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隔空殺人的神力還真是有趣得緊,不如……”裴南歌亦咧唇淺淺一笑,異常堅定道:“眼下你就對著我試一試罷,讓我們開開眼。”


    最先反應過來的李子墟大力拽回她的手臂,挨近她耳旁低語道:“她瘋,你不能跟著她一起瘋。”


    蕭武宥也轉過頭看她,那眼神的意味她太熟悉不過,那是在告誡她,不要輕舉妄動。


    李子墟的聲音雖小卻還是被白露聽去大半,白露愈發笑得猖狂:“什麽?你們說白露是瘋子?哈哈哈,依白露看呐,你們才是瘋子!”


    白露腳下轉著圈擺脫衙役的扣押,停到沈縣令跟前,似笑非笑道:“不然,又怎麽會連自己兒子都管不好,甘心做個賤民?”


    話音未落她又笑著轉到蕭武宥跟前,長長的衣袖掩住泛白的雙唇,笑得愈發肆無忌憚:“不然,又怎會連與心上人雙宿雙棲也隻是做夢?”


    在場的人都明白她話裏意有所指卻又不好發作,尤其是被她拐著彎並未指名道姓提到的兩人。裴南歌本就不喜歡白露,此番更是對她嫌惡萬分,若說她身為南譙縣人知曉縣令父子的糾葛不稀奇,但蕭武宥是大理寺司直又並未來過南譙,她卻能一針見血地踩中蕭武宥的痛腳,這種詭異的巧合讓身為女子的裴南歌心中越來越忐忑不安。


    盡管如此,裴南歌仍將臉頰的笑意揚得燦爛,而笑容之中的嘲諷也勾勒到極致:“我倒不覺得你是瘋子,相反,、你的神力也好、巫術也罷,我都是甚為敬佩,所以,你不若就拿我試手,也好教他們這群男人輸得心服口服,如何?”


    白露斂起笑意陷入思忖,她妖媚的眸子動也不動地凝視著裴南歌,一步一步地緩緩朝她走來。裴南歌的心裏擂著鼓,鼓點裏有半分驚懼半分好奇,但她並不打算就此低頭,她相信正如娘親曾經所言,仁慈的神明不會將神力賦予邪惡,她也相信正如爹的教誨,越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會有越多的蛛絲馬跡。


    突然間,一具高大的身軀擋在了她的麵前,把她和白露焦灼的對峙各自隔離,她認出那灰色的衣袍正是沈銘斐,他駕輕就熟地卸下手中的鹿皮手套丟到一旁,佯裝豔羨道:“在下也對此等神術佩服不已、心神向往,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如小娘子將那咒文教予在下,在下不勝受恩感激。”


    白露用看怪物一般的神情望著沈銘斐,又用同樣的神情將裴南歌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旋即陰陽怪氣地笑道:“郎君對這位小娘子真是心疼得緊,白露瞧著你們好生般配,隻可惜……某人隻是個下作的仵差,哈哈哈!”


    裴南歌原本隻是惱她口不擇言地斷言二人的情誼,但聽她這般詆毀沈銘斐後心裏的厭惡已是抑製不住地想要噴薄,於是她隨手就從腰間扯下裝著銀兩的錦囊,想也不想地就往白露臉上砸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白露哪曾料到這般突變,一時錯愕右臉頰就結結實實挨下一砸,登時紅腫一片。


    眾人皆目瞪口呆地看著裴南歌,回過神來的白露捂著半邊臉頰依舊笑得開懷:“你讓我拿你試手,我就非得拿你試手麽?哼,我才不要!不過你們既然這麽想看白露殺人,白露就殺給你們看好了,唔……不如今天就在城東燃一場大火好了。”


    “城東什麽地方?死的又將是何人?”裴南歌冷笑著睨她一眼,對於白露這種故弄玄虛的騙術滿是不屑:“既然你是神女,不妨就再提點一下我們這些凡人罷。”


    白露嬌笑道:“怎麽?你以為從我這裏問出人的名字你們就等護著他不讓他死?嗬嗬嗬,好罷,那白露就告訴你們,死的那個人住在東城巷尾,再好心提醒你們一句,若是要去救人呢?就得快,否則可就來不及了呢。”


    沈縣令聞言立即遣了數位衙役前去東城巷一探究竟,白露洋洋得意道:“白露現在有些困,想去補個午眠,諸位這次可得找人將白露看緊了,可不能再讓白露一不小心得逞呐。”


    “那是自然!”裴南歌仰著臉淺淺一笑,反手就將白露的手腕背扣在她身後,手下稍微使力就見白露疼得齜牙:“這次就由我來盯著你罷,你我二人皆是女子,你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地跟著你,連睡覺也不例外。”


    白露斜了眼裴南歌,使勁掙紮一番後掙脫裴南歌的鉗製,口中咕噥幾句後就往門口走去。


    沈縣令命人將白露押回大牢,朝裴南歌說了幾句寬慰感激的話,又吩咐衙役不僅要看緊白露還得照顧好裴南歌。


    “不礙事的,沈伯伯,南歌多少也想幫點忙!”她當即擺擺手,朝著白露出門的方向快步追上前去。


    “李子墟!”蕭武宥清了清嗓子,他的目光落在裴南歌的方向:“你隨她們一同去,切記不能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李子墟拱手退下,疾步跟上裴南歌她們的步伐。


    “沈縣令,煩請您與令郎移步前院,蕭某還有幾件事情想請教。”蕭武宥的目光落回到沈縣令父子倆,沈縣令推了把自己兒子讓他行了禮,二人走在蕭武宥前頭。


    “對了!”站在殮房門口的蕭武宥回頭遠遠看了眼屋中的女屍:“派人去查清楚死者生前常常同什麽人來往又得罪過什麽人。”


    “大理寺的人查案都是這麽主次不分?”沈銘斐倚在門板,日烏的光暈在他身上鑲上一層暖意,可他看向蕭武宥的眼神卻是冰冷疏離:“難道你們不應該在來殮房之前就打聽清楚死者的身份麽?”


    “米鋪老板何寡婦,早年喪夫後接手米鋪生意,但她生性招搖不知檢點,曾與城中多位男子糾纏不清。”蕭武宥和煦的麵龐不見惱怒,依舊含著笑意看向沈銘斐道:“這些是蕭某方才在來的途中向縣衙同僚打聽而來的情況,但蕭某需要更確切的證據,例外何寡婦究竟是與哪些人糾纏不清,又有多少人恨不得她早歸黃泉。”


    沈銘斐扯動著唇角發出一聲輕笑,再度抬頭去看蕭武宥的眼神已不見輕蔑,卻依然有若有若現的敵意,他推開門板示意蕭武宥先行,蕭武宥邁步來到他身前,聽到他低聲說:“恨不得她早歸黃泉的,多是那些與她糾纏之人的家眷。”


    蕭武宥唇角淺淺牽動,光暈裏留下他錦袍翻飛的俊逸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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