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要知道,文溪畔就算是有傷在身,那也是武極榜上的名流之士,居然現在不知是何原因被吊在空中,脖頸四肢都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怒睜二目,眼見有血從臉上流了下來,隻喊出兩字:


    “快走!”


    這些人哪裏肯走?


    柳嵐,秋忘川幾乎是同時撲了過去,其餘人都緊隨其後,轉回頭向文溪畔奔去。


    宮門後轉出一人,滿臉獰笑,正是那殺神穀主滿川!


    方才他隨雲慶而去,一路走一路想著,這些年來追捕這一家人,而他們最高武境也隻到通宇境而已,自己一個君天境卻屢次失手,一人都未曾拿到,越想越是氣惱。此次他們闖進皇宮,若還讓他們這樣全身而退,自己難免會淪為笑柄。滿川此人心胸最是狹隘,往懷中摸了摸,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笑意,心中生出一個主意,接著便直向宮門而去。


    他懷中揣著的正是他在異域雪山之巔得到的異寶,空晶蛛絲。這種材料隻有空晶蜘蛛能夠產出,而空晶蜘蛛由於生存環境要求較高,隻能在極寒地帶存活,且數量極其稀少。滿川在雪山之巔搜尋了月餘,自己也數次遇險,終於找到了蜘蛛王,搏殺之後得到這種珍稀材料,無影無形,堅韌萬分又鋒利無比,簡直可抵神器。


    在宮門之上,他精心布置了一張空晶蛛絲網,雲慶的心病就是那前朝亡國太子,殺了他便一切太平了。布置好機關,他在暗中躲藏,待秋忘川經過之時,發動了機關,不留餘地的要給他致命一擊。


    一個君天境宗師,卻這樣不擇手段,用偷襲的方式去暗殺,滿川這人已經卑鄙到了極點。


    秋忘川雖然有天道神識與多個神符護身,但江湖閱曆尚淺,沒料到會有這等歹毒陷阱從天而降,而文溪畔的直覺早已敏銳得如同鷹隼一般,眼角掃到守衛雲軍的眼神,就覺不好,在緊要關頭一把推開了秋忘川,而自己卻未能躲過,被蛛絲捕獲,被吊了起來,蛛絲的纏繞瞬間讓他動彈不得,他也不敢掙紮,隻因空晶蛛絲太過鋒利,已然滲入皮肉,若此時突然發力,必定會立即身首異處!


    眼看文溪畔遇險,眾人立刻圍了過來,當看見滿川從宮門後走出時,一眾人瞬間明白是他布置了這要命的陷阱。滿川雖未能將秋忘川捉住,但追了多年的文溪畔此刻命懸他手,他此刻心內已經樂開了花,心情舒暢無比。


    “滿川!放了我爹!”


    檀坪緊握雙拳,出聲厲喝!


    可別說是他,在這裏的人滿川一個都沒放在眼裏,更何況他如果想讓文溪畔死,現在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朝廷欽犯,包庇藏匿亡國遺孤,罪大惡極,追了這麽多年,每次都讓他僥幸逃脫,放了他?嗬嗬,殺了他以後,你們也跑不了!”


    滿川話音剛落,身後陸續閃出數十名影衛,這些武道高手,現在已經被訓練得如同傀儡一般,隻知服從,雖然秋忘川一行諸位都是修武行家,但遇到這麽一群可以拚命的角色,也十分頭痛。


    文溪畔的血越流越多,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幾乎如同白紙一般,他用無限溫柔的眼神看著柳嵐和幾個孩子,想搖頭確實不能動彈一絲一毫,隻說了“快走!”兩字,蛛絲便又勒緊了幾分。


    柳嵐等人被迫硬生生停住了腳步,眼見文溪畔被困,卻不敢貿然出手相救,都能看得出這並不是什麽妖神邪法,定是被一種他們不知的暗器困在了半空之中。隻見文溪畔身上鮮血不斷流下,地麵已經一攤鮮紅,柳嵐咬著的嘴唇強忍著沒有出聲,但嘴角也已經溢出了鮮血。


    秋忘川雖可用天道空間實現瞬移,但如此情況之下,瞬移也不能救回文溪畔,他也不知滿川用了什麽齷齪手段,望向檀坪和艾艾,幾人都是手足無措,心亂如麻。


    “殺!”


    滿川陰狠的吐出殺字,身後影衛如餓狼般撲了過來!


    …………………………………………


    三年後,赤弓嶺主嶺峰上。


    秋忘川立在一塊石碑之前,滿麵滄桑,胡須滿麵,頭發花白,衣衫破舊,任誰也看不出他居然隻是一個二十歲的青年。


    身後站著的是文艾艾,也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女了。


    自從三年前文溪畔身死當場,惡戰中眾人在大陣掩護下逃離了皇宮。檀坪眼看爹爹慘死在自己眼前,以至精神恍惚,向遠處奔去。法生元不放心愛徒,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問了楚聽雨在幽渭的所在,也匆匆離去,緊跟檀坪。柳嵐是最傷心的一人,當時卻異常平靜,她問秋忘川如何打算,秋忘川與她說要去赤弓嶺給爹爹安墳立碑,守孝三年,滿川此人定要誅殺,給文溪畔報仇。


