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就是你!”膀大腰圓的家仆甕聲甕氣的答了,下手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劉德根本懶的理他,隻吩咐一聲,“給我狠狠打!”


    家仆們得了令,賣力的你出拳來我出腳。


    “別打!哎喲!你奶奶的!”


    牛蛋本來還能中氣十足的回上兩句嘴,可鐵拳之下,沒一會功夫,眾人就隻能聽到他哀哀的叫喚和求饒聲了。


    德叔看他沒力氣叫了,怕真把人揍出什麽好歹來,便輕哼一聲。家仆們立時停了手,待他們退開,村民們隻見牛蛋是衣也破了人也癱了,連護在懷裏的銅錢繩子都斷了。


    他臉上青紫一片,手臂胸口裸露出來的部分也都布滿淤痕,衣服褲子上腳印一個摞一個,要多慘有多慘。可就這樣了,他還不忘把散落的銅錢往懷裏樓,一枚都不放過。


    德叔看不上這種死要錢來不要命的,他重重的“嗤”了一聲,眼神示意家仆們讓開,自己則上前了一步,正好一腳踩在那攤銅板上。


    牛蛋抬頭。


    隻見對方的頭頭四十來歲,留了個小胡子,衣服是細布的,看上去有些個威嚴。


    可這,他不認識啊,自己到底啥時候惹了這煞星,怎的一點印象也無?


    “這位大爺,您、您是不是認錯了人?”


    他訕笑著,從德叔腳底摳了塊銅板出來摞到自己麵前。


    “沒有,今兒個打的就是你。”德叔居高臨下,衝著牛蛋扯了扯嘴角,“來給大夥兒說說,你弄個假字據來,是何居心?”


    牛蛋心裏咯噔一下,眼神躲閃了一瞬。


    這人如何知道……這字據是假的?


    不對,我根本不認識他,這老貨定是誆我呢!


    到底是麵前那攤銅錢的誘惑大些,即使被揍的渾身都疼,牛蛋也還是咬了咬牙,矢口否認。


    “白紙黑字的寫了,還有手印,如何做的了假!你可別含血噴人!”他跪在地上,衝了周圍的村民們咚咚的磕頭,“大家幫忙評評理,我是真的不認識他啊!”


    可牛蛋剛剛敲竹杠的可惡樣子所有人都沒忘呢,就算他現在看上去頗為淒慘,卻也丁點兒沒搏了人的同情心。


    “假字據?”


    “他說那字據是假的?”


    “不知啊,可他是沈家的管家,沈家老爺是做了官兒的,總不會騙了人吧?”


    眾人根本沒理牛蛋這讓評理的話,隻討論起字據和沈家來。


    德叔哪知道這字據是真是假。他隻知道,今日這差事要是完不成,自己可沒了好果子吃。所以這字據就算是真的那也得給他變成假的。


    他說是,那就必須是!


    “還敢狡辯!打!”


    根本不再給牛蛋說話的機會,他打算把這家夥偽造字據的事給落實了。


    得了管家的令,家仆們又是一擁而上,對著牛蛋拳打腳踢。


    沈淩冷眼看著,不做聲也不阻止。


    莊可卿雖覺得牛蛋在她結婚之日前來搗亂有些可惡,可如今見他被打的樣子又委實有些可憐。


    “住手!”


    她喊了一聲。


    可沈家的家仆怎會聽一個小姑娘的,還是自顧的揍個沒完。倒是德叔看了眼沈淩,才抬了手讓人停下。


    他轉向莊可卿的方向,微笑著行了一禮,“莊姑娘,夫人得知這廝前來鬧事,心中憂慮,特命我來懲治了他。”


    “夫人一片好心,還望姑娘知曉。”


    說罷,他也不等莊可卿說什麽,便轉向了癱倒在地的牛蛋,再開口時已然另一幅蔑視表情,顯然並不把這潑皮放在眼裏。


    “我家主人乃堂堂縣令夫人,如何會汙蔑你這無名小卒?自是知曉了不得了的陰私,才命我前來。”


    牛蛋一聽對方是縣令的家仆,頓時腿也軟了。如不是他本就癱在地上,怕是更要當眾出醜。


    劉德知道抬了自家老爺的名號出來,定能震住這無賴,如今再一瞧他的表情,就知自己已是拿捏住他了。


    “還不承認!”


    一聲厲喝,直嚇破了牛蛋的膽。


    這字據本就是有人同他勾連之後偽造的,本意就是攪了莊家這門婚事,那人說好了事成之後有二兩銀的酬謝。剛剛雖說事沒辦成,可也意外得了錢財,他早想腳底抹油了,誰知半路殺出一群人把自己平白揍了一通不說,而且這些人竟還是官老爺的家仆。


    莫非,那事敗露了?!


    “我說!我說!”


    牛蛋這時候也沒扒拉地上的銅板了,錢固然是好東西,可也得有命花呀!


    他一把抱了劉德的腿,聲嘶力竭的嚎著。


    “都是,都是莊三!他半月前找了我,說不忍見了侄女落了火坑,求我助他!”


    不說在場的村民,就是劉德都愣了。


    啥?


    這字據,還真是假的?!


    他不過是想嚇唬嚇唬這家夥而已,竟還歪打正著了?


    莊可卿同沈淩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些許愕然與憤怒。


    “莊三同我見過幾麵,那日他來找我喝酒,說有事煩心。我雖同他不熟,可有人請酒哪有不樂意的,便聽他說了。”牛蛋根本不給眾人緩神的機會,又竹筒倒豆的直接把前因後果說了個明白,“他說他侄女,非要招個不學無術的贅婿,就連他親娘去勸都是無用,發愁的很。”


    “之後他就請我幫忙,拿了這字據給我,說隻要能在那丫頭成婚當日攪了這門婚事,就給我二兩銀的報酬。”


    牛蛋說完,見所有人具是驚愕的看了自己,頓時有些發慌。


    這事是他做了沒錯,可主意都是莊三出的,就連字據,都是對方做好了拿來的,自己根本沒插了手!


    “就、就是這麽回事……”


    匪夷所思,簡直匪夷所思!


    怪不得前月有人看了莊家的老太太同兩個兒子出現在秦寡婦家呢,莫不就是因為不同意莊丫頭招婿才去的?


    想來也是,村中就算有分了家的,平日裏逢年過節的都有走動,總不至於鬧的多僵。隻這老太一家心狠,這大兒去世,連麵都不露,到這孫女要招婿的時候,倒上了門。


    這是為啥了?


    還不就是個豆腐生意鬧的!


    到這兒,誰還不心裏跟個明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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