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愛卿,對朕剛剛的做法,可有異議?”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竟感覺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今天這個朝會上發生的事情,讓習慣了摸魚擺爛,躺平養老,隻知爭權奪利的這群文武百官們,一時間有點消化不良。


    不管是劉賀在西宮的幫助下沒有被廢,還是劉賀剛剛洋洋灑灑,時至現在還讓很多人反複咀嚼品味的那篇六國論。


    要說最讓人奇怪的是,好端端的,怎麽一個兵部尚書就被拖下去審訊了?


    秦檜:?(???)?我才是真的冤枉啊,我就是在朝堂上打了個盹,醒來說了一番話之後,就被拖下去了!


    這種種事件表明,他們以往當作傀儡的那個軟弱皇帝,已經徹底大變樣了。


    這種發現,讓很多大權在握的臣子,有了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梁冀當即站出來道:“陛下做事公允,更是借當初六國覆滅之實以正朝綱,秦檜之言,實乃誤國,陛下處置的極為妥善,有古來明君之風範!”


    倘若換一個人,劉賀還能相信這是對方對自己的讚美,然而,這個人是梁冀。


    朝堂之上,對立最嚴重的,不過就是左相梁冀統率的先皇老臣,和右相蔡京帶領的後起之秀!


    秦檜自然是站在右相蔡京這邊的,反觀來俊臣,則屬於被左相一派拉攏的大臣。


    由此,不難猜測,當初先皇案幾上的那封舉報信,又是何人所放!


    而劉賀先把秦檜拉出來,用以應對梁冀的發難,後又借梁冀一手栽培出來的來俊臣,作為捅向蔡京手下秦檜的刀子。


    看似兩邊得罪,但又深諳製衡之道!


    此時,梁冀站出來,當然不是為了誇獎劉賀,而是要重新回到那個問題上。


    “恕老臣愚鈍,但聞聽陛下剛剛所言,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老臣深以為然,敢問陛下,可是容不得南匈奴賊人作亂,欲平叛乎?”


    劉賀望著露出一臉老狐狸笑容的梁冀,抿了抿嘴。


    “如梁相所願,朕,欲發兵南匈奴,以平不服!”


    “敢問陛下,欲遣何人為將?”梁冀繼續追問道。


    “梁相可有推薦人選?”劉賀把皮球踢了回去。


    “老臣一介文人,哪懂軍陣武略,還望陛下不要為難老臣才好!”梁冀寵辱不驚道。


    劉賀點了點頭,看向武將一列。


    “梁相覺得,前將軍趙括如何?”


    武將行列之中,被點名的年輕人瞬間挺起了胸膛,目光熾熱地望向了梁冀。


    果然,梁冀立刻笑著回答道:“趙將軍乃是先皇名將馬服君趙奢之子,年紀雖小,但熟讀兵書,胸中有萬千謀略,可為主將!”


    年輕將領趙括頓時麵露欣喜,以為自己作為統軍主帥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哪曾想,龍椅上的劉賀搖了搖頭:“朕也聽聞過趙將軍之才,然,馬服君曾為國捐軀,馬服子如今年幼,朕又怎麽忍心讓其嫡子和那匈奴賊人作戰呢!”


    年輕將領趙括小臉一垮,低下腦袋悶悶不樂。


    梁冀眉頭一緊,不言語。


    “後將軍馬謖如何?”劉賀又問道。


    “幼常將軍先後任綿竹縣令、成都縣令和越巂太守,才氣氣量過人,又好軍事謀略,可為主將!”梁冀回答道。


    趙括身後,馬謖眼睛一亮,可劉賀的下一番話,又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隻見劉賀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行,馬謖雖任職期間,多有功績,其人才智過人,但未曾親率大軍打仗,謀略有餘,經驗不足,還需曆練曆練!”


    原本麵色灰敗的趙括回頭看了馬謖一眼,難兄難弟均是苦笑了一聲。


    “左將軍邢道榮如何?”


    “刑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可為主將!”


    “不可,不可,此番對匈奴用兵,刑將軍勇則勇矣,但需遣一員有勇有謀的大將,刑將軍不合適!”


    梁冀的老臉之上,已經滿是皺紋。


    又聽劉賀說到:“後將軍李廣利如何?”


    “李將軍曾率部攻打大宛,為我大漢得大宛良馬數千,可為主將!”


    “不可,不可,西域諸國害怕我大漢天威,皆是國小兵弱,哪能與南匈奴比較,李將軍,不適合為主將!”


    縱使是一個老實人,被劉賀三番五次的戲耍,也弄出了火氣。


    遑論是一國左相梁冀?


