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縈繞耳邊,金錢豹扯住商夏的頭發往樓梯拐角拖拽,粗聲粗氣地吼道:“宗海晨!我隻數到三,如果你還不動手我就一刀宰了這娘們兒!”


    形勢刻不容緩,宗海晨對準右上腹,肝髒的所在位置,高舉匕首,正色道:“我肯定不會跑,你丫如果還算個男人先放了她!”


    “少他媽在這兒廢話,”金錢豹也緩緩地舉起尖刀:“一!”


    商夏剛要揚聲阻止便被金錢豹死死捂住口鼻,她用手肘使勁撞擊對方胸腹,但金錢豹抱著必死的決心紋絲不動。


    她用眼淚懇求宗海晨千萬別做傻事,可是金錢豹已喊出“二”。


    此時,奔向此地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預示著營救大軍已抵達現場。


    “三!”


    宗海晨把心一橫,就在將刀尖插入腹部的這一刻,隻聽迎麵傳來一輕一重兩道喊聲,他驀地睜開眼,墮入視線的一幕令他大喊一聲“不!——”


    映入眼底的畫麵甚是驚悚,因為一整支飛鏢從金錢豹的耳孔裏插了進去!同時,尖刀斜向紮入商夏的心髒,頃刻間,一左一右向地麵摔倒。


    宗海晨以超越極限的速度衝上台階,彎身抱起商夏,火速與前來支援的警察交錯而過,鮮血像開了閘了閥門的洪水般從商夏的心口噴出來,宗海晨邊跑邊朝駕警員疾聲呐喊:“打開車門!去醫院!快啊——”


    駕駛“依維柯”的警員立刻拉開後車廂門,又在其餘幾名警員的協助下將商夏送上寬敞的“押送倉”,拉響警笛,疾馳駛出!


    “很快到醫院,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宗海晨緊盯著插入商夏心髒的尖刀,試圖用手指壓住順著刀刃溢出體外的鮮血,但五指瞬間淹沒在血海之中。


    悠悠地,商夏的手臂從身前滑落,宗海晨慌亂地抓緊她的手,又見一串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淌出來。她的氣息非常微弱,翕動著唇,幾不可聞地叮囑道:“海晨,答應我,照顧好,我哥,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說什麽傻話,你不會死,不會的……”宗海晨根本不記得淚水從哪一刻開始源源不斷的流淌,他急躁又暴戾地敲打後車窗:“人命關天再開快點啊!——”


    商夏感覺自己好像幾天幾夜沒休息過的勞工,身軀驟冷驟熱,很想睜開眼再看一看宗海晨,眼皮卻沉得像壓上了石頭。


    “別睡商夏,別睡,別睡。”宗海晨托起她的手含在齒間輕咬,一縷炙熱的淚水滴在商夏的手背上,商夏多想告訴他不要難過,不要哭,男人的眼淚是金子,上哭天神,下哭父母,不要為女人而流。可是真的沒力氣說話,隻能竭盡全力擠出一絲淺淡的笑容。


    宗海晨抑製著恐慌的情緒,摩挲著她越發冰涼的雙手:“醒醒小夏,醒醒,媳婦兒,你不能就這麽不負責任地丟下我們爺倆兒,何況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哪會帶孩子,你要真心疼兒子就堅持住。”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默默流淌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到嘴角,與鮮血混雜出酸澀的甜味兒。


    “我,真的很愛你,沒有說謊……”她想用最後的力氣交代遺言,可是隻有這句話脫口而出,原來在她心裏最不放不下的,還是這份感情,這個男人。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他倆剛才還在七嘴八舌計劃帶著孩子去哪旅遊,怎麽一轉眼就變成生死離別了?這到底是tm什麽意思?!


    宗海晨緊咬著顫抖的唇:“你是真傻還跟我裝傻,嗯?……我為什麽抱走兒子,為什麽遲遲不讓你見兒子,你還不明白嗎?五年了商夏,五年來我無法談戀愛,甚至無法與異性正常交流。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很怕你帶上孩子再次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那個缺乏安全感的人是我、是我啊!不過,我現在很後悔逼你回到這裏……”


    如果不愛,他當初不會毅然決然地讓她走;如果不愛,他不會把自己關在古墓中沒黑天沒白天的工作。真想忘記生命中曾出現過這樣一個女人,可到頭來無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商夏吃力地緊了緊手指,試圖攥緊相握的十指,宗海晨見她嘴唇在動,立刻將臉貼在唇邊,可是等了很久,卻隻有溢出喉嚨的鮮血以及越發孱弱的呼吸,宗海晨仿佛已經聽到生命即將終結的危險訊號,他攬過她的頭部,不知所措地磨蹭著:“你聽好,你給我聽好,如果你活下來,我們一起到老,如果你死了,我孤獨終老。”


    話音未落,鮮血從商夏的喉嚨中嗆了出來,她痛苦地悶聲喘咳。


    “堅持住,馬上就到醫院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和孩子,還有你哥,你要是死了我就讓你哥坐一輩子牢,你信不信?”宗海晨把能刺激她神經的話都快說盡了,但她毫無反應,非常擔心她就這樣不省人事。


    他抬起拇指幫擦拭著唇邊的血,隻能想起什麽說什麽:“我知道你很疼很難受,但是一定要為了我堅持住,我最愛吃你炒的菜,結婚證還沒領,婚紗照還沒拍,還沒聽見你喊一聲‘老公’,你欠我特多你知道嗎?這輩子都還不清了知道嗎?哦對了,咱們剛才聊起什麽你還記得不?你說等到春節的時候一家三口去逛廟會,你負責套圈、打靶,直奔大獎,讓別家小孩兒都羨慕咱兒子。”


