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墟正欲開口,裴南歌卻抬手將他湊向施修的身軀輕輕拉回,靜靜朝著他搖搖頭。


    “我明白你們想問我些什麽?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施修麵容蒼白,儒雅自然的氣質裏平添了幾分憔悴:“我視菊楠為極好的知己,她遇事拿不定主意總會與我商量。那天她找我去,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他望了眼不發一語的二人,又道:“其實我跟她都並不想定下這門親事,我雖然心儀於她,但她卻早已拒絕了我的心意,是我家裏人一直不肯放棄,才纏著他們這麽多年。我確實不太明白一直抗拒這門親事的她為何會突然答應,那一天她終於告訴了我。”


    “她同我坦白,說她已暗裏與別人私定了終身,並將身心都托付給可那人,但因為林縣丞的態度強硬,她才不得不應下同我的親事。”


    “你們還說了些什麽?聊到什麽時候離開的?”裴南歌出聲問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不想施修陡然黑了臉,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之中竟隱隱看得清他騰起的火氣:“你又是何人?你這樣的女娃難道不應該是在家中刺繡撫琴安心待嫁?大唐哪條律令裏規定你這能插手這等男人間的事務?”


    施修的反應實在是與儒雅二字不相符,裴南歌也隻好暗中吐舌,心裏腹誹大唐也沒有哪條律令規定女子一定要在家刺繡撫琴呢。


    李子墟見狀忙將她攔在身後:“她能隨我來此,自然也就是大理寺的人,你隻管說就是。”


    “我實在不太記得具體時辰,但是當時天還未黑!”施修剜了她一眼後接著道:“她說了許多奇怪的話,她說她準備引她心裏的那個人找上門來,她還說如果不能同他廝守,就同他做一雙鬼魂也好,她一直念叨著對不起我,說來世再還給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裴南歌與李子墟相視一眼,估摸著林菊楠似乎起了輕生的念頭。


    “你明知她有那樣的意圖,為何不阻止她?”裴南歌急道。


    “菊楠還說,如果那個人肯來,她就同他一起遠走,如果那個人不肯來,她也沒有活在世上的意義……我那時隻當她說的都是胡話,竟然絲毫沒有想到她有輕生的念頭……”說到此處,施修自嘲道:“林菊楠那個傻子,我傻,她比我更傻……”


    裴南歌的心再度揪作一團,李子墟和施修後來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耳裏,她的心口到喉嚨就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乏軟無力又難以消磨殆盡,她甚至覺著,同林菊楠比起來,她對蕭武宥的愛慕,更像是一種幸運。


    “還不回神?”李子墟的手掌出現在她的眼前輕微晃動:“施修家裏還有其他事要忙,我們先回去再好好商量怎麽辦。你怎麽看?”


    “林菊楠先前確實刻意留下物件引金井闌前去,這倒與施修說的沒有出入,看來她極有可能因為等不到金井闌所以萬念俱灰,所以決定了結自己的生命,讓金井闌懷著愧疚之心永遠記著她。”


    裴南歌木然說著話跟在他身後,許是因為心不在焉的緣故,剛拐進院子的她就跟迎麵來的使喚丫頭迎頭撞上,那丫頭尖叫一聲後稀裏嘩啦打翻了手中的木盆,盆子裏的衣裳打翻在地。


    隨後趕上來的位婆子瞅清楚眼前的場景後重重拍了那丫頭一巴掌道:“我不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小心些麽!修小郎君這衣裳趕著穿呢?你怎麽今個兒剛收回來就又給弄髒了,他一會兒找不到這衣裳可是要生氣的,就連我們也該一起罰了!”


    使喚丫頭連聲道歉賠禮,說了半天卻也沒說出所以然。


    裴南歌自覺自己也有過失,歉疚俯下身替那婢女撿起落在地上的衣裳,握在手裏的衣裳質地普通顏色素淨,但卻就在袖口向上的位置有一條淡淡的紅色,她拿指尖輕輕刮了幾下卻不見半分落色,也不似紅色線頭,辨不清楚。


    李子墟瞧著那婢女害怕的模樣後也於心不忍道:“這是施修的衣服?要不我們去同他說說罷,他總不會為難的。”


    “別、別!”年長的婆子咬著唇拉回他:“求你別去了,小郎君當著你們的麵兒不會罰我們,可你們走了他就得加倍罰我們將家醜告訴外人。去年有個婢子本來是預備留作他的通房,但後來那丫頭跟廚子好上了,回頭就被修哥兒一通毒打,差點被那丫頭的腿都給打折了,我、我們這再去洗一遍就是了。”婆子說完就拉著使喚丫頭原路折了回去。


    “你們也在?”這溫醇的男子嗓音除卻蕭武宥不會再有別人:“看來你們似乎已經走在我前頭了。不過我很高興,南歌,你並沒有再堅持認為金井闌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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