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人呂信,宣告完聖旨後,連喝了三盞茶。


    在其喝茶期間,這在場的修士,神袛,已經開鍋了。


    整個會客廳中,各類傳音類術法,層次不窮,大家均都在商討方才的聖旨內容。


    除卻台上的行走境大修,要員外,唯二表麵上無動於衷的,便是張小六,黃靈和文武判官,日夜遊神,兩方勢力了。


    張小六是心中,早有預料,雖然結果不滿意,但卻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而文武判官,日夜遊神,這般安穩,想必是仗著身居城隍廟,可不沾染山野之事,事不關己,他們自然可以高高掛起了。


    “諸位!”


    一眾神袛,修士的傳音爭論,暗自猜想,於欽差大人這個老頭,終於放下茶盞開口後終止。


    “三日之後,第一批罪民,便會押送到此處,大約三十萬,後續一個月內,本官保證一百萬罪民,皆會悉數補齊。


    按照聖上之言,本官會將這些罪民,下放於涼州山野各地。


    三個月後,便開始征兵戍邊,若是到時候,哪家哪戶交不出人來,可休怪本官不講情麵!”


    欽差大人此言一出,底下的修士,神袛,當即便炸了毛。


    這一次,他們連傳音的偽裝都不要了,直接赤裸裸的出言,喧嘩討論起來。


    “呂大人,曆朝曆代曆國,也沒有哪一家,因為百姓凡塵之事,怪罪神袛,修士的啊?


    您這麽做,不就是逼著我們這些山水神袛,在籍修士,向朝廷繳稅麽?


    要我說,還不如把我們都拉去充軍算了!”


    在一片吵鬧聲中,一個長相秀氣的青年男子,越眾而出,對著欽差大人,指名道姓的出言抗議。


    他的話一出口,會客廳當時就安靜了。


    別看先前大家吵吵鬧鬧,但是誰都沒有明說,隻不過皆是發發牢騷罷了。


    如今有人出頭,道出了一眾神袛,修士的心聲,大家自然要聽聽這位欽差大人是如何應對的。


    “拿下!”


    欽差大人呂信,眼皮微抬,淡淡的說完後,還不等底下的張豐,李平出手,賀司尊,雷司尊身形迅速閃到了此人身後,一人一隻胳膊,扣住了其脈搏命門,雷萬柳順勢還給他加了一腳,踹到了他的膝蓋處,其直接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了。


    “放開我!放開我!我是朝廷封賜的五柳坡土地,正八品,你們要幹什麽?”


    長相秀氣的青年男子,沒想到欽差大人會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讓人製住他,且製住自己的還是兩名行走境大修,這讓他頓時萬分驚恐,口中連連驚呼。


    “請尚方寶劍!”


    欽差大人言罷,其身後的張匯誠,當即從背後解下寶劍,雙手遞於呂信麵前。


    “目無聖上,抗旨不遵,誹謗朝廷,非議國事,當誅!”


    呂信說完,抽劍而出,一道金光閃過,這位長相秀氣的青年男子人頭,便滾落於地。


    在欽差大人收劍入鞘之時,這位長相秀氣的青年男子屍身,顯出原形,化作一丈來長的沙蛇。


    “屍身拖下去,別汙穢了此地。”


    “諾!”


    賀誠得了欽差大人吩咐,一揮手喚來張豐,李平。


    兩人見狀,趕緊一個拿蛇頭,一個拎蛇尾,跑出了會客廳。


    “罪民三月後,數量減少了一成的,屬地神袛,修士,斬!


    未能按時上交,兵丁,徭役,稅款者,斬!


    畏罪潛逃者,發赤令繳文,通告道雲界,按叛國罪論處,不死不休!”


