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兵仔手中那幾張鈔票,甩的唰唰直響。


    不僅僅隻是他麵前的小宋,原本視線都在江耀身上的那幾個家夥,此刻的注意力都同樣被吸引了過來。


    “猜對了就有五百塊,真的假的?”


    “排除了魚之後,從水裏麵能釣起來的東西,也就是那麽一些,讓我們猜這個,這和送錢給我們花有多少區別。”


    “這魚竿都彎成這個樣子,以我二十年的經驗來看,他鉤到的東西個頭應該不小,很可能是件破衣服。”


    “什麽破衣服?依我看,水下的東西應該是張爛漁網。”


    “你們說,耀哥釣上來的,該不會是之前我踢下水的那布娃娃?”


    ……


    最後說話之人是小宋,他這一開口,其他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不久之前,小宋釣上來那個布娃娃,又一腳將其踹入水中的那一幕,其他那幾個釣魚人都親眼所見。


    而此刻,江耀一竿拋入水中,又鉤到東西的時候,魚鉤位置可不是在水邊,而是在幾十米之外的深水中。


    明明落到距離岸邊也就一米多距離水中的那個娃娃,也就那麽幾分鍾時間,突然跑去幾十米之外?


    僅僅隻是想想,便令人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聽著小宋的這個猜測,其他幾個釣魚人也不說話了,打著頭燈,他們的視線齊齊望向了江耀那邊。


    手持著魚竿,江耀正不緊不慢收著線。


    水中的那事物,雖有著沉重,但因為不會到處亂竄,收起來還算是比較容易。


    兵仔與小宋幾人這幾句話的當口,那玩意兒,已經被江耀拉到距離岸邊僅僅幾米距離的位置。


    江水不深,又本就非常清澈。


    小宋幾人借助頭燈的光芒,已經看清楚了水中那模糊黑影的大致模樣。


    “嬰孩大小,看著髒兮兮的,身上都是黑紅兩色條紋。”


    “這……真是我之前一腳踢下水的那個布娃娃?”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之前的小宋,雖已經先一步說出了答案,但他那僅僅隻是瞎猜的。


    此刻的他,看著已經被江耀拖拽到到岸邊的那東西,他滿臉的不可置信,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旁邊那幾個看熱鬧的釣魚人,看到那布娃娃又被江耀釣起來之後,麵色一白,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其中一人更是一咬牙,試探著開口,衝著江耀與兵仔兩人詢問了一句:“耀……耀哥,竿子一甩,你怎麽又把這東西釣了上來?這到底怎麽回事?”


    以往,年紀已經超過四十的他,見到江耀兵仔兩個,最多叫一聲小兵小耀,可現在,麵對跟個毛頭小夥似的江耀,他連稱呼都改了,直接叫起了耀哥。


    “還能怎麽回事,剛剛我都說了,水中釣上來的這布娃娃邪門的很,我好心提醒你們,伱們又不相信!”聳了聳肩,兵仔回應了一句。


    至於江耀,根本就沒開口,將那布娃娃拖拽到岸邊,他蹲在水邊一伸手,已經一把掐住那布娃娃的脖子,將其從水中提了起來。


    雄厚到極點的氣血之力,順著他的手掌,直沒入那布娃娃的身體之內。


    “啊……”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驟然在眾人的腦海中響起。


    其他人還好,最多也就是麵色一白,捂住了耳朵。


    小宋那家夥,在那尖叫聲的影響之下,雙目一片渾濁,整個人懵懵懂懂,竟起身向著麵前冰冷的江水中走去。


    “鬼迷心竅?小宋,給老子醒來!”本就站在附近的兵仔,一個箭步衝到已經一隻腳邁入水中的小宋身後。


    他一聲怒喝,一隻手拎住小宋肩膀往回拖的同時,他順手一耳光,狠狠扇在小宋的左邊臉上。


    “我這是怎麽了?兵哥,你為什麽打我?”半邊臉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稍微清醒了一些的小宋,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捂住那半邊臉蛋,他看著麵前一副凶神惡煞模樣的兵仔,整個人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他弱弱的開口,詢問了一句。


    “你被鬼迷惑了,兄弟!”


