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林中,隻有葉片飄落的輕若無物的聲音,和狹窄的溪水流過的細碎聲,偶爾有一兩隻不知是烏鴉還是燕子的飛禽從林中飛過。


    山林正中的一片空地上,佇立著一座破敗的土地廟,看上去早就沒有了香火,屋簷的紅漆脫落的斑斑駁駁。


    上弦月冷冷清清的掛在半空中,照射著這平淡無奇的夜晚。


    這是一個安靜的深夜,但不知為何,似乎又能感受到林中的躁動。


    每撥人馬都在等著,不知道哪一撥會先發動。


    誰先出手,誰就先暴露,誰的弱點就越明顯,誰獲勝的機會可能就越渺茫。


    終於有一方憋不住了。


    隻聽破廟的門“吱呀”一聲,一個穿著土黃色粗布短衫,須發灰白的並不起眼的老仆,拿了把破破爛爛的掃帚,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破廟門前的落葉、枯枝很多,他慢條斯理的掃來掃去,好像也沒想把地掃幹淨。


    老仆極其有耐心的沒完沒了得掃著空地。


    “嗖“的一聲,一根鐵簪夾在疾風中,衝著老仆的腦門淩厲的飛了過去。


    那老仆老眼昏花,仿佛並沒有聽到,眼見著鐵簪就要擊破老仆的顱骨!


    距離老仆的頭骨大概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時,隻見老仆伸出左手兩指,若無其事的夾住了這根來勢凶猛的鐵簪。


    “哼!”老仆鼻孔朝天,罵了聲,“旁門左道!”


    隻聽林中傳來一個似是有點年紀的女子聲音,“旁門左道說別人旁門左道,可笑呀可笑。”


    隨即隻見人影一閃,一個全身雪白的青年男子幾個翻身,從林中躍入空地上,就像是從月光中飛出來一樣。


    青年男子點漆似的眸子寒光四射,向著破廟拱了拱手,朗聲說道,“玉虛山莊楚弘景求見蕭碧痕宮主!”


    從破廟中傳出來一聲懶洋洋卻嬌媚無比的女聲,說道,“公子深夜來訪,妾身不勝榮幸。隻是這廟裏所居均為未嫁閨閣女子,不便接待,公子請回。”


    楚弘景像是料到了這一出,他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氣,戲謔的說道,“既然如此,還請碧痕宮主將舍妹交還在下,在下再不打擾。”


    破廟裏鴉雀無聲。


    隻有那拿著掃把的老仆站在門口,陰沉沉的看著楚弘景。


    楚弘景點點頭,說道,“既是如此,也休怪在下無禮了。”


    話音剛落,從林中或跑或躍出數十個男女,各持武器,圍在楚弘景身周。


    圓圓滾滾的胖子歡喜佛第一個耐不住,嘴裏雜七雜八的叫罵著,“他奶奶的,給你們臉都不要!”說著手上揮著也不知道多少把精光閃閃的小匕首,向著拿掃把的老仆猛撲了過去。


    老仆舉起掃把,一招“力劈華山”向歡喜佛掃去,隱約有幾根掃帚絲像是掃到了歡喜佛的肉腮上。


    歡喜佛一聲怒喝,“娘的個熊!用的還他娘的是鐵絲掃把!”手上動作更快,一招緊接著一招向著老仆的臉上、肩上、脖頸上刺去。


    老仆左閃右避,接了二十來招之後,沉聲喊道,“主人,點子紮手!”


    隻見破廟門慢慢的開了,兩個身著金黃色長袍,手持燕尾長槍的男子走了出來。奇的是,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穿的也完全相同,隻是左邊的男子眼睛下方有一道長疤,在夜裏看上去更是陰森可怖。那兩人陰沉沉的站在廟門口,並未發出一個音節。


    老仆已經和歡喜佛鬥得氣喘籲籲,兩人武功似是不相上下,但是歡喜佛比老仆年輕一二十歲,體力占了上風,眼看老仆就要支撐不住。


    那長疤的黃袍男子吹了一聲尖利的口哨,隨著哨聲,從樹上,從廟後,從屋頂上,湧出來四五十個穿著統一的黃衣人,雖然手持兵器不同,但每個兵器上都鑲嵌著黃澄澄的銅狐狸。


    黃袍男子大聲道,“聖鼎堂堂夥聽命,碧痕宮主下令,除了這個白衣服的小白臉兒要活捉,其他都斬殺幹淨!”


    “是!”數十個黃衣人整整齊齊的喊道,隨即把楚弘景等人團團圍住。


    老黃抽身一個縱躍,奔進了廟門內,消失不見。


    歡喜佛喘著粗氣站回到楚弘景身邊,和他一起打量著這人數勝於他們的黃衣人隊伍。


    楚弘景低聲說,“我和穆心妹子向廟裏衝進去,見機救人。你們在外麵解決其他人。”說完衝葉穆心一點頭,兩人腳不點地的奔向了廟門。


    剛到門口,就被長袍黃衣人攔住,楚弘景和葉穆心也沒有客氣,抽出了各自的佩劍。


    楚弘景使一把隱隱泛著暗紅色光芒,劍柄呈如意形狀的的赤霞劍,先使出“分身化影”的功夫,身形快速晃動,一招傳家劍法“白虹驚天”向臉上長疤的黃袍人刺去。


    黃袍人舉起手中的燕尾長槍擋了一下,發出劇烈的聲響。隨即黃袍人長槍上挑,向著楚弘景的咽喉毫不客氣地撩去。


    葉穆心雙劍在手,她卻沒有像楚弘景那樣硬碰硬的和黃袍人纏鬥。她使出鬆煙派的絕招輕身功夫,加入獨家內功無上心經,像一隻雨燕一樣輕盈卻敏捷的穿梭著。


    臉上沒疤的黃袍人緊跟著她,但奇怪的是,他的長槍始終也刺不到葉穆心,總是差了那麽一寸。追了一會兒後,黃袍人大怒,罵道,“賤女人,有種別跑!”


    葉穆心沒理睬,喊了聲“楚哥”,隨後從楚弘景的身旁掠了過去。楚弘景看準時機,手上接著疤麵黃袍人的招式,右腿向右伸出做了一個旋風踢,準確無誤的踢到了追著葉穆心的黃袍人小腿。那黃袍人的追勢於是緩了一緩,就隻這麽一瞬,葉穆心已經奔進了破廟門中。


    黃袍人像是沒有接到指令就不敢擅自進廟,他遲疑一下,停住腳步,隨後也挺著燕尾槍向楚弘景刺來。


    葉穆心輕手輕腳的走進破廟中,她先是謹慎地回頭看了一眼,見並沒有人跟著追進來,心下暗自奇怪。


    她仔細打量著廟裏,裏麵漆黑一片,隻有幾個破窗子能透進來一點點月光。


    就著暗淡地月光,葉穆心看到廟中一片空蕩,正奇怪魔教的人都藏在了哪裏,就聽到非常小聲的抽泣聲。如果不是她內功精進,在外麵這打打殺殺,金鐵交鳴的嘈雜聲中,還真分辨不出這聲音。


    她仔細分辨著,隨即望向這聲音的出處,隱約看到有一個被縛著的人形蹲坐在破廟的角落裏,極像是楚弘景的妹妹淩如茵。


    難道魔教中人就這樣拋下淩如茵跑了不成?


    葉穆心懷疑其中有詐,但仍忍不住,躡手躡腳的向破廟的角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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