    隻見梁冀麵容扭曲,深吸一口氣道:“陛下就不要捉弄老臣了,敢問陛下,何人可為三軍統帥?”


    劉賀微微一笑,他比梁冀都清楚,這所謂的前後左右四大將軍,假使真任命其中一人為主將,那才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


    自己這麽做,無非就是在玩弄他梁冀。


    敢給朕埋坑,朕坑不死你!


    文武見到梁冀失態,紛紛垂下了腦袋。


    什麽時候見過老謀深算的左相在朝堂之上被氣成這個德行了!


    咱這位陛下,是真不怕死啊,左右是你點的名,人家左相說了人選的好,你轉頭就給反駁了!


    被劉賀這麽一搞,原本以梁冀為首,輕視劉賀的那派朝臣,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下了頭。


    這位陛下,不好糊弄啊!


    “左相切勿著急,人選嘛,朕已有打算!”


    目光掃視在武將行列,掠過了前後左右四大將軍,望著那道身影,劉賀笑了笑。


    “奉先吾兒何在!”


    呂布一怔,連忙拱手跪拜在地:“兒臣在!”


    劉賀差點笑出聲,可隨即又是身子一寒,被呂布叫爹的人,可沒什麽好下場啊!


    “奉先兒,可曾聽聞秦尚書先前所言之南自南,北自北之說?”


    呂布英俊的臉龐上頓時露出了怒意:“匹夫豎子,安敢妄談國事,若非在這朝堂之上,兒臣定叫他血濺五步!”


    “好,還是我奉先兒有我大漢男兒之血氣!”


    “秦檜禍國,竟敢提出劃分五郡以求和平,奉先兒,朕知你乃是並州五原人士,如今南匈奴賊子,荼毒你的家鄉,你作何想?”


    呂布未加猶豫,回答道:“兒臣恨不得以手中方天畫戟,殺盡胡虜,以慰兒臣的鄉親父老!”


    “那奉先吾兒,可願親自領軍,北上平叛!”


    呂布猛地抬頭:“陛下,當真嗎?”


    劉賀回答道:“君無戲言!”


    “兒臣願往,此番,若不取劉淵首級,兒臣愧對陛下栽培,願立軍令狀,不破匈奴,誓不還!”


    劉賀還沒作答,梁冀已經站出來否定道:“陛下,萬萬不可啊,溫候乃是先皇親封之騎都尉,掌監羽林騎之重任,有守衛皇都職責,怎可率軍北上!”


    梁冀說完,發現兩道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一道,是劉賀睥睨天下的君威。


    另一道,是呂布虎嘯山林的霸氣。


    縱使是權傾朝野的梁冀,此時也覺身子一寒,像是被一條真龍和一頭餓虎盯著,恨不得將他分而食之!


    “哼,國起亂賊,此時當眾心協力,護衛我大漢山河之時,我兒奉先,生於北地,對故土有難舍之情結,以他之勇略,足以平定叛亂,乃是不二之人選,緣何梁相阻攔,莫非是,嫉賢妒能不成!”


    “老臣……不敢!”梁冀硬著頭皮,隻得回答道。


    劉賀俯視全場,高聲道:“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朕,一心除賊,倘若再有二言者,絕不姑息,都聽清楚了嘛!”


    “臣,遵旨!”梁冀老臉之上,滿是怨恨。


    見梁冀都低頭了,其餘文武哪還敢猶豫。


    “臣等,遵旨!”


    “擬旨,著呂布為征北大將軍,加封食邑一千戶……”


    “陛下!”劉賀話沒說完,宗人令慶父已經是急急忙忙地跳了出來。


    “你又有何事,是朕剛剛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


    慶父立刻跪在地上,可依舊是開口道:“陛下一心除賊,老臣不敢有二言,然騎都尉呂布本為溫侯,享用溫縣一縣食邑,如今陛下又加封他一千食邑,恐難以服眾,還望陛下三思!”


    爵位,一向是皇室封賞的,而慶父這個宗人令,自然是管理這一切的首腦。


    但是,慶父可能遺忘了一點。


    而這一點,也是劉賀對於依附在梁冀麾下的宗親慶父下的一個坑。


    沒想到這麽輕鬆就跳了進來。


    “嗬嗬,哈哈哈!”龍椅上,劉賀失笑,笑容中,滿是冷意。


    “慶父,我念在你為宗室老臣,本無意追責於你,奈何你三番兩次地挑釁朕,朕若再饒你這一次,豈非證明我大漢皇綱失禦?”


    慶父猛然抬頭:“陛下……何出此言!”


    慶父這次站出來,可是實打實的為大漢爵位分封考慮的,完全沒有跟劉賀作對的想法。


    可惜,他忘記了何為主次!


