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先永這撥人馬,於是浩浩蕩蕩的向著京城方向開撥。喬先永選了一匹最為高大的白馬,正適合他的身材。他騎在這馬上隨著車隊不緊不慢的向前行進著,其他騎馬的家丁因為不敢僭越,都不遠不近的跟在他的馬後。因此喬先永身邊,卻也沒什麽人陪他聊天說話,隻是偶爾時候,他看到前麵那頂絳紫色的轎子的小繡窗窗簾會被掀起,露出浣香或是琪兒的臉孔,遠遠衝他揮手微笑。


    喬先永的心境卻與上次出行時大不相同,不由自主的感慨萬分。


    上一次跟隨著大隊車馬出行時,他喬先永僅僅是白沙鏢局一個微不足道,不引人注目的雜役,幹著最苦最低微的活計,吃著最粗糙的飯團,喝著最冷的水。


    可是現下他成了這不知道有多少財富之家族的唯一公子,有如此之多的下人供他驅使,手一抬立刻就有人將美酒瓊漿送到他嘴邊,累了立刻有人趴在他腳下讓他踩著下馬,再把他送進一輩子都沒睡過的軟轎休息,天熱時還有人在一旁打扇,天不熱時更是有兩個丫頭手不停的幫他捏背捶腿。


    盡管喬先永盡可能的拒絕了財富為他帶來的所有舒適,但現下與在白沙鏢局之時比起來,卻是千差萬別天上地下的距離。


    哪一種生活更是喬先永想要的呢?這許許多多天來,他獨自一人時,也常常思索這個問題。白沙鏢局的日子,是因為自己有其他的目的,那鏢局的普通生活,顯然不是自己所求。但是現在的富貴人生,自己從小就沒向往過,現下雖然享受了諸多富貴帶來的舒適,但卻也讓他渾身的不自在。


    這一隊富有的人馬經過了二十幾個日日夜夜,終於來到了中原大陸由南向北的一個重要中軸線城市,安江城。喬先永時時琢磨,這說來也是奇怪,為何白沙鏢局一幹武師從廣安鎮開撥沒多久,就一起又一起的遇到打家劫舍的強人,又是青麵豹,又是何家老店,最後折在了白新新、落霞孤鶩等一眾怪人手裏。


    而喬氏這一行車隊,行走了二十多個日夜,一樣的都是規規矩矩走官道,不要說沒遇到任何一個攔路強人,就連隻攔路的老虎狐狸都沒見過。難道是這一路上的匪徒都勢利眼的很,專挑白沙鏢局這幫子幹苦力的人下手?喬先永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其中道理。


    於是有一日,他在紫色轎子中陪著母親和浣香吃午膳時,不由得問道,“娘,為何這一路上如此太太平平?孩兒一開始還擔心會遇到像白沙鏢局路上那些強盜土匪,咱們不好抵擋,還想提醒娘多帶些家丁好手。”


    喬氏卻像是不諳世事的模樣,含笑不語,看了看浣香,示意她來回答。


    浣香想了想說道,“大哥,咱們一行,除了你之外,都是些婦道人家,也沒帶得什麽貴重珠寶錢財,你說那些土匪綠林的,花時間來打劫咱們做什麽。妹妹心想,大概是還有許多其他有錢之人,花去了他們的寶貴時間罷。”說完邊用綢帕捂著嘴小聲笑起來。


    喬先永心知並非如此,可也許娘和妹妹平日並不怎麽在外麵拋頭露麵,因此不知這道上險惡,也是極有可能。因此他也一笑,沒有再追問,但從此以後也就多留個心眼,警惕的觀察著可能發生的危險。


    但直到進了這中原十大城之一的安江城,都沒遇到任何劫道之人。


    隨著一路北上,天氣也明顯轉涼,一行人都換上了有著絨布襯裏的長袍。喬先永在琪兒的一再央求之下,換上了一件淡紫色的長袍,裏麵密密麻麻的繡著一層又白又軟的絨,穿在身上又保暖又舒服,琪兒說這是天山上的雪狐脖頸絨毛,要十幾隻雪狐才做的成這一件,喬先永聽了之後隻是驚異咂嘴。


    進了安江城之後,車隊便非常熟悉的直奔城北方向去。昨夜喬先永已經從喬氏處得知,自家在安江城之中有一處莊子,可以在裏麵休息幾天再上路。早有家人探路回來報告說,向京城方向的道路都暢通之極,按照過去幾十日的行進速度,大概不到臘月就能到達京城。因此喬氏疲憊的囑咐要在安江城休息三四夜再走。


    喬先永心中雖著急,但也不好拂逆母親之意,再看母親和浣香確實精神頭都不如從家出發時那麽足,也確實需要修養,因此隻能點頭答應。


    安江城道路雖然比嶂州城更為寬闊,但相應的來往行人也更是擁擠,因此車隊的速度明顯放緩了許多,來到浣香提到的莊子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眾人都舒了口氣。


    喬先永仔細看去,車隊剛拐到一條深巷之中時,就看到這巷子兩邊每隔幾米就如釘子一般站立著一個一動不動的身著黑衣的家丁。又有一名身著黑色長袍,可以看到上麵隱約繡著寶蓮紋飾的長身男子笑吟吟的向著車隊迎了上來。


    車隊之首的車夫一看到這黑衣男子,長長的吹了一聲口哨,隨即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喬先永不明其意,也隨之拉住了馬。隻見紫色轎子的窗簾掀了開來,露出了琪兒的臉,她向前望了望,高聲喊道,“太太問,前麵的可是閆管家?是的話請叫過來說話。”


    眼看著琪兒的話一句一句的向前傳了過去,隻見那黑袍男子一溜煙的向著絳紫色轎子小跑過來,恭敬的站在轎窗邊,沉聲說道,“回太太的話,正是管家閆晉迎太太和小姐回府。”那男子隨後迅速的一轉頭,向著喬先永準確無誤的打了個千說道,“恭迎公子回府。”


    喬先永瞠目結舌,還沒反應過來,隻聽轎中傳出了喬氏不緊不慢的聲音,說道,“閆管家,你辛苦了,自家人還搞這麽大陣仗。我和浣香還好說,喬公子第一次來,你可是給我伺候妥了。”


    那黑袍“閆管家”仍然俯身在地,彎著腰朗聲說道,“請老太太放心!”隨即抬起頭滿麵笑容的說道,“公子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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