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淩晨3點15分,根據監控顯示,北原秀樹和百瀨早未從酒吧出來,與朋友告別後,駕車從吉原往淺草方向行駛。”


    鈴木警部說著,打開桌麵的手提電腦,調取出沿路的監控。


    “那幾個朋友有沒有詢問過?”藤原臨也問。


    “同事今天一大早就盤問過了,幾個人都是宿醉未醒的狀態,暫時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對了,我到外邊抽根煙,小法師你先看看沿路的監控。”


    說到這兒,鈴木警部叼上煙,鑽出帳篷。


    藤原臨也一個人看著屏幕。


    監控上得到的信息並不多,淩晨三點半,北原秀樹開車來到案發現場時,車子猛地刹停,打滑撞到路邊的隔離欄。等他打開車門,剛下車查看時,監控就黑掉了。


    不用說,肯定是有什麽東西把監控蓄意破壞了。


    “噯,小法師要喝什麽?”鈴木警部探頭進來問。


    “可樂好了。”


    “馬上就有!”


    很快,鈴木警部拿著兩罐可樂進來,一罐遞給藤原臨也。


    “很明顯,蓄意殺人!”警官先生判斷道。


    藤原臨也小口喝著可樂。


    靜靜地思考著,在變得安靜的帳篷裏,鈴木警部好像可以聽見他腦筋轉動的聲音。


    目前可以斷定,這是一起靈異案件。


    畢竟現場太可怕了!


    哪怕再怎麽凶殘變態的殺人犯,也沒法把屍體剁得那麽細小和不工整。


    但這樣的話,更嚴重的問題就來了。


    怨靈沒法憑空出先,肯定是被人為弄過來的!


    也就是說,這起怨靈殺人案背後的凶手,可能掌握著控製和製造怨靈的方法。


    除掉怨靈簡單……


    怎樣找出更危險的背後凶手,才是難題。


    思考片刻,藤原臨也喝完一罐可樂,問鈴木警部:“北原秀樹有什麽仇人嗎?”


    “這種敗家少爺,仇人多的是呢……”鈴木警部苦笑一聲,雙手扶著桌麵,“今年才過了四個月,就因為打架進過三次局子,誰知道他惹了多少人。”


    “他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有一個哥哥在趕來的路上,嗯,這件事得和你說一下,”鈴木警部彎下腰,從電腦上調出一份個人檔案,“這是他哥哥的資料,你看看。”


    藤原臨也詳細地看完整個文檔。


    比起弟弟,這個叫北原貴樹哥哥可就厲害多了,慶應建築係的天才生,在學校裏就已經獲得過不少建築行業的獎項,一畢業就馬上接手家裏的建築公司,事業經營得蒸蒸日上。


    “北原秀樹的朋友好像有提到一點,”鈴木警部說道,“北原秀樹這個人啊,以前是個樂天派,自信家,可自從他哥哥考上慶應大學後,就變得憤世嫉俗起來,開始擺爛了。”


    “別人的家事我可沒興趣聽。”藤原臨也雙手抱頭,舒緩著筋骨說。


    這時,帳篷外走進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身材並不是很高,肩膀很寬的灰色西裝下麵是雪白的襯衣,打著一條深灰色的真絲領帶,黑亮的皮鞋擦得油光閃亮。


    這正是北原秀樹的哥哥,北原建築設計事務所的社長北原貴樹。


    “北原先生,來這邊。”鈴木警部招了招手。


    “你好。”北原貴樹鞠了躬,才走過來,聽鈴木警部和他大概介紹一遍案情。


    藤原臨也注意到,盡管他的衣著和頭發都很整潔,但雙眼卻像長期失眠的病人一樣,幹澀、浮腫,毫無神采。


    “我們是今天淩晨四點十五分,接到同事的緊急通知來到案發現場的……”簡單說一下經過,鈴木警部揉了揉鼻子,“殺害你弟弟的凶手,應該不是人類。”


    如果是一般人,聽到這種話,大概會認為是警察在胡說八道。


    可北原貴樹的神情,像是知道有鬼怪存在那樣,並沒有什麽波瀾。他隻是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頹然地垂下腦袋,視線像是在檢查腳上皮鞋的光澤。


    藤原臨也有些好奇他這樣的反應。


    就算是知道有鬼怪,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也應該是請求警察幫忙抓住凶手,可這位先生卻好像認命了那樣,任由精氣神一點點從體內流失,完全不掙紮一下。


    絕對有問題。


    “北原先生你好,”藤原臨也走上前,自我介紹道,“我是淺草神社的神官,藤原臨也,這起案件接下來,將由我接手。”


    北原貴樹抬頭看著他:“藤原法師好。”


    喉嚨嘶啞。


    聲音缺乏起伏,單調,不帶感情。


    “你遇到什麽難題了?”藤原臨也問。


    北原貴樹沉默數秒,搖搖頭:“沒有的事,謝謝法師關心。”


    鈴木警部瞥了藤原臨也一下,知道他有事要幹了,於是立馬轉身鑽出帳篷,還很貼心地把門簾的拉鏈拉起,然後守在門口警戒。


    變得昏暗的帳篷裏,北原貴樹大感不妙地皺起眉頭。


    藤原臨也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咯吱咯吱”地轉動脖頸,還有捏指骨。


    “你不會是想打……”


    話還沒說完,北原貴樹的視線,瞬間被極致的黑暗所侵蝕。


    像身處黑洞之中,任何有形的東西都無法識別,包括自己的身體,甚至有東西存在這點都感覺不出來,有的隻是黑色的虛無。


    “你……”


    北原秀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喉頭幹得冒煙,連吞口唾沫都覺得艱難。


    一股無可救藥的壓迫感襲來,襯衣被冷汗打濕透透了,幾乎滴下水來,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像正被一座大山牢牢壓著,肢體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北原先生,希望你能坦誠協助我。”


    說完,藤原臨也徹去本體的壓迫,朝前伸出手。


    黑暗褪去。


    壓迫感褪去。


    北原貴樹像是剛從水底冒出頭那樣,反複做了幾次深長的呼吸。


    節後餘生的慶幸感籠罩著他,帳篷門簾灑進來的小小陽光,在他看起來,猶如清晨的窗紗照進來的第一縷陽光出來的微光。


    “北原先生,”藤原臨也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剛才我說的話聽清楚了沒?”


    看著少年伸到眼前的手,還有他臉上赤裸裸的威脅,一陣沉默過後,北原貴樹猶猶豫豫地把自己的手伸前,和藤原臨也握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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