    當然,一向操控朝堂的這群文武百官,從來也沒把劉賀這個傀儡皇帝當過主!


    “朕,看來真的該退位讓賢了,來,慶父,你走上來,朕的這張龍椅,讓與你坐!”


    劉賀起身,給龍椅讓出了一個位置。


    慶父被嚇得渾身打擺子:“微臣……豈敢!”


    “豈敢?我看你是敢得很!”劉賀勃然大怒,將案幾上的一堆奏章都給砸了下去,慶父不敢躲,被砸的老臉一陣生疼。


    “你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是大漢的天下,這天下,也是我劉賀的天下,朕,既為天下之主,亦為宗室之主,在外,朕是萬民的父母,在內,朕是宗室的族長!”


    “朕想加食邑,這是我作為一個族長行使的權力,而非你個家奴可以妄言的,慶父,我看你這個宗人令,是做到頭了,今天,你要麽走上來,坐在這個龍椅上,做這個大漢的主人,要麽,給朕……”


    “滾!”


    劉賀最後一個字說完,慶父被嚇得當場大小便失禁,麵色由紅轉白,瞬間氣急攻心,暈倒在地。


    “來人呐,把這個不開眼的東西給我扔出去!”


    “何須他人代勞,兒替父皇分憂!”呂布豪氣衝天,單手拎著暈厥過去的慶父,就像是拎著一隻小雞仔一樣地把他給扔出了大殿外。


    朝堂之上,重歸平靜。


    劉賀俯視群臣,無一人敢直視於他。


    “我先前話還沒說完,就被慶父這個狗奴才給打斷了,接下來,若還有人打斷我的話,我定斬不饒!聽明白了嗎?”


    “臣等,聽明白了!”


    “好!”


    劉賀這才看向呂布:“奉先兒,我加封你一千食邑,是想讓你替大漢分憂,替朕分憂!”


    “兒臣明白!”呂布回答道。


    “但此番,對匈奴作戰,我隻能遣你一千人馬!”


    “什麽?”呂布大驚失色,看向劉賀,在確定劉賀沒有說笑。


    此時,低著頭的梁冀麵露冷笑。


    我的陛下,你這不是讓呂布去建功立業,而是想讓他去送命啊!


    隻見劉賀點了點頭:“你沒有聽錯,我隻能給你一千人馬調用,剩下的,要交給你自己想辦法!”


    呂布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劉賀一笑:“奉先兒,勿要著急嘛,聽朕說完,朕給你的一千人馬,都是你平日所率領之羽林騎!”


    呂布臉色稍稍好轉。


    羽林騎,可是裝備最好的騎兵了,自己統率這支騎兵也有些時日了,非常清楚這支軍隊的戰力。


    “一應供應,和尚書必須提供到位,若讓朕發現有克扣軍餉一事,我就隻能讓來尚書找你這個戶部尚書喝茶了!”


    被點名的和珅偷偷摸摸地跟蔡京對視了一眼,見到蔡京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這才回答道:“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必不克扣一千羽林騎的軍餉!”


    和珅很聰明,隻承諾保證這一千羽林騎的軍餉,其他的,就跟他沒關係了!


    劉賀也沒在這點上找他麻煩,而是又看向心中不斷盤算的呂布。


    “除此之外,朕給你便宜行事,允許你入並之後,自行募兵,征辟幽並兩地恐於匈奴作亂之民,共伐賊子,一切用度,可取之當地,一切以平叛為主!”


    “陛……”梁冀剛想說什麽,就見到劉賀幽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連忙是將到嘴的話給收了回去。


    他很想說,自行募兵,此乃國之大忌,取禍之道!


    不過想了想先前反對劉賀等人的遭遇,又想了想劉賀這麽做可能導致的結果,梁冀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劉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聽話就好,不聽話,就打到你聽話為止!


    “奉先吾兒,朕這次,就把平叛事宜,悉數交托在你手,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呂布深吸一口氣,自覺肩上的擔子重了幾分。


    麵對劉賀的重用,原本隻是礙於形勢認傀儡皇帝為父的呂布此刻內心也是被一陣火熱包圍。


    當機立斷,高大的身影跪伏在地:“兒臣,必不負陛下重托!”


    “梁相,南匈奴之事,朕已處理好了,可還有其他要事?”


    “稟陛下,老臣已無要事稟報!”


    “蔡相呢?”


    “老臣也無要事稟報!”


    “其他人呢?”


    “臣等,無要事稟報!”


    “如此便好,劉瑾,退朝!”


    “諾,退朝~”劉瑾扯著嗓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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