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騎著夔牛,衝進了漩渦,片刻後眼前一亮,二人已來到地麵林中機關所在之處,回到了塵世間。


    當下時值寒冬,正是上午,林中有陽光從樹葉縫隙穿過,照在了地上,兄妹二人揉揉眼,一抬頭,都是一愣,原來二人已經離開秘境,又重新受時間法則約束,都變成了應有的模樣。旺運又長高不少,已是一個十六歲少年,艾艾也長成了十三歲少女,而他們在逆境中得到的衣物,居然可以隨他們身形變化而改變,初穿時剛好,現在於身上還是正合身,而且寒冬時分,這套衣物穿在身上居然感覺特別溫暖。兩人不禁讚歎馭聖算無遺策,居然還這麽貼心的備了衣物,不然以二人此時身形,還穿著原來的衣物,怕是大不合適了。


    沒想到這秘境一行,時間居然過去了近六年,兩人商量過後,還是準備先回住處,收拾妥當之後再做打算。


    那夔牛卻成了問題,雖說馭聖將它贈予自己,但這樣一個罕世的上古凶獸如何伴於身側?這樣行走江湖必然太過引人矚目。正發愁間,那夔牛鼻孔哼哼幾聲,噴出幾道熱氣,向旺運懷裏直拱,旺運也不知道它要如何,隻好把自己懷裏的東西掏了出來。


    直到掏出那打開機關的方形金屬,隻見夔牛搖頭擺尾,竟是在逐漸縮小,不一會兒,已縮成拇指般大小,一縱便落在那金屬之上,消失無蹤。


    兩人雖在秘境之內見過太多神奇之事,但這夔牛縮小藏進方形金屬之事就發生在眼前,匪夷所思的程度大大超乎了二人的想象,呆立了半天,二人才緩過神來,旺運把方金屬拾起來,用一蛇皮繩掛起,戴在了脖頸之上。


    接著二人就一直往住處奔去,回到那六年未回過的小院,見那裏一直無人打理,已然破爛不堪,好在這裏也不是二人長期安身之所,兩人決定今夜休整過後,明日就出發,去找那渭河下遊柳枝垂釣之人。


    當晚,二人在房中靜坐運功,不運功還未有變化,哪知體內真氣剛一流轉,兄妹二人便心中一驚,因為二人均感受到體內真氣似要破體而出一般,澎湃得無與倫比,似山崩海嘯都未及其一二。


    兩人立刻固守本心,讓真氣在體內盡情奔走,旺運的識海也是肉眼可見的在疾速擴張,輕鴻境轉瞬即破,升入鳴轉。


    所謂鳴轉,即為待得輕鴻大成後,武者身法似鳳舞九天,輕盈無比,一聲鳳鳴響徹天際之時,卻不再扶搖而上,而是落回凡間,使得剛柔二勁再次威力倍增,也再次完美融合。


    剛勁不再來勢凶猛,拈花一指也能崩山裂石。柔勁也不再軟似無骨,而是隨手一揮,雲淡風輕。


    旺運這裏入了鳴轉初境,體內真氣澎湃程度絲毫未減,一念即破,進階暗境,再念再破,進了鳴轉光境,轉瞬大成。


    體內真氣略有平靜,但還是有滿溢之感,旺運把所有真氣都擠壓在識海之內,用神識引導,繼續衝擊,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把識海邊緣再次擊潰,所有真氣像河流奔赴入海一般,全部湧了進去,繼而終於平靜了下來。


    而旺運,破了鳴轉光境,已然入到通宇初境。


    通宇,是入天月境之前的最後一大境界,已然有了通天徹地之能,隻是還未能踏入天月境,但這通宇也是陸星之首了,旺運才十六歲,這等修為簡直駭人聽聞。


    連破輕鴻鳴轉兩大境,旺運卻未覺任何疲憊,反而更加神采奕奕,精神抖擻。這就是天道神識帶來的裨益,所有體內的真氣活動都是增益,並無耗損,因此才能毫不傷神。


    旺運見艾艾也已突破大境,從幽草光境升至輕鴻光境,旺運讓他將秘境中得到的丹藥服下一粒,艾艾又破輕鴻,至鳴轉初境停止。積攢了六年的修為,在今日全部展現了出來,結果自是蔚為壯觀。


    這一場修行破境持續了整整一晝夜,到第二日夜裏方才平息。艾艾起身想去燒飯,旺運拉住她,從空間戒指中拿出秘境中所得果實與泉水,二人吃罷,坐在火堆旁,商量起明日啟程之後的事情。


    旺運突然想起,當初爹爹給的那個盒子,裏麵有離星匕首和清心丹藥,當時爹爹說那隔層要五年後方能開啟,因在秘境中六年之久,現在距上次開啟已時隔九年,旺運忙把那盒子取了出來,擺在地上。


    “哥,這是…?”


