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汐在石屋中坐定,囑咐秋忘川並說了石屋傳音之法,餘下的便是擔憂。


    起始之層,自己已算是聰慧之人,十六日方得悟透,大師兄五日半,其他師兄弟少則月餘,多則半年,還有愚鈍者幾年都未曾突破。此功法全靠個人悟性,他人無法援手,師父沒設定時限,已是對門下這些徒兒的恩典了。


    可師父卻給秋忘川下了十日之期,若秋忘川真能做到,那他的悟性在島上便能排進前三名。


    可是說起來容易,葉海汐知道悟透分海術的開端有多難。


    甚至就連他們已經修煉至多層的這些人,也並不是完全悟透,隻是勉強進階而已。


    正在想著,如果十日期滿,秋忘川無功而返,自己要如何求師父開恩才能讓秋忘川再多幾日機會,突然上方傳來秋忘川溫柔的聲音:


    “海汐,起始層已破。”


    怎麽可能???


    葉海汐一下就跳了起來,這才不到一個時辰!


    她心中不由有些氣惱,自己在這千萬個擔心,這人卻毫不在意似的,一個時辰未到就敢說自己已然突破,這不是擺明要放棄了嗎?


    她再傳音,卻已沒了回應,趕緊打開了禁製走出石屋,隻見秋忘川倒背雙手,站在黑龍潭邊,一動不動仿似入定一般。


    “你做甚麽啊?你悟性又不差,離十日之期還早,快些進去參悟,你可知這機會不是人人可以得之的,你不是要找機緣嗎?快回去,若有不明之處還有我在啊!”


    秋忘川看著葉海汐來到自己身邊,心急如焚的樣子,知她是一心為了自己好,心裏一陣溫暖。


    “海汐,我真的突破了,你看。”


    說罷,麵對黑龍潭,閉上雙眼,平伸右手,掌心向上,拇指與食指捏緊,暗運法訣,突然睜眼,精光暴射,雙指輕輕一拈,隻見眼前黑龍潭嘩嘩水聲不斷,潭水從中間分為了兩半!


    葉海汐徹底呆住了!


    他居然真的突破了!


    不到一個時辰!


    雖說葉海汐不知自己師父向淵當初得遇高人傳授此術時,多久才突破了起始層,正式開始進階修習,不過怎麽想也不可能是一個時辰之內就做到了吧?


    葉海汐立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黑龍潭,久久不能讓複雜的心情平複下來,秋忘川此時隻是伸出單手,看起來隨性隨意,葉海汐真的不知說些什麽了。


    “海汐,可以入一層了嗎?”


    “嗯?一層?……哦,對,我們去一層!”


    葉海汐這才反應過來,黑龍潭水一分為二,此時深度露出幾丈,已是將水下第一層的石屋完全暴露了出來。兩人跳下,又是選了兩個相鄰的石屋,走了進去。


    黑龍潭水瞬間失去了那股將它分開的力量,隆隆水聲響起,重新合到一處。不止是葉海汐,周圍明哨暗哨中的守衛全都目瞪口呆,現在潭水重新合為一處,眾人才回過神來,有人趕緊往前麵皇宮跑去,讓真龍帝得知此事。


    剛才就在秋忘川一指破龍潭之時,向淵正在龍椅上斜臥,閉目養神。忽地將雙眼眯了一條縫,低聲自語道:


    “不到一個時辰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秋忘川進到石屋之內,打開禁製,環顧四周,發現雖然外麵潭水已漫過石屋,但屋內毫無潮濕之氣,且頭頂鑲嵌多顆明珠,將整個石室照得十分明亮。屋內還是空空蕩蕩,隻有壁上的文字刻得密密麻麻,地上角落裏倒是有些食盒水壇,看來是備了幹糧清水,供給修習之人食用。


    與起始層石屋不同的是,禁製打開之後居然能看見外麵清澈的潭水。還沒來得及去看石壁上的刻字,葉海汐的聲音傳了進來:


    “忘川,從一層開始,有些事你要記得。若是無法進階,想要退出龍潭,便直接開啟門上的禁製,潭水即可分開,外出無礙。若是已經參透,便用石壁上若刻的分海術一層功法,直接對著門上禁製使用,即可開啟二層,無需先開禁製再用功法,這禁製被師父下了功法轉移之術,可以直接傳到潭水之中。”


    “好的,我懂了。”


    “那你便開始吧,現在你已過了起始層,十日之限已然失效,你細細參悟,我在這裏陪著你。”


    秋忘川笑著說了聲好:


    “靜候佳音便是,不必擔憂。”


    葉海汐沒再說話,秋忘川也不耽擱,直接走到石壁之前,一字一句逐行看去。


    不出秋忘川所料,果然又是和自己所記下的幻泉一指功法十分契合。他迅速的看下去,在心中牢記,又把兩種功法記錄結合到一處,看著看著,突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從識海中傳將出來!


