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寒光來得太快,旺運肩上扛著一人,已是避無可避,下意識間神識聚於額頭,真氣瞬間外放,隻聽嗡嗡聲響,一把長劍劍尖停在旺運眉心三寸之處,居然是旺運真氣化形,將利刃阻了下來!


    但情急之下放出神識化為的真氣罩並不牢固,更何況出這一劍之人用了全力,長劍被阻後,隻一瞬便破開真氣罩,也就是這一瞬,旺運才得以在千鈞一發之際向旁閃去,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


    旺運躲過一劍,趕緊後撤幾步,抬頭看去,隻見麵前出劍之人正是黎輕眉!長劍被真氣化形所阻,黎輕眉心道這是遇到了厲害的對手,自己尋黎家特有暗記找到此處,黑暗之中見對方肩頭所扛之人的體形特征明顯是自己師兄,也顧不上思慮是否能打過這真氣外放的對手,一劍不中馬上又提劍上前準備再刺!旺運見狀趕緊出聲急道:


    “黎姑娘慢動手!是我!”


    黎輕眉這一劍本已刺出,聽對方突然出聲喊自己,趕緊硬生生將劍尖偏出,心頭一陣氣血翻湧,生生按下,低聲問道:


    “你是何人?”


    旺運道:


    “是我,在來馬王鎮路上你和你師兄二人向我問路,我叫旺運。”


    黎輕眉一愣,啊了一聲,很是驚訝!剛才在酒樓門前街上與羅家主仆相鬥,並未注意到人群中的旺運,現在旺運突然出現,又是真氣外放擋下自己全力一劍,又是肩扛著自己那體壯如牛的師兄,自己遇到的少年明明看樣子是不會武功的,怎麽這麽一會兒成了武道高手了?


    旺運也知她心有疑惑,低聲說道:


    “此處不是談話之所,黎姑娘,我們先去武道閣如何?令師兄受了傷,得趕快找範前輩幫忙救治才是。”


    黎輕眉這才緩過神來,趕緊應了聲好,收起長劍,轉身急往門口走去,旺運扛著孔年緊隨其後。出了門黎輕眉才看出確實是那贈她水囊的少年,心裏當下十分歉然,幸好沒傷了對方,不然這真的成了濫殺之人了,這跟她瞧不起的那羅家惡徒還有什麽區別?而且看樣子這少年明顯是心存好意來救自己的師兄,越想越是覺得自己不對,就要張口與旺運道歉。旺運也看出她心中忐忑,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出聲,指了指圍牆,黎輕眉知道他是要翻牆而出,去往武道閣,心知此處也不是能好好談話的地方,於是就沒再多言。


    隻見旺運走到圍牆下,微一屈膝,提氣一縱便輕飄飄一道弧線躍了出去,黎輕眉暗讚一聲好飄逸的身法!肩扛著足有一百八十多斤的師兄,還能如此輕鬆越牆而出,她自己年紀輕輕已是輕鴻境武道高手,雖不會驕傲自大,但也頗為自負,今日見到旺運,心道觀這少年的功夫,莫非居然是比自己的武道高了一境麽?她不知旺運有翱宇符相助,隻道旺運必是高境武者,否則不會有這等高超武學。


    邊想邊跟著翻出牆外,見旺運挑小路而行,身形未見晃動,幾步就行出十餘丈遠,黎輕眉越來越是好奇,暗中提氣跟隨。七轉八拐,不多時便來到鎮東,前方正是武道閣。旺運直接進門走入前廳,範鍾文迎了上來,見旺運扛著孔年,身後跟著黎輕眉,又見孔年被繩捆索綁,昏迷不醒,立刻引旺運進到內室。旺運將孔年放於榻上,轉身對範鍾文道:


    “前輩,我聽到那老者說,這位大哥中了他的七巧定魂針,要昏迷五六個時辰,您可曾聽說過這暗器嗎?”


    黎輕眉一聽此話,當時也忘了有好多問題要問旺運,一臉焦急地看向範鍾文。範鍾文聽罷,怔了一怔,低頭看了看孔年脖頸處,黑灰色已成了一片,忙問道:


    “你確定聽他說的是七巧定魂針嗎?”


    旺運應道正是。範鍾文搖了搖頭,歎氣道:


    “這歹毒暗器我倒是有耳聞,是江南伏堤的閆家所製的暗器,細如牛毛,暗中傷人很難防範。針上淬有七種蛇毒,毒性從中暗器時起,每個時辰變化一次,到第七次中暗器者轉醒,隨即便會噴血而亡。想解此毒必須要每個時辰服一次克製蛇毒的解藥,而且還要知道是什麽蛇毒,順序不能搞亂。黎姑娘,在下恐怕愛莫能助了,這裏實在沒有這定魂針的解藥。再者我看另師兄好似已經昏迷超一個時辰了,蛇毒層層疊加,更難醫治。”


    黎輕眉聽範鍾文如是說,當時呆住,眼淚不受控地滾落了下來。孔年雖人比較木訥,但心思細膩,並不是個粗人,他對黎輕眉極好,黎輕眉也能感受到孔年的愛慕之意。她本是江湖兒女,看重的是人品,在乎的是情義,並不在乎孔年沒生成個奶油小生一般,對這麵糙心細的師兄也是很有好感。兩人情投意合,隻差那句話沒說出口,隻差那層紙沒被捅破,可如今心跡尚未表明,就要陰陽兩隔,可叫黎輕眉怎能不傷心落淚?