    “這是當年爹爹剛讓我修武之時給我的盒子,說是受人所托交付與我,裏麵有這把神器離星匕首,還有一顆可醫重傷的清心丹藥,裏麵還有一張字條,沒有署名,我也不知道究竟那是何人,當時問爹爹,爹爹也沒說出,然後你和娘還有大牛就從集市回來了,那是我修武前和你們見的最後一麵,吃的最後一頓飯。”


    “哦哦哦!”艾艾還是有印象的,記得當日晚間哭喊著要找二哥,可娘隻是一個勁兒的安慰,並未帶他們去找旺運。為了這事她和大牛還生了爹娘很長時間的氣。


    旺運使離星輕割掌心,沒想到竟沒有傷及肌膚,才想起自己已然是通宇境武者,輕輕被匕首劃一下,自然無法受傷,哪怕這離星是神器。


    當下又加重了兩分力道,割破掌心,將血滴入獸皮盒子上的淺槽之內,隻聽機關括鈕輕響,獸皮盒子開了兩道細縫。


    第一層內自然是空空如也,第二層裏居然有一方白脂玉石印,還有一封書信。旺運原以為盒子還會有第三層,沒想到第二層裏放的這方大印,已將空間全部占去,怪不得這盒子分量十足。


    艾艾將火堆上填了一些硬木柴,火勢略旺,旺運將信展開,兩人借著火光看去,隻見上麵寫道:


    吾兒忘川。


    為娘誕下吾兒,卻無能撫養你長大成人,為保祁漢朝最後的血脈,現隻能將你交予為娘家族中最可靠的摯友文溪畔先生,望他能帶著你度過生死難關,你要當他是親生父親一樣對待,來報答他的再生之恩。


    看著你熟睡的模樣,無憂無慮,娘真不想你長大,奈何天意弄人,你卻偏偏生於末世帝王之家。國破,家亡,你我此番一別,也不知還有沒有團聚之時,隻能祈求上天垂憐,你我母子還能有相見之日。


    你父是祁漢大帝,名為秋寒山,娘名字叫楚翎羽,見到這封信時,這些你要知曉。


    你父在你出生前就被雲慶所害,戰死於宮內大殿之外,可憐他被萬箭射殺,卻沒來得及見你一麵。


    當時娘即將臨盆,你父有先見之明,提前委托文先生夫婦將娘送往幽渭,這才躲過一劫。


    而今,天下已歸雲慶之手,他本是你父總角之交,到頭來卻用盡陰謀,秋家一脈除你外再無一人,而他,隻是為完成他心中的權霸天下。


    吾兒,娘給你取名忘川,不願你再去走這險惡人間路,你忘,忘了這山,這河,忘了權勢紛爭,忘了複國複仇。娘給你的匕首和丹藥,也隻是為了讓你自保,隻要你平安喜樂的活著,好好的過這一世,不管耕讀勞作,還是砍柴捕魚,隻要你開心的活下去,娶妻生子,以後享受天倫,就是娘最大的心願。


    秋忘川,我的兒,你讀此信時,為娘也不知是生是死,隻盼吾兒平安康健,這方祁漢玉璽,就當留給你做紀念,也許,那裏麵還住著你父的靈魂。


    願天佑吾兒秋忘川。


    楚翎羽書於幽渭。


    信件終了。


    那紙上還能看出斑斑點點,有些字被水打出了墨暈,那是楚翎羽一字一行淚寫下的書信,那是她邊看著自己剛出生的兒子邊寫下的訣別,她怎能堅強到不流淚?


    秋忘川淚如湧泉,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吼一聲衝天而起,直震得樹上雪花紛紛飄落,他在空中對著樹林猛擊一掌,用盡了全力!一道掌風鋪天蓋地轟了下去,樹木被炸斷不計其數,掌風命中的地中央,被炸出一個十幾丈寬的大坑!


    秋忘川落回地麵,緩緩抬頭看著艾艾,艾艾也是淚流滿麵,她做夢也未曾想到,自己的二哥居然不是親哥哥,而是前朝太子,這麽多年朝夕相處,這樣的身份變化,任誰都很難一時接受。


    秋忘川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查武極榜多次,查不到爹爹名姓,原來都是為保護自己,才隱藏了真名實姓,似文溪畔那等身手,竟甘心在山野村窪一住多年,隻為隱瞞他的身份。從搬到李村就開始準備日後他修武所需的場所,為了他能去三眼溝,文溪畔又遠赴蜃龍取三線丹,可謂為了自己傾盡全力。


    而這麽多年過去,自己深愛著的爹娘竟然不是親爹娘,而自己的親生父親已被京陽朝帝王雲慶所害,親生母親又不知身在何方。秋忘川心亂如麻,想起在秘境死界中見到的那被亂箭穿心的人,想起當時自己心痛到極致的那種感覺,想起了他說的那一句:吾兒,活下去。


    秋忘川跪在雪地當中一動不動,心中五味雜陳,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麽。艾艾知他心亂,也不多言語,隻是默默地陪著他,艾艾的衣襟處還飛起了一個蝴蝶翅膀的小光團,它也跟著艾艾出了秘境。


    直到東方發亮,旺運才起身,他去扶起了艾艾,心中已然拿定主意,要先去找那個柳枝垂釣之人,要找到線索。


    文溪畔就是自己的爹爹,柳嵐就是自己的娘親,艾艾和檀坪就是自己的親兄妹,現在,京陽帝雲慶還要因為自己而加害他們,他,萬不能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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