    柳嵐點了點頭,沒再多言,楚聽雨怕她憂鬱成疾,當即邀請她與自己同回幽渭,休養一段時間,也好緩解抑鬱的心情。柳嵐當時已是心如死灰,隻是世間還有三個孩子讓她牽掛,她不能馬上隨文溪畔而去就是了,既然秋忘川要去守孝,那自己隨楚聽雨同去也好,最起碼秋忘川知道楚聽雨的住處,守孝期滿也可以過去尋找。


    柳嵐又安排艾艾跟著秋忘川,在嶺上照顧他的生活。樊子修已視秋忘川為知己小友,但此刻他要去嶺上守孝,自己當然不便跟隨,於是也與楚聽雨商議,想跟在龍王身旁聽候差遣。楚聽雨這些天也了解樊子修為人,也就應允了。


    就這樣,法生元去追趕檀坪,其餘七人一同,甘氏兄弟駕著馬車,五人在車廂之內,向北而去。


    多日後,到了李村附近,秋忘川與文艾艾拜別眾人,先回了趟李村,在家中找了一些爹爹的舊衣服,向嶺上走去。剩下五人繼續向北,到了幽渭境內,甘氏兄弟發出信號,自有人來接應,暫且不提。


    隻說秋忘川文艾艾兩人,從李村出來後穿入密林,往嶺上走去,剛才回到家中時,秋忘川感覺夔牛藏身的那個金屬隱隱有些動靜,好似夔牛在裏麵要出來似的,但出家門到了現在,那金屬片又沉寂了下去,他找了塊空地,想將夔牛放出,看看是否有何變化。


    念頭所至,名為踏雲的夔牛咆哮而出,單足踏於地麵,神采奕奕,並無什麽異樣。既然已將它放出,又不好馬上收回,秋忘川和文艾艾騎了上去,夔牛一躍而起,向山嶺頂峰而去。


    騎著夔牛,不多時便到了嶺峰之巔,兩人跳下牛背,也沒有將夔牛收回,放任它四處轉轉,省得它在金屬片裏憋悶壞了。


    文溪畔當年被空晶蛛絲網纏身,絲入皮肉,越勒越緊,他不能運氣反抗,那樣隻會加快蛛絲勒緊的速度,他放鬆自己忍著疼痛在空中懸掛。滿川一個殺字出口,影衛一窩蜂衝向秋忘川等人,就在他們奮力殺敵之際,滿川狂笑著一躍而起,對著半空中被縛住的文溪畔後背就是一掌,可憐一代大俠文溪畔,一生鐵骨錚錚,現在竟落得個死無全屍,四分五裂的下場!


    廝殺在那一瞬間停住了,空氣都似凝結了一般,滿川這一掌毫不留情,文溪畔即便活動自如也不敢硬接,何況他又是被縛半空動彈不得,一聲未出便當場身死魂消,秋忘川還有一顆可醫治重傷的清心藥丸,卻也派不上任何用場。


    柳嵐與文溪畔感情極深,這麽多年在一起都沒吵過架,沒紅過臉,文溪畔突然身死,柳嵐愣住了,不過隻一瞬便又回過神來,喊了和文溪畔一樣的兩個字:


    “快走!”


    法生元拉著快要瘋魔了的文檀坪向後就退,楚聽雨帶著樊子修和甘氏兄弟,柳嵐拉著文艾艾,緊隨其後,隻剩下秋忘川雙眼冒火,死死盯著滿川,滿川滿不在乎擦著手上的鮮血,眼皮都沒抬起來一下。


    秋忘川不顧一切,冒著暴露秘密的風險,一閃念進了天道空間,看準落點,再一閃念便出現在了滿川身後,用足了十成力氣,帶著咆哮旋風的一擊斬天便擊了出去!


    滿川雖是有所防備,但剛剛殺了文溪畔,心頭大快,也不由得有些鬆懈,這一擊突然出現在身後,他有再快的反應也是避無可避,一刹那間隻能本能的運真氣強行抵抗!


    可這天道怒斬豈是他能硬扛的?


    一斬擊下,滿川那肉球般的身體被擊飛了出去,半空中飆出一道血劍,滿川的後背被這記充滿了憤怒的斬天砍開了一道可見白骨的傷口!


    要知道滿川可是一位君天境宗師,傳說中的君天境可以一己之力屠龍,秋忘川隻是通宇光境,這一擊仿若小小蜉蝣撼動了參天大樹,讓人驚訝的程度可想而知。


    眼看滿川身負重傷,這些沒有感情的影衛都呆立在了當場,一時間竟不敢再靠近前來,秋忘川此刻在他們眼裏如同一般,威壓之下,讓他們不寒而栗。


    忽聽滿川忍痛喊道:


    “關閉宮門!”


    一群影衛這才回過神來,簇擁著滿川退回到了宮門之內,咣咣聲響,兩扇碩大的朱漆宮門關了個嚴嚴實實。


    滿川心有餘悸,幾名影衛攙扶著他往禦醫院走去,剛走幾步,隻聽秋忘川聲音傳了進來。


    “滿川,好好活著,此生若不將你碎屍萬段,我誓不為人!”


    滿川肉滾滾的身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後背的鮮血又在狂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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