    黎輕眉正五內俱焚之際,忽然眼角瞥到旺運居然展了展眉頭,似有笑意,當下心中大怒,手中緊緊握住長劍劍柄,張口便喝問道:


    “你笑什麽?你覺得這是件可笑的事嗎?”


    旺運聽範鍾文說這七巧定魂針是淬蛇毒而製時,心裏當時就踏實了許多,隻因自己懷中還有百餘粒解毒神藥三線丹,對解毒有奇效,尤其更可謂是蛇毒克星。自從天道神識吸收了王蛇毒丹之後,蛇毒便對旺運失效了,後來再也沒有用過三線丹,當初爹爹說過,三線丹來之不易,旺運感恩爹爹費盡心思拿回的丹藥,當初用得極為節省,後來剩餘的百餘粒被他放進了空間戒之內珍藏起來,沒想到剛入江湖,便派上了用場。


    正想到高興之處,忽聽耳邊怒喝,一怔之下抬頭看去,隻見黎輕眉怒目而視,那雙笑眼此刻瞪得溜圓,眼圈還哭得紅紅的。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喜形於色,讓黎姑娘誤會了。趕緊擺了擺手,伸手到懷中,心念一動,一粒淡青色透著絲絲藥氣的三線丹便拿到了手中。邊將丹藥拿出,邊說道:


    “黎姑娘莫慌,我這裏有解藥,定能解孔兄所中之毒。”


    範鍾文和黎輕眉兩人見旺運說的自信無比,都是一愣,見他手掌心托著一粒淡青色小藥丸,兩人齊齊向旺運靠攏兩步,低頭細看。範鍾文看了又看,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抬起了頭看著旺運,黎輕眉則是滿麵疑惑,不知為何旺運這樣篤定這小小藥丸能救自己師兄性命。


    範鍾文問道:


    “旺運小兄弟,這丹藥………在下眼拙,隻是聽家師曾提及,未曾親眼見過,敢問這可是三線丹?”


    旺運微笑道:


    “範前輩果然高人,見多識廣,此藥正是三線丹,專解蛇毒。”


    黎輕眉插言道:


    “前輩,這三線丹很有來頭嗎?”


    範鍾文道:


    “先把這丹藥給你師兄服下,他必定無恙了,來,給他服下藥我再和你細說。”


    雖然黎輕眉對旺運這年紀輕輕的少年還沒有很信任,但守閣人範鍾文前輩急著把這丹藥喂給師兄,想來不會有差。三人同到榻前,範鍾文左手拇指中指捏住孔年臉頰,右手食指中指並攏,輕輕點在孔年喉頭之處,旺運見孔年微微張口,趕緊把三線丹送了進去。


    見孔年已服下丹藥,範鍾文鬆開手,側頭對黎輕眉說道:


    “此丹藥千金難求,有銀錢也買它不到,這不是我京陽朝丹師煉出的,而是西域蜃龍國鼎鼎大名的毒丹師法生元煉製的。前幾年一粒三線丹在雲都武極風雲會後就拍賣出了兩千八百金的天價。據說法生元是一個特立獨行的用毒行家,每次都是自己親自試毒,然後再自己把自己救活過來,每隔一段時日便有江湖傳言說他研製毒藥把自己毒死了,但每次用不了多久江湖上便又傳出他的消息。法生元善製毒且更善救人,這可能就是久病成醫的意思吧。這個毒丹師行蹤飄忽不定,找他買毒害人的很多,求藥治病的人更多,但都難得見他一麵。不管是求毒還是求救,就算見到了他,以這人的古怪脾氣和高明身手,是否能拿到藥還是未知。現在你知道這丹藥有多珍貴了吧?”


    黎輕眉聽得入了神,沒想到這個給自己指路又給了自己水囊的少年,這個看起來很結實卻又不起眼的少年,不但找到了自己的師兄,而且居然還拿出這麽珍貴的丹藥救人。再想到自己對他的態度,一時竟羞愧難當,更咽著說不出話來。


    旺運剛要出言安慰,隻聽榻上孔年喉頭咕嚕一聲,緊接著翻了個身,臉朝榻邊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到地上,血汙中居然有一根毛發一樣的細針,烏閃閃地發著幽光!黎輕眉趕緊上前查看,見孔年噴完一口血,微微睜開了眼,虛弱地說道:“師妹,小心他們的毒針。”黎輕眉見師兄真的被旺運的丹藥救醒,連脖頸處的黑灰色都已褪去,又聽師兄重傷醒來第一句話竟還是在牽掛著自己的安危,再也按捺不住,把頭埋在孔年胸口大哭起來。孔年已然清醒,隻是身上覺得無力得很,還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快到酆都城了又被拉了回來,見師妹突然不顧旁人在場,俯首在自己胸口痛哭,頓時慌了神,輕拍著黎輕眉的肩頭不知說什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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