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人一間房的工棚,住宿條件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對於江耀和兵仔兩人來說,這自然算不得什麽。


    畢竟,逃離縣城之時,兩人在深山裏麵的山洞裏麵,可是都足足呆了大半個月。


    與那時候相比,這工棚裏麵至少還有床有被子,不是嗎?


    與幾位相熟的工友告別之後,兩人徑直回了工棚。


    沒有正當身份的這些黑市工人,除了上工之外,也就偶爾在周圍轉轉,或者去附近商店裏麵買包煙,其餘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呆在工地上麵。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外麵有點危險,稍微一不注意被抓到的話,等待他們的結果,肯定是被遣送回去。


    如果是那種在工地上已經幹了好幾個月,拿到了好幾次工資的老工人,那還稍微好點,就算被抓住後送回去,他們依然還有的賺。


    初來乍到連工資都還沒拿到一分的那種工人,要被抓住的話那就慘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血本無歸。


    畢竟,他們沒有江耀這種本事,從聯邦那邊偷渡到香江,他們不僅要承擔風險,各種花費也肯定少不到哪裏去。


    既然入了鄉,那肯定就得隨俗。


    混跡在工地上,江耀與兵仔兩人也不想表現的過於特殊。


    畢竟,其他黑市工人被抓之後遣送回去,不算什麽大事,花點錢就能回來,可他倆如果被抓到送回去的話,等待他們的,肯定是一顆子彈。


    當然,以江耀的本事,真要遇上這種情況,他肯定有能力反抗。


    隻不過,如非必要,他根本不想這麽去做。


    從聯邦內跑來香江,他隻想過點正常人應該有的平靜生活,他可不想再度被警方通緝,灰溜溜的跑路去其他地方。


    一路逃往的這段時間,他看著雖然淡定從容,但心中的苦,卻唯有他自己知道。


    先是逃進深山,在裏麵當了大半個月的野人,出山之後一路小心翼翼,看到穿製服的就心驚肉跳。


    行走在路上,周圍的行人稍微多點,他就心裏發慌,不得不開始嚴防戒備。


    更讓人難受的是,在忠山市坦洲鎮那邊,他見到自己母親的時候,都不敢上前相認,隻敢離的遠遠的看上一眼。


    這樣的生活,經曆過一次就好,他絕對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從老家那座小縣城離開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還穿著棉衣,不過香江這邊的天氣卻要炎熱許多,工地上幹活的時候,光著膀子都讓人覺得熱得不行。


    回到工棚裏麵之後,江耀第一時間拿了桶子,在外麵的龍頭上接了桶水,然後衣服一脫,就穿了條小內褲,開始衝洗起身體來。


    “耀叔,這邊工資好高,聽睡我下麵的阿生說,他上個月拿了六千多塊。”


    “我要是有正當身份的話,能在工地上幹上一輩子,老板幹破產了我都保證還在。”


    “距離下個月一號發工資,已經沒幾天時間了,咱倆這個月能幹十幾天活,也不知道能發多少?”


    兵仔那家夥,同樣提著桶子接了涼水,在江耀旁邊開始衝洗起身體來。


    這家夥,在老家的時候,藥廠裏麵幾百塊一個月他都能幹的渾身是勁,在工地上聽到別人一個月能拿好幾千的時候,他眼睛都直接綠了。


    “有點出息行不?在香江這地方,一個月幾千塊錢,你能幹嘛?”


    “知道這邊房租有多貴?知道這裏物價有多高?”


    “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想在工地幹到老板破產?你想多了吧!”


    ……


    給了兵仔一個白眼,江耀沒好氣的回應道。


    香江這地方,他雖然也是第一次來,但在與工友們的交流中,他對這座城市,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他所處的這方世界,雖並非他前世記憶中的那個世界,但兩者之間卻有著一定的相似性。


    “物價再高,能高到哪裏去?”


    聳了聳肩,兵仔嘿嘿笑道:“我一個月好幾千,就算買不起房子,租一間不錯的,總應該沒問題吧!”


    “再說了,隻要能解決身份的問題,我在工地上幹活,那工資肯定就是正常標準,一個月至少能拿個一萬以上。”


    “一個月能幹出一個萬元戶來,放做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做夢都不敢這麽去想。”


    看著這家夥那一臉陶醉的樣子,也就是江耀不久前才上過廁所,不然,他真想尿上一泡,將兵仔給直接澆醒。


    衝洗完畢之後,江耀提著桶子回去工棚裏麵,換上衣物,他直接躺到了床上。


    工棚裏麵,雖然要啥啥沒有,但電視好歹還是有一台的,還不是黑白電視,而是一台二十一寸的大彩電。


    電視上播放的是一部粵語長片,劇情雖然老套,但不少人卻看的津津有味。


    當然,也有工友回來之後往床上一趟,便直接睡了過去。


    畢竟,他們這些黑市工人幹的都是體力活,工地上那些工頭使喚其他們來,那都是跟趕驢似的。


    “沒有正當身份,在香江這邊根本寸步難行。”


    “我想要在香江立足,除了一口流利的香江話之外,身份證的問題也必須解決。”


    “可我現在這種情況,又該怎麽弄到這東西呢?”