    一眾神袛,修士,在這蛇妖身死後,原本就驚愕連連,再聽得台上欽差大人的補充條款,更是驚懼不已,冷汗直流,有膽小者,當即暈厥。


    呂信這番話一出口,連台上的四位泉主,都有些坐不住了。


    張小六觀此景,方才知道為啥張匯誠要寸步不離跟著欽差大人了。


    呂信見此,將手中尚方寶劍,讓張匯誠收好,臉上嚴肅神情一變,微微笑道。


    “罪民一應香火,朝廷均不抽成,皆歸屬地神袛,修士所有。


    屬地神袛,修士,對管轄罪民,可行自治之權,外人不得幹涉,朝廷亦如此。


    凡是屬地罪民參軍,立下的軍功,皆有一半歸管轄神袛,修士。


    除卻糧稅,徭役,兵役外,屬地一切出產,皆歸屬地神袛,修士。”


    欽差大人將這幾條說完,別說其他人聽了怎麽樣,就是文武判官,日夜遊神聽聞後,嘴上沒說什麽,眼皮卻都狂跳不已,顯然是有所心動的。


    “諸位可還有異議?若無異議,便可自行離去,三日內,自有朝廷軍丁,押送罪民入地。


    以上三月之期,按罪民入地之日算起。”


    一眾神袛,修士聽聞於此,相互間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便準備就此離去。


    張小六在座位上,思慮了片刻,覺得這買賣也不虧,便準備帶頭離去。


    他剛要起身,卻是聽見一聲大喝。


    “冤枉啊!請欽差大人為我做主啊!”


    就在會客廳一場風波將平之時,一裏江水神年章,卻是突然起身,跪倒於會客廳中央,大聲鳴冤。


    欽差大人呂信見此,臉上絲毫不起波瀾,其淡淡的問道。


    “一裏江水神,何故如此?”


    年章聞言,當即以頭磕地,回道。


    “啟稟諸位大人,小神要狀告昊靈山神張小六,勾結逆黨,恃強淩弱,奪我水神印璽,不顧涼州兩岸生靈死活。


    小神法力低微,神通不敵於他,還請諸位大人為小神做主啊!”


    張小六一見出來的是年章,心中就知道不好,有了方才蛇妖的前車之鑒,其聞聽一裏江水神說完後,體內法力暗自積蓄湧動,麵色卻依舊如常。


    和張小六,有舊怨的文判,日遊神,此時臉上更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昊靈山神,可有此事?”


    聽見欽差大人的問話,張小六當即起身,抱拳拱手言道。


    “回稟大人,此事其,言之有誤。昔日西北節度使有不臣之心,率大軍圍困我昊靈山,逼下神與除晦司百戶陸知州,為其奪取乘黃,以增壽祿。


    下神雖是山野異類出身,未讀過什麽聖賢書,但也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下神深受大楚皇恩,為一方山神,自是縱然身死,也不願意與亂臣賊子,同流合汙的。


    李輕候被下神拒絕,惱羞成怒,曾派其手下猛將鐵塔,領五千精銳騎兵,進山伐廟。


    就在下神與他將要玉石俱焚之即,下神被叛黨陸知州哄騙,其說服臣,定下苦肉計,明著委身於叛黨,實則待奪取李輕候信任後,便趁機將乘黃,或殺,或晉獻給朝廷。


    下神對此深感有理,下神一介殘軀,不足為慮,但江山社稷重如千萬斤,下神萬不能因自家之名節,而誤了聖上,誤了大楚百姓。


    下神同陸知州,鐵塔,行至一裏江時,一裏江水神之子,忠肝義膽,不願放叛黨過江。


    下神為了不暴露隱情,無奈忍痛,將其打傷,陸知州更是趁機奪了水神印璽。


    下神雖然知道此事不妥,但為了不暴露大事,讓鐵塔大軍順利過江,也隻得從旁冷眼觀望。


    本來下神,想著在過江之後,讓陸知州歸還印璽的,誰曾想其在過江後,便飄然離去,不知所蹤了。


    等下神再見到他時,已然是在牛氓山乘黃的麵前了。


    當時下神一心都是為國效力,便沒顧得上此事。


    大戰過後,下神身受重傷,至今未愈,也無暇顧及此事。


    下神不才,知道此事終究因我而起,願意承擔一裏江屬地罪民之徭役,兵役,糧稅,已彌補對其過失。”


    張小六這話是真是假,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其表現出來的態度。


    從剛才到現在,一屋子的神袛,修士,除了除晦司的人以外,皆沒有一個似張小六這般,明確表明,自己是效忠於大楚朝廷,效忠於當今聖上的。


    尤其是在經曆了欽差大人三番五次的嚴律苛政之後,張小六的效忠,便愈發顯得珍貴。


    千金買馬骨的道理,張小六懂,那欽差大人又怎會不懂?