    “我為什麽打你,你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要不是我剛好就在旁邊,狠狠一耳光下去把你打醒,你現在,弄不好已經一頭栽進了水裏!”拍了拍小宋的肩膀,兵仔咧嘴一笑,回應了一句。


    宰相肚裏才能撐船,兵仔隻宰過狗,沒宰過象,他肚量自然大不到哪裏去。


    之前,他好心提醒小宋,人家可是一點都不領情。


    當時,他口中雖沒多說什麽,可心裏肯定是有那麽一點不爽的。


    看著小宋一腳踩進河裏,明明將其拖回來就行,可兵仔依舊幹淨利落給了他狠狠一個耳光,他這心裏要說沒點私心,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被鬼迷惑了?鬼在哪裏?”聽著兵仔的解釋,小宋這依舊還有點懵。


    甩了甩腦袋,他目光掃了掃,落在幾步之外,依舊被江耀掐住脖子的那布娃娃上麵。


    氣血之力,本就擁有破邪之效。


    當江耀的氣血之力,落到那布娃娃身上之時,絲絲縷縷的黑氣,自那布娃娃身上升騰而起。


    有著夜色的遮掩,剛開始,這些黑氣還有些肉眼難辨。


    可現在,那升騰而起的黑氣匯聚在一起,化為一團扭曲變幻的濃鬱黑霧之後,就算沒有被燈光照射到,普通人都同樣已經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更加令人感覺到陰森恐怖的是,被江耀掐住脖子拎在手中的那布娃娃,此刻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渾身都是腐肉,有不少地方都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這哪是什麽玩偶,分明就是一嬰孩屍首。


    “鬼啊……”整個人驚慌失措,小宋一聲尖叫。


    另外那幾個釣魚人,看到江耀麵前那團黑霧,又看清楚那布娃娃此刻的猙獰模樣之後,同樣已經臉色大變。


    科學什麽的,早已經被他們拋到了九霄雲外。


    連自己豎在附近水邊的魚竿都已經無法顧及,有人連聲尖叫,轉身就跑。


    有人驚慌失措,才跑出幾步,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站起來之後,他腳下不停,再度一路狂奔。


    “不就是鬼嗎?怕個毛啊!”


    “古人都曾經說過,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遇上那種玩意兒,你越是慌亂,越容易被那種東西趁虛而入。”


    “沒見到耀哥和兵哥兩個還在這裏嗎?那鬼玩意兒,都被耀哥抓在手裏的,他都沒跑,你們跑個屁!”


    ……


    釣魚人裏麵,終究還是有比較膽大的。


    此刻說話的,是一個叫做老孫的家夥,剛開始見到江耀手中那布娃娃的猙獰恐怖模樣之時,他同樣被嚇的轉身就跑。


    不過僅僅隻是跑出了幾步距離,他麻著膽子,又已經重新折了回來。


    口中罵罵咧咧,還說的非常大聲,看樣子,他應該是在借此壯膽,可就算如此,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便能察覺到,這個老孫,腿肚子同樣在抖個不停。


    “耀哥,兵哥,之前,是我把這東西釣起來的。”


    “剛剛,其他人都沒事,就我懵懵懂懂往河裏跑,你們說,它是不是纏住我了?”


    “看你們兩個這幅胸有成竹的模樣,你們一定有把握解決這玩意兒的,對不對?”


    ……


    被嚇的屁滾尿流,同樣準備跑路的小宋,聽到老孫那一番話之後,整個人一直哆嗦著的他,咬緊牙根,終於還是留在了原地。


    看了看旁邊一臉戲謔的兵仔,又望了望幾步之外的江耀,他帶著顫音,試探著詢問道。


    “區區一個怨嬰而已,盤踞在這裏,這些年下來,已經害了不少人命。”


    “小宋你這些天,時運似乎有點背啊,竟然把這玩意兒釣了上來。”


    “不過你放心,有我在這裏,就這麽一個小東西,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布娃娃身上的江耀,此刻回過頭來,衝著小宋咧嘴一笑,回應了一句。


    當年,他實力不夠,知道此地有鬼物盤踞之後,便再未過來這邊。


    現如今,他再度回到老家桃園,天天蹲守在這附近水域,最主要的原因,僅僅隻是就當年之事做個了結。


    被這類詭物纏住之後,掉進河裏淹死,僅僅隻是其中一個可能而已。


    那個時候,江耀開啟金手指之時的第一次撞鬼,最後所造成的結果,便是走在路上被一輛渣土車撞死。


    除了在此地淹死的那些人之外,誰都無法肯定,其他出意外橫死之人,與他手中這怨嬰就一定沒有任何關係。


    隨手將手中那腐爛的嬰孩屍首丟在地上,江耀一腳將其踩的粉碎。


    他大手一伸,都已經近乎化作實質的氣血之力,在這濃鬱的夜色之下,閃爍著妖異的紅芒,將那一團足有鍋蓋大小,不斷扭曲變幻的黑霧,牢牢束縛其中。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異響不斷,凡是接觸到紅芒的那些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融。


