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甲板上滿滿地都是外室弟子,甚至為了安定秩序自己不惜擊殺了一個外室弟子,可現在船上隻剩下三個外室弟子,四個真傳弟子以及自己,天吟真人又是一陣頭痛。


    想到李春浩,天吟真人就是一陣咬牙切齒,此人貌忠實奸,本以為是李深的不二忠仆,沒想到包含禍心,趁著自己去降伏金鱗蟒時,竟然趁著李深重傷,暗算了李深,還殺死了宗內十二個前程遠大的外室弟子。


    自己在每個外室弟子的屍體上都察覺到了李春浩的氣息,還在地上找到了李春浩被喋血尊龍劍所斬碎的飛劍碎片,最後李春浩更是將幾人身上的財物洗劫一空,逃得無影無蹤。


    天吟真人暗自惱恨,光是想到死去弟子的背景,就感到無比頭大。


    按理說李春浩絕逃不了多遠,為何自己將附近搜索了個遍,都沒找到他呢?


    會不會是凶手另有其人,栽贓李春浩?天吟真人看向了那三個頗具傳奇色彩的外室弟子,三人中隱隱以那個叫白起的少年為首,竟然突破了無數蛇人的包圍,逃出了雲夢水寨,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但天吟真人又暗自搖了搖頭:怎麽可能!這三人,隻有那叫白起的還算有些魂力,其餘兩人弱得可憐,別說逼李深自爆,就算麵對十二個外室弟子所結成的十二芒星陣也對抗不了,更別說這麽多證據指向了李春浩,自己實在是太疑神疑鬼了!


    ……


    萬鮫金鱗船離開雲夢澤不久,一道青色劍光便從遠方徐徐飛來。


    靠近雲夢水寨時,那劍光驟然加快了速度,若一道孤鴻般,穿梭過夜空,光是看那劍光,便能感受到驅劍之人內心的急切。


    劍光驟然停了下來,一個身著素衣的少女顧不上飛劍停穩,就慌忙跳了下來,跌跌撞撞地衝向了雲夢水寨。


    她正是豆蔻年華,臉上還有些稚氣未脫,但唇紅齒白,明眸如星,雖然還有些青澀,卻已經顯露出絕代美人的一分芳華,此刻她茫然地看著四周,臉上那泫然欲泣的柔弱,足以讓任何男人甘願為之融化,為之瘋狂。


    昔日熱鬧非凡的雲夢水寨,此時已經成了一座廢墟,斷垣殘壁間,屍橫遍野,外室弟子的,蛇人的,但是,其中最多的還是水匪。


    “爹爹!爹爹!鬼叔叔!你們在哪?”


    少女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呼喊,可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隻有少女歇斯底裏的呼聲在回蕩。


    一路見到了無數熟悉的麵孔,隻是這些麵孔此時都已經失去了生氣,成為了遍野浮屍中的一員。


    “二牛哥,你醒醒啊。”


    “三狗叔,燕兒回來了,你說句話啊!”


    少女無助的呼喊聲在天地間回蕩,隻是這注定是徒勞,這些人再也無法再回答她了。


    少女一路飛奔,顧不上身上潔淨的素衣沾染了血汙,一顆顆珍珠似的淚滴,從她明亮如星辰的眸中溢出,墜落,滴入了血泊之中。


    她一路衝進了雲夢水寨中,可奇跡並沒有發生,寨中沒有樂土,隻有更多的死人。


    無數熟悉的臉龐,隻是這些臉龐上都帶著難以名狀的恐懼與絕望,少女已不忍再看,徑直向著寨主之宅奔去,一種不好的預感如同烏雲般,漫上了她心頭。


    昔日水寨中最為整潔大氣的寨主之宅,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屠宰場,門前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多具寨中人的屍體,門口無數腥紅的血色腳印,像是死神的腳步,通向了大宅之內。


    大宅之內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年幼時父親為了逗她開心所親手做的玩具,鬼叔叔送她的畫冊……都如同垃圾一般,被胡亂丟在地上。


    “福叔!”


    少女忽然看見從小便照顧她長大的老仆,此時也躺在空地上,胸口前被一劍穿胸而過,眼神迷離,已是氣若遊絲,眼看便活不成了。


    見到這老仆,少女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平日裏父親時常要出門,陪伴少女時間最長的便是這老仆了。


    看見少女,那老仆本來渾濁的目光忽然又明亮起來,他硬撐了一口氣:


    “小、小姐,你回來了……”


    “別說話了,福叔,我來給你治傷……”


    聽見老仆的聲音,少女的眼淚又泛濫開來,如水一般的柔弱,讓老仆眼中又閃過一絲心疼。


    “小姐,沒用,老仆再也陪伴不了您了,如您所見,現在寨中除了您之外,再也沒有活人了,今後,隻能讓您一個人受苦了……”


    驟然聽聞這消息,少女隻感覺天旋地轉,幾近暈倒,良久,少女才咬著銀牙問道:


    “究竟是誰?是誰幹的!”


    “是青雲宗,聽他們說,殺死寨主的,是天吟長老,而殺死副寨主的,是一個叫做白起的弟子……”


    老仆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再也聽不見了。


    “福叔,福叔!”


    少女眼淚已經流幹了,木然地跪坐在老仆身邊,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石雕,隻有嘴中在輕聲呢喃: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


    忽然之間,少女身後出現了兩道鬼祟的身影,悄悄地逼近少女,少女仿佛毫無察覺,仍然癡癡地跪坐在那兒,自言自語。


    原來是兩隻還沒來得及撤走的荒澤蛇人,蛇人也有一些淺顯的智慧,剛剛聽到聲響,竟悄悄從少女後方偷襲而來!


    眼看蛇人的利爪就要抓到少女柔弱的肩膀,下一刻她就要被殘忍地撕成兩半,少女忽然動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一道青色劍芒猛然綻放開來,在蛇人難以置信的的速度劃過了兩隻蛇人的脖頸,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竟然也是屍狗境的修為!


    殺死了兩隻蛇人,少女緩緩地站了起來,擦拭著臉上沾染到的蛇人血液,一襲素衣此時已是血跡斑斑。


    此時她已經與之前判若兩人,倒並不止是容貌上的變化,而是發生在氣質上,哀莫大於心死,她本如一隻活潑靈巧的燕兒,可現在卻沉穩下來,露出了一種不喜不悲的氣息。


    哀莫大於心死,她臉上最後一絲稚氣也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不移的決絕:


    “天吟真人,白起,不殺你們,我誓不為人!”


    “誓不為人、誓不為人……”


    雲夢澤中回響起少女歇斯底裏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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