    在張小六說完之後,那年章可謂是氣得臉色發青,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上方的欽差大人呂信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張小六一眼後,語氣嚴肅的判道。


    “昊靈山神,雖然小節有虧,但大義無缺,念你事出有因,便依你所請,三月之後,一裏江水神所轄罪民,應交的徭役,兵役,糧稅,皆由你承擔。


    若是到時有一絲缺短,休要怪本官的尚方寶劍,不留情麵!”


    “謝大人!大人英明!”


    此間事了之後,張小六深感此地乃是事非之地,不可久留,趕緊跟黃靈施了個眼色,借機離了會客廳,出了知州衙門。


    “六爺,如今該當如何?”


    方才在會客廳,不僅張小六惴惴不安,黃靈也跟著很是焦急,今兩人一出了知州衙門,其便迫不及待的詢問張小六對策。


    張小六聽聞,沒有多言,隻是揮手示意黃靈跟上,其率先以縮地成寸的神通,向著飄香閣的方位而去。


    “唉”


    黃靈見此,歎了一口氣,身軀化作一道黃色風束,緊隨其後。


    “十步……”


    飄香閣街口處的倆個要賬鬼,話還沒說完,張小六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除卻有錢,有名,能夠技壓群雄外,張小六又開發出了一個新的進飄香閣不付錢的方法,那便是跑得夠快。


    他仗著縮地成寸,跑的快,免了進門的費用,但跟在張小六後麵的黃靈可就沒有那麽好運氣了。


    麵對倆個要賬鬼,黃靈尷尬的笑了笑,兩手一攤,就在飄香閣的街口處席地而坐。


    雖然他身上還有九百貫香火錢,但黃靈是一分都不願意,花在這冤枉路上。


    許是因為先前的魏國進犯,如今飄香閣的一樓大廳,門庭羅雀,難得的清靜。


    算上張小六在內,一樓便隻有兩個人。


    對方還是他的老相識,孫三娘。


    “哎呦,這不是昊靈山神麽?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孫三娘,一見張小六進門,兩眼都放光,其笑吟吟的走了過來,一點沒有往日的城府穩重模樣。


    “如今飄香閣的生意,都下落到這般地步了?似你這般風韻猶存的偉岸佳人,是什麽價格?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算我便宜一點,我肯定照顧你的生意。”


    張小六一把拉過孫三娘的手掌,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其一言一行,都甚是露骨,大有想要見識一下孫三娘閨房中繡床結不結實的模樣。


    “好小子,吃豆腐都吃到老娘的頭上來了,也不怕我那弈雅妹子吃醋?


    我們這生意為啥不好,你心裏沒數麽?


    現在整個涼州,還有幾個人?


    哪個州縣經受得住,似李輕候和魏國大軍這麽連續折騰?


    如今的涼州,已然成了大楚全國,達官貴人口中的禁忌了。


    再者,你當魏國大軍的帥營是那麽好進的?


    咱們飄香閣,這一次可是近乎把本錢,都搭進去了。


    這些事兒,跟你小子說也沒什麽用,朝廷的替罪恩律下來了,想必你們山水神袛,也不會比我們好過多少?


    真當大楚朝廷是吃幹飯的?涼州死了那麽多百姓,新帝豈能讓你們好過?”


    張小六見孫三娘正經起來,他也不再嬉皮笑臉了。


    其聽完孫三娘所說,心中暗道:自家這次,卻是沒有來錯。


    方才在會客廳中,其沒見到一個飄香閣的人,便覺得事有蹊蹺。


    這一次涼州能夠得以保全些“香火”,飄香閣當居首功。


    且飄香閣實力不凡,新到任的欽差大人,若是想要重整涼州,怎麽會不拉她們入水呢?


    如今張小六方才明白,感情什麽兵役,徭役,田稅都是次要的,大楚朝廷這是要拿他們開刀,嚇嚇其他“猴子”了。


    以往他隻是覺得,飄香閣有些手段,但也僅限於有些罷了。


    現在聽了孫三娘這麽一說,張小六方才醒悟過來。


    這飄香閣的根,怕不是通到大楚京都去了。


    張小六在知州衙門開了小半天的會,知道的內情還沒有,足不出戶的孫三娘多呢!


    不過飄香閣,表現的越強,根基越大,張小六越高興。


    因為他之謀算,若是飄香閣的實力不夠,還幫其渡不過難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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