    他緊鎖的眉頭一刻不曾舒展,溫暖的指尖拂過她冰涼的小臉。伴隨他的話語,商夏的腦海中浮現著那一副生動的畫麵,彎起嘴角,以為自己篤定地“嗯”聲,實則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原來他早就原諒了自己,隻是嘴硬罷了。她也想告訴他,如果他們之中必須有一個死去,她會毫不猶豫地指向自己。還想告訴他,願意照顧他一輩子,每天叫他“老公”。


    身體越來越冷,意識越來越模糊,不過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慶幸自己還沒斷氣,可以親耳聽到宗海晨吐露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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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悄無聲息地訴說著綿綿情話,這一串串滾燙又靜默的淚,就像她給予宗海晨的關懷,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聽覺也漸漸地不再清晰,可是她還想聽,聽他說:愛她,離不開她,一萬遍,一億遍。


    …………


    一刻鍾後,在警方的全力配合下,商夏在送到醫院的第一時間便被火速推進手術室,鮮紅的血液灑在疾行而過的通道裏,抵達手術室門前,宗海晨立即被護士擋住去路,他氣喘籲籲地佇立門前,當兩扇門將要闔起的一瞬,一股強大的恐懼感令他不能控製地劇烈顫抖。


    “商夏!縱使你所有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我還是愛你!我宗海晨這輩子隻愛過你一個女人!你必須給我活著走出來!——”


    他嘹亮的呐喊聲貫穿整條回廊,伴隨哽咽的尾音,消失在緊閉的手術室門前。


    所有人都以為他渾身的血來自商夏,卻不知他不僅手臂被亡命徒砍傷,在對方數到三之時,刀尖已然不假思索地刺入腹部。


    哐當一聲,他帶著滿心焦慮昏厥在地。


    想起他們之前開的玩笑,他說,你自己去死吧。她回,不,要死一起死。


    好吧,果然是詛咒;


    你又贏了小丫頭片子。


    …………


    兩天後,重症室


    宗海晨睜開沉重的雙眼,吃力著按下呼叫鈴,俄頃,護士匆匆而至。


    “我老婆怎麽樣了?”他的聲線沙啞且微弱。


    “你老婆?是那位做過心髒修複術的女患者嗎?”


    宗海晨迫切地點點頭,不自覺地攥緊床單。


    護士沒有正麵回答,拉開隔離簾,指向他旁邊的床位:“喏,你在找她吧?”


    宗海晨側過視線,見商夏正躺在枕邊安眠,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你妻子的手術很順利,不過術後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斷斷續續地呼喚‘宗海晨、宗海晨’擾得其他病患都無法休息,所以護士長特批把她轉到你的病床旁邊。她五小時前蘇醒過幾分鍾,看到你才終於安靜下來。”護士自顧自解說,一抬眼皮發現宗海晨根本沒在聽他說話,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家媳婦兒,眼底流露著滿滿的笑意。


    待護士通知醫生替他做過檢查之後,病床附近再次恢複安靜。


    住在重症室的病人多半剛做完手術,所以幾乎不會開啟大麵積的照明燈,昏暗的光線,靜謐的環境,劫後餘生的感歎,非常適合回憶曾經。


    宗海晨本想走下床看看商夏,但刀口因揪扯而疼痛,他悶哼一聲摔回枕邊,沮喪地歎口氣。


    餘光中似乎有什麽在晃動,他看過去,原來是戴著氧氣罩的商夏正在小幅度搖晃手指。


    商夏見他注意到自己,眼睛笑成月牙。


    “別亂動,更別開口,你現在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說,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宗海晨當然是在危言聳聽,反正他一講話傷口便會隱隱作痛。


    商夏信以為真,眨動兩下眼皮,可以堅持不到五分鍾,又忍不住伸長手臂想摸他抱他。這幾天她反反複複地痛罵自己是混蛋,她是個貪婪的壞女人,對於愛情,對於親情,終究還是哪一樣都舍不得放手。如果,如果當初她可以再無恥一點傷他再深一點,宗海晨就不會為了救她險些丟掉性命。


    兩張病床之間的距離足有兩米,就算伸腳也未必碰得著,於是,宗海晨偷摸拔掉輸液管,調整呼吸,一手按在傷口上,一手抓緊扶手,咬緊牙關,故作輕鬆地坐起身。然而,雖說隻有五步之遙,但是坐到商夏病床旁時已是汗流浹背。


    商夏覺察到他的異樣,又觸摸他手上的汗,欲摘下氧氣罩致歉卻遭到他的阻止。


    “看到你沒事兒我就沒事兒。”宗海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商夏心中百感交集,警告自己不能哭不能讓宗海晨擔心,但眼淚仍是抑製不住地流淌下來,她攤開他的掌心,一筆一劃地用心寫道:我活下來了,餘生唯一要的事就是陪你一起變老。這一生,愛你,照顧你,永遠忠於你。


    她能做的,除了愛他,就是更愛他。


    宗海晨不自然地笑了下,翻過開她的手心:盛情難卻,一言為定。


    趁他們還活著,不指望做人中龍鳳,隻做相濡以沫的魚和水。


    如果,讓對方愛上你是最佳的報複手段,那麽,他會使出渾身解數治她於死地。


    用今生,用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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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已完結,感謝一路支持!】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了兩則番外,一則是關於商夏的紋身的秘密。一則是她們劫後餘生的事。邢家夫妻+賀家夫妻強勢打醬油,三家包子齊登場。


    明天先發第二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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