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鏢頭身上所縛的繩索一解,由於被吊著的時間過長,手腳酸麻,又“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張婆連忙將他又扶起來,連拖帶拽的將他扶到屋內一條簡陋的木頭長凳上坐下,又從旁邊壺中倒了些冷水給他喝。


    李鏢頭大口大口的喝著水,似乎連氣都來不及喘。“咕咚咕咚”幾口水下肚後,神色倒好似恢複了些,他背靠著身後的泥牆,仿佛不依靠什麽東西撐著就會立刻癱倒在地。片刻之後,李鏢頭開口斷斷續續的說道,“你想知道什麽,你問吧。”


    張婆在一旁不耐煩的插嘴道,“你裝什麽大爺你!我老婆子這些日子不知問過你多少回,你現在又問我們想問什麽!”


    李鏢頭看都沒看她一眼,緊閉雙唇,沒發出一絲聲音。


    閆管家斜睨了張婆幾眼,低聲說道,“我來問”,隨即也沒理會張婆陰沉的臉色,向著李鏢頭和氣的說道,“李徳全,你這趟鏢,是送往京城何處?”


    喬先永一聽,閆管家問的都是他剛加入白沙鏢局走這趟鏢時,就欲知而不得的問題,因此更加專心聽著。


    李鏢頭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幹涸的嘴唇,說道,“是送京城鎮海將軍上官將軍府上的。據說太後是正月的壽誕,因此這鎮守南海的上官將軍特地挑了一些寶貝,將來由府上敬送到宮中。”


    閆管家點點頭,似乎對此事早已心知肚明,說道,“確實如此。這批貨我們看過,大部分是些金銀財物,想來上官將軍在南海也收獲頗豐啊。那些寶貝看著是些古物,卻又是什麽來頭?”


    李鏢頭思索了片刻說道,“那些寶貝到底是何物件,說實話我也不知。從南海的鎮海將軍府上被數十個守衛送來時,便已包裹的嚴嚴實實,上麵也都貼好了鎮海將軍的封條。”他似乎又想起來些事,補充說道,“呂儲夫那老淫賊仿佛是知道些內幕的,出發之前,有次我和他二人喝酒,小甜在一旁作陪。”李鏢頭又想起小甜,直恨得牙癢癢,說道,“怕不是那個時候這老淫賊就和小甜對上了眼兒。”


    閆管家生怕他又扯起小甜的事說個沒完,於是走到他身邊,親自給他斟了一碗涼水,遞給李鏢頭。李鏢頭又“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抹了把嘴。閆管家看著他喝水,一邊問道,“所以呢,呂儲夫酒醉之時說了些什麽?”


    李鏢頭搓了搓自己淩亂不堪的頭發,咬牙切齒的說道,“這老淫賊最是愛吹牛。說來也慚愧,我們這白沙鏢局這麽多鏢師,竟沒個有骨氣的,每次都捧著他聽著他胡吹大氣。那晚也是如此,呂儲夫吃多了酒,賊兮兮的問我知不知道這要押的一票大單有什麽來頭。我自然是搖頭不知,隻說知道是鎮海將軍的貢品。呂儲夫得意又猥瑣的笑了一笑,說什麽這些物件都是來自一座古代海墓的寶貝。”


    “古代海墓?”閆管家似乎眼睛一亮,語氣也變得極不尋常,湊前一步沉聲說道,“他還說了什麽,你好好想想!”


    李鏢頭用力抓著自己已經稀鬆的頭發,努力回憶著,邊想邊說,“嗯,唔,老淫賊說,鎮海將軍借著守邊的差事,自己也沒閑著。成天價的就是研究一些古書啊,古代的航線圖啊什麽的。別說還真被他研究出來,不知道是幾百年前還是一千多年前,真有一座從中原當時的京城派出,前往其他海島的官船,行到南海區域時,觸了礁,船沉了。那船裏麵的寶貝,也就都隨著這沉船消失在了曆史之中。”


    “所以上官將軍找到了這古時沉船?”閆管家皺著眉頭問道。


    “按照呂儲夫的說法,他應該是終於找到了這艘沉船。並且,不止是船,在這沉船的附近,好像還挖到了一座海底墓穴,這就神奇之極了。但這墓穴,到底被鎮海將軍打開沒,呂儲夫那廝也不知曉,他猜測這趟鏢押的寶貝,應該還都是來自於那沉船的。”李鏢頭回憶著說道。


    “唔,有點意思。”閆管家沉吟道。“這呂鏢頭,和鎮海將軍的關係如何?”


    這話似乎更容易回答,李鏢頭不假思索的立刻答道,“上官將軍這個人,疑心非常重。他府內的親兵,都是這許多年南征北戰跟著他一起流過血挨過刀的。照理說,呂儲夫這人,是入不了上官將軍之眼。”


    “那又是為何呂儲夫能知道上官將軍這許多秘密呢?還能接下來這趟如此重要的鏢?”閆管家聽後問道。


    “因為老淫賊的原配老婆呂氏,她的閨名其實叫做上官梅,卻是那上官將軍的親妹子!上官將軍確實是一直都看不上呂儲夫這人,反而倒是對他兄弟,那岱山派掌門呂儲元更看重些。奈何他這個比他年紀小了不少的親妹子,不知為何看上了呂儲夫,死活要嫁給他。上官將軍好像二十出頭就死了爹媽,他這個妹子比他小十多歲,因此自小就非常疼她。所以一看他這妹子如此死心塌地,上官將軍無奈之下,隻好出了大錢,資助這呂儲夫開設了白沙鏢局,也算是謀了個穩定營生。”李鏢頭一口氣說完,又端起茶碗大剌剌的喝了幾口。


    “原來如此。”閆管家沉吟道,“我聽說鎮海將軍內府之中極難進得去,但想來這呂儲夫是可以自由進出之人?”


    李鏢頭露出鄙夷的眼神搖了搖頭說,“這老淫賊,見了他姐夫就像見了神一般,嚇得跟什麽似的。上官將軍根本也就懶得理他,每次我陪著他夫婦二人去往上官將軍府上,我和呂儲夫隻被容許到前廳候著,那內府家院,卻隻有呂氏進得。去了十次,九次都見不到鎮海將軍本人,料來也是根本不想見他這妹夫。唯一一次能見到時,大概還是因為有呂儲夫的胞兄呂儲元在。”


    “嗯,這就好辦了,不過也不好辦。”閆管家自言自語的說著,全沒理會張婆和李鏢頭一臉的迷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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