    ……


    躺在屬於自己的那種鐵架子床上,江耀眼睛雖盯著不遠處的電視畫麵,但他的腦子裏麵,卻早已經開始魂遊太虛起來。


    工地上的日子,一直都還算平靜。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一兩個月時間過去。


    遵循著低調原則,在工地上,就算與工友發生點小矛盾,江耀都是處處忍讓,不願意與人發生任何一丁點的衝突。


    因為這個原因,相熟的工友還給他送了個外號——軟蛋。


    對此,江耀自己沒什麽表示,反倒是兵仔憤憤不平,揮舞著拳頭想要去與人幹架,不過最後被江耀幾眼瞪了回去而已。


    “耀叔,時間不早了,該去上工了!”


    一大清早,洗漱完畢正準備去工地的兵仔,見到換上一身幹淨衣服,還特地戴上了一副眼鏡,正對著鏡子照來照去的江耀,他一臉疑惑,催促道。


    “今天有事,我得出去一趟,工頭那裏,伱跟我請個假說上一聲!”不急不緩,江耀回應道。


    他這一番話,流利無比,完全是用香江話說的。


    在工地上的這一兩個月時間,除了拿到的那點工錢之外,他最大的收獲,便是這口流利的香江話。


    當然,與本地人說出來的香江話相比,他的語音語調,雖依舊還帶了一點以前的鄉音,但這一點小瑕疵,已經無傷大雅。


    “耀叔,你要出去?”愣了愣,兵仔問道。


    “嗯,去外麵隨便轉轉!”點了點頭,江耀順口回應道。


    “喲,軟蛋你還敢跑去外麵轉,有點膽子啊!”


    “該不會是因為前兩天那批軍裝警過來抓黑市工人那事,把你嚇出病來了吧?”


    “自打你在這裏幹活開始,就沒見你去過外麵幾次,還去外麵轉轉,你就不怕一不留神,轉到警局裏麵去?”


    江耀一番話,令的正準備出門的幾位工友腳下一頓,停了下來。


    一臉古怪,上下打量著江耀,其中一名叫做阿發的工友,更是直接開口,調侃道。


    “說的什麽話,你再這麽話中帶刺,小心我揍你!”一邊的兵仔,就是聽不得別人叫江耀軟蛋,他麵色一跨,衝著阿發揮了揮拳頭,威脅道。


    “開開玩笑而已,這都開不起?”撇了撇嘴,阿發一臉不屑,衝著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一臉慍怒,兵仔指著阿發,正準備放上幾句狠話,卻被江耀一把拉住:“算了,兵仔,我不是跟你說過,出門在外,以和為貴啊!”


    “阿發剛剛那話,僅僅隻是調侃而已,並沒什麽其他意思,你較個什麽真!”


    一臉溫和,麵上始終掛著淡淡微笑,江耀好心勸導道。


    聽他這麽說,兵仔一時無言,隻得將抬起的手臂重新放下。


    “知道了,耀叔你是大好人嘛!”


    “工頭那裏,我會跟你說一聲的,但他扣不扣你工錢,我就不知道了!”口中嘀咕了一句,他回頭衝江耀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向著工棚外麵走去。


    江耀有多厲害,別人不清楚,兵仔可是心知肚明。


    軟蛋?這樣的外號放在江耀頭上,虧那幫家夥能想的出來。


    滅人滿門,活埋劉泰的時候,兵仔可是就跟在江耀旁邊,他心目中英明神武動手就毫不留情的耀叔,竟然被人起了這麽一個外號,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整了整自己身上衣裳,覺得這身形象還算不錯之後,江耀走出工棚,徑直向著工地外麵走出。


    “幾位阿sir,能問一下,元朗警局在哪個方向嗎?”


    才剛剛穿過幾條街道,便有兩名軍裝警出現在江耀的視線之中。


    如同他這樣的黑市工人,遇上這種情況,很多都會選擇繞著路走。


    而他,則是一臉笑意,主動迎了上去。


    “順著這條街道,一直往前麵走,走到盡頭之後再往左拐,再……”兩位警官熱心無比,因為擔心江耀聽不明白,他倆還特地畫了張圖塞到江耀手中。


    天地良心,江耀僅僅隻是正常的問個路而已,根本就沒對他倆動用任何一種秘術。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從容自若,這兩位軍裝警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但凡他的麵上存在有任何一絲慌亂,弄不好,他倆見到江耀的第一時間,就要求查看起他的證件來了。


    “謝了!”笑容滿臉,江耀衝著兩位軍裝警道謝了一聲。


    隨後,他拿著畫路線圖的那張便箋紙,對照了一下方向,快步向著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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