺何人?”


    “滿川!”


    “你瘋了你!”


    大一聽滿川的名字,差點跳起來!


    “江湖行走這麽多年,你難道不知滿川是何人?還是你不知那滿川是什麽脾氣秉性?剛出道時隻因一句矮子便屠了人家滿門五百多口,雞犬不留,你從哪裏接了這麽個買賣回來?我們幾個過去夠他一斧子嗎?”


    於和書道:


    “大哥,你先別急,我知道我們難以成事,若是能成,何必費此周章帶雇主見夜令使呢?我是想這五十萬兩不是小數目,若是夜令使稟報夜王,夜王允許,那必有夜王自己的道理啊,我隻是不敢妄下定論,這才想著上報夜令使,請夜王定奪。”


    大沉默半晌,采薇插言道:


    “三哥,你從何人那裏接了這個買賣?他怎知你是殺手?”


    於和書這人倒也老實,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始末,氣得屋內眾人一起埋怨他,嗜賭成性,屢教不改。


    可事已至此,若說不接,那十萬兩事小,老三身份已經暴露,誰知他口中這位張老板到底會不會對他們有所不利,這都是未知。


    半晌,大說道:


    “這樣吧,夜令使還未來到,等使者來了,我們將這兩件事一起報與他知,是不是要稟告夜王,由使者決定吧。若是夜令使不報,老三啊老三,我們幾人還得給你還這要命的賭債!你真是不讓我省心啊!”


    於和書自知理虧,也不言語。


    屋頂上葉海汐聽了個明明白白,她也沒想到秋忘川居然想出這麽個主意,想讓背地暗算他的人和他的仇人滿川自相殘殺,這才是秋忘川的賭局,隻是不知這賭注夠不夠大,一切等那夜令使來到,應該便可見分曉了。


    一夜過去,夜令使還是沒有出現,在快到黎明之時,於和書返回了賭場,與秋忘川說還需等待消息,秋忘川也不急躁,隻說五日之內若有消息便到這賭場來告知,若是五日之內還沒有定論,那此事就算作罷,至於那十萬賭債,就得於和書想辦法湊齊了。


    秋忘川用這一招,既牽製了對手,又讓對手有危機感,免得夜長夢多,盡快讓兩夥人爭鬥起來,既能讓滿川摸不著頭腦,也能讓這些殺手分心,再也不能把全部精力用來對付自己,可謂有百利而無一害。


    秋忘川在回客棧的路上,覺得有些異樣,街上早起的人來人往中,他卻沒發現什麽可疑之人,心中也是納悶。自己留心多轉了幾個地方,直到那種異樣的感覺消失了,才回到了客來酒家。


    推開門,見葉海汐已經在房中等候,這一夜也是沒等到那個接頭的夜令使,秋忘川想了想,決定還是兩人一起比較穩妥,反正他已在於和書身上留了神識標記,不怕他悄悄逃走,失了線索。


    秋忘川與葉海汐說了回來的路上感覺有些異樣,葉海汐居然也說好像覺得有人盯著她,但兩人都是沒發現有人跟蹤自己,這倒奇了。


    但就算是感覺有些異樣,也不能隻在客棧不外出,兩人便商議在出門之前將麵具戴好,盡量不顯露真容。


    就這樣連續過了三日,夜裏於和書終於帶來了消息,秋忘川說的事,他決定做了。


    秋忘川見此事已然初見眉目,便與於和書約定下期限,最後定為要在半年之內此處相見,到時事情成敗,自有分曉。隻是沒有見到那夜令使,現在也不好再要求了。


    此事既然已定下,秋忘川二人便沒有必要留在此處了,本想在此地再尋一尋那暗地裏觀察他們的人究竟是誰,可這些天並沒有任何線索,那種感覺也沒有再次出現,隻能暫時作罷。


    秋忘川還是決定先去雲都,自己的娘還不知此時如何了,暗中還有向淵在虎視眈眈,雖說此去皇城免不了又如闖入龍潭虎穴一般,但也是勢在必行,在所難免。


    清晨,兩人結了店錢便往外走,沒想到一群人在客棧外圍了一大圈,見二人出門,全都聚了過來。秋忘川仔細一看,居然都是那賭場中的賭徒,走在前麵的正是那個胖管事。


    “張爺,您這就走了?不再多留幾日了?”


    語氣中竟是充滿了不舍。


    “走了走了,再留下來恐怕家底都要輸幹淨了,買賣還得繼續做啊,各位今日這是…?”


    “張爺,大夥聽說您要走,都想來送送,您這些日子可是沒少照顧,輸了就往出掏銀子,贏了也給大夥留下,我們都看出來了,您不是來贏錢的,您這是來行善的啊!大夥都記著您這份恩情,想來送送您。”


    秋忘川擺手笑道:


    “行善麽,不敢當,不過承蒙各位看得起,今日我倒是有幾句話奉送各位。”


    “您說。”


    “諸位都是七尺多高的精壯漢子,俗話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爛賭絕命啊,這賭場裏沒有什麽輸贏,輸了銀子出力氣能賺回來,輸了家人的信任就怎麽也挽回不了了。管事的,也許我這話兒不該講,畢竟您是做這個買賣的,不過這些朋友天天圍著您那轉,您也不忍看著他們就這麽走完這一輩子吧?”


    管事的低下了頭,眾賭徒也是心裏不怎麽是滋味。


    “諸位,男子漢拿得起放得下,若能戒掉這賭癮,我看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事業。這樣吧,今日,若是能做個決心做些營生養家的,都來我這領些銀子,就當是我借與各位的本錢,等我再來時,希望能看到各位自食其力,讓自己家裏人過上些舒心日子。若是拿了我的錢又去賭的,我也就當丟了荷包裏的零錢,可是你這輩子到底為了甚麽,你也該自己想想了!”


    話語不多,卻振聾發聵,有幾人甚至流下淚來。類似的話他們不是沒聽過,不過像秋忘川這樣,能站在一個陌生人的位置上,如此勸說自己,還要給大家拿銀子做些營生的,這還是第一次。


    沒人再把這個其貌不揚的老張當成秧子,這明明是來救人出苦海的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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