    他不明所以,當即坐在地上,內視識海,驚奇的發覺識海邊緣出現了裂縫,這是要突破的跡象!


    他守住心神,運起神識,發現自己的神識之中隱隱的蘊含著一股風之力,這是馭聖傳承留給他的馭風術,加上扶搖神符的加持,此次突破時體內真氣衝擊識海顯得更加的猛烈,識海邊緣的裂縫隨著每次衝擊也變得越來越寬。他體內的真氣如同取之不竭的海水般,一浪接一浪的襲來,速度越來越快。


    每一次衝擊,都給秋忘川造成了難以想象的痛感,他強行忍住,暗道此次突破是從陸星跨入天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艱難,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持,不能失去意識。


    黑龍潭四周的守衛此時發現了異象。


    本清澈無比的潭水突然間變得朦朦朧朧,仿佛蓋了一層輕紗,緊接著平靜的水麵起了漣漪,一圈圈在擴大,從潭水中間的位置開始冒出串串氣泡,猛然間一大串氣泡湧了上來,好像水下有甚麽炸開了似的,隨即潭水開始無風自動,居然轉了起來,不多時,在黑龍潭正中間形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巨大漩渦!


    潭水不停的變幻顏色,那巨大漩渦仿似深淵巨口,瘋狂的吞噬著潭水,四周的守衛從未看過如此情形,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繼續跑去稟給真龍帝知曉。


    在守衛稟告向淵黑龍潭異象後,這真龍帝總算坐直了腰身,沉吟片刻,說道:


    “無妨,是他在潭水下石屋之內破境了,他是陸星境大圓滿,此次破境入天月,成為君境武者,當然聲勢要大一些,隨他去。”


    守衛這才明白,原來是機緣已到,這一個時辰破起始層的年輕人又要進境,這才引發異象,心中不由得也是羨慕萬分。


    葉海汐在石屋內,突然覺得外麵潭水翻騰攪動,一股龐大的真氣籠罩了自己,仔細感受之下,原來是秋忘川正要破境!當下也不敢再與他說話,破境其實是很凶險之事,可自己無法幫忙,隻能閉上眼靜靜等待,心中卻有著無限擔憂。


    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從清晨秋忘川破起始層後,一直到夜幕降臨,潭中巨型漩渦還沒有消退的跡象,且越來速度越快。


    一夜過去,又是天明。


    葉海汐想象不出秋忘川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還要保持意識清醒,一絲鬆懈都可能前功盡棄。想當年自己破陸星入天月時,並沒有如此大的聲勢,那時是師父傳了分海術口訣,又讓自己服下輔助靈丹,自己才得以在半日之內破境成功,回想那半日,每時每刻都是頭疼欲裂的感覺,咬著牙堅持到破境結束,簡直是不堪回首。


    如今秋忘川一晝夜都在承受這種苦痛,而且看他進境的聲勢龐大,必定是基礎打得堅實無比,越是這樣,破境就越難,當然,若是成功,武學修為也必定一躍上九霄!


    就在這樣的擔憂中,又過了半日!


    突然葉海汐感覺外麵黑龍潭水瘋狂起來,仿似沸騰一般,整個黑龍潭都在震動,石屋都感覺在微微搖晃。緊接著驚天一聲巨響!


    黑龍潭水再次一分為二!


    而且深度足有二十餘丈,連水下四層的石屋都顯露了出來!


    海汐趕緊解除了禁製走出石門,轉頭就見旁邊石屋之外,秋忘川淩空而立,兩旁邊幾十丈是分開的黑龍潭水,像兩條瀑布一般傾瀉而下。他渾身散發的氣魄已然大大不同,葉海汐的感覺一會兒如沐春風,一會兒如遇淒風秋雨,時而烈日炎炎,轉而寒冬凜冽,所有的感覺合在一處,葉海汐仿似身在另一片天地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當世天下第一的師父都沒給過她這樣的感受,這氣勢已到了自成天地的境界,仿佛此刻的秋忘川化身成了一尊古神,掌握著萬物生死。


    秋忘川沒有回頭,隻是一根手指輕輕往上一抬,葉海汐便覺得一股龐大又溫柔的力量托著自己,緩緩向上飛去,不多時,兩人雙腳便踏在了黑龍潭岸邊。


    一日又半,秋忘川不但破了分海術一層,而且正式進境,成為天月宗師,君皇境武者。


    “海汐,讓你久等了,若是沒有你帶我來這裏,我不知何時才能得機緣進入天月,謝謝你。”


    葉海汐看著眼前男子,竟是癡了。


    這樣的進境氣勢,她沒見過,這樣的分海術破層速度,她更不敢想象,這初遇時便為自己出頭的男子,在武途中的成就竟是如此驚人。


    秋忘川。


    怕是這個名字要烙在自己心裏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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