    現實世界裏麵,真正強大的鬼物,根本沒有生存的土壤。


    當年在香江,因為筆仙事件所請來的那頭詭物,都僅僅隻是惡級巔峰,才剛剛凝聚鬼蜮雛形而已。


    眼前這隻怨嬰,在怨級鬼物中,或許算是比較強大的存在,但對於已經踏入換血境的江耀而言,依舊隻是弱雞一個。


    要不是考慮到有外人在場,怕嚇到他們的話,江耀都想露出獠牙,一口咬在這團黑霧上麵,將其生吞下去才好。


    畢竟,生吞鬼物的那種美妙滋味,直到現在他依舊非常回味。


    以前,他不敢大肆吃鬼,是擔心煞屍變圓滿之後,自己會化作僵屍,無法再變成普通人。


    可現在,他已經清楚,煞屍變之後是飛屍,這種形態非常強大,可以讓他翱翔天際,在飛屍形態與普通人形態之間,他依舊可以自由切換。


    “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拋棄我……”


    “死……你們全部該死……全部要死……”


    聽著有些稚嫩,但卻陰森邪惡到了極致的哀嚎怒吼,在眾人的耳際中不時響起。


    短短幾個眨眼間的功夫,在氣血之力的侵蝕之下,原本有著鍋蓋大小的那團扭曲黑霧,已經被消融的隻剩巴掌大小。


    那一聲聲的淒厲哀嚎,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直到徹底消失。


    最後剩下的那點黑霧,終於被完全消融,徹底沒了影子。


    “耀哥,那什麽怨嬰,已經解決了?”依舊留在此地的小宋與老孫兩個,一臉慘白,連大氣都不敢出。


    直到見到那團黑霧徹底消失,圍裹住黑霧的那團紅芒也在江耀的揮手之間沒了影子之後,小宋那家夥方才試探著開口,詢問了一句。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玩意兒,應該算是解決了!”


    “不過你這裏,也不能疏忽大意,畢竟,沒有我插手的話,那怨嬰的目標,肯定是你。”


    “老老實實在家裏麵呆上十天半個月,別來河邊,其他地方也最好少去。”


    略作思索了一陣,江耀點了點頭,提醒道。


    現如今的他,武道實力雖強,但在對付鬼物這種事情上麵,終究不是那種專業人士。


    從他與女詭青青之間的交流來看,現實世界中的鬼物,似乎很難徹底滅殺,遭遇重創之後,他們會回歸疑似陰世的那一片昏黃之地,修養生息一段時日,他們又會重新恢複過來。


    剛剛那頭怨嬰,在他手上看似已經飛灰湮滅,但是否已經真的死了,江耀對此也沒有十足把握。


    “解決了就好,解決了就好!”


    “幸虧有耀哥兵哥你們兩個在,要不然,被那種東西纏著,誰知道最後我是一個什麽結果。”


    “遇上了這種事情,以後,我哪還敢再跑來河邊?”


    “家裏那婆娘,就因為我釣魚,已經打了好幾架,最近都回去了娘家,正鬧著要和我離婚。”


    “本來嘛,我懶的理她的,離就離,女人而已,又哪裏比的上釣魚有趣味,沒她煩我,跑來河邊我還能清靜許多。”


    “現在想想,我要天天待家裏的話,還是把她接回來,家裏有個人洗衣做飯,要稍微好點。”


    整個人長籲了一口氣,小宋感慨道。


    不得不說,為了釣魚,連老婆都不要了,這家夥,真是釣魚人之典範。


    他在這裏感慨連連,旁邊的老孫,卻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他上前幾步,恭恭敬敬,衝著江耀一連鞠了好幾個躬:“耀哥,您這身本事,我是驚為天人。”


    “我老孫漂泊半生,如同您這等神通廣大之人,我真還是頭一次見。”


    “不知道,您是否有收徒的意願?”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付出全部身家,隻求能從您這裏學得一鱗半爪……”


    可他話都還沒說完,便已經被江耀強行打斷。


    “不好意思,收徒什麽的,我真沒興趣。”


    “你想要真想學驅邪抓鬼,可以往那些道觀或者寺廟裏麵跑跑。”


    “說不定,你運氣好,能遇上那種有本事之人,從他們那裏學到幾手本事。”


    “走了,兵仔,收拾一下漁具,我們直接回去!”


    國家方麵,想從他這裏弄到點東西,都需要付出不菲代價才行,僅僅幾句話,連頭都不磕一個,這老孫就想學自己的本事,這怎麽可能。


    衝著兵仔打了聲招呼,江耀邁開腳步,直接就向自己釣魚的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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