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五天前,就是上個星期五。”


    “我的工地是在開發區,周邊大多數都是同樣的工地。我承包下來的那一塊是上麵以後用來搞濕地公園的。為了美觀,設計師就給我設計了一座石橋。”


    “橋有點長,當時我是打算搞現代化的,想著走網紅路線。設計師又說國風更適合現下的審美,也更加的符合濕地公園周邊環境。所以就定下了要搞石橋。”


    “哎,”他長歎了口氣,語氣後悔,“要是早知道會出這種事,我肯定說什麽都不讓他搞這個石橋!”


    我順著他的話繼續說:“所以是在修石橋的時候出事了嗎?”


    “也不是。”圓滾滾的腦袋晃了晃,“問題就是出在修之前。”


    “石橋要好看,就得擴寬原本公園的湖麵。那裏原本就是一條小河溝嘛!水不多,搞橋確實是有點為難了。”


    “但他說預算夠咯,就喊我挖坑,把那個水溝給它挖開。一開始都順利撒,下麵的水也起來了,瞬間就成了個人工湖。”


    啪!


    上身的方塊突然拍了下下麵的方塊,馬永富激動起來了。


    我握了握拳,道:“馬叔冷靜點,好好說。”


    “哦哦。我說嘛!”他又繼續道:“那水有了,橋肯定就要整。結果挖第一次橋墩的時候嘞,那個地下水湧出來太多,他就說換個方向。方向一換,進來的路就要換。好咯,我剛剛把路基鋪好,開始走新的進口,就開始出事了!”


    “剛挖好的坑,水泥還沒填進去,人就落下去咯,那個鋼筋直接把人搞了個對穿!狗日滴像串糖葫蘆一樣,簡直不要太黑人!”


    我皺眉,“就是這次死的這個?”


    “是咯!上頭曉得了撒,工程是上頭嘞,我就是個承包商,出事了肯定要拉我來抗!我那點扛得下來哦?”


    他一邊說著,一邊拍大腿,屋子裏不時響起“啪,啪”的聲音。


    “馬叔,麻煩你給我倒杯水。”我抬手把杯子遞給他。


    “哦哦,好。”


    等著他起身過去,我才繼續問:“那現在怎麽處理的?”


    “賠錢撒!我跟包工頭,我三他七,我隻是承包商,包工頭那邊才是主要嘞。”


    “一共是給了五十萬賠償,還有十萬塊的喪埋費,總滴是六十萬,加上上麵給的,差不多也有七八十萬咯。”


    七八十萬,在桐橋這個地方,一個人要是不買車不買房不生什麽大病,存銀行吃利息的話,倒也能過得挺不錯。


    我點頭,“符合規矩。”


    “是撒!這還是給多了!”


    “嗯嗯,所以現在,人家怎麽不滿意呢?”


    “我不知道撒!本來人都馬上要火化了,好咯,說是錢不到賬不火化,要喊屍檢!”


    “我奇怪哈,我錢都打賬上了,走的還是我滴私人賬戶給滴,咋個就沒到了!”


    啪!


    “後麵才曉得,狗日滴包工頭把錢吞了一半,隻給了四十個,人家不幹了啊!”


    啪!


    “說啥子都要檢查,麽,我想到檢查就檢查咯,我也不怕,不是我把人推下去的。好咯!”


    啪!


    “一檢查,問題就出來了!狗日地,那個工人是去偷鋼筋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摔下去嘞!那這個肯定不是我全責了呀!後麵再查,我工地開工一個月,狗日滴偷了我幾百斤鋼筋出去了!還有那些材料,少說也是萬數塊的東西!”


    啪!


    “你說這個能不能忍?”


    我看著那坐著的方塊,他一隻手還端著我的杯子,而腿上被拍打的地方,紅線並沒有什麽變化,倒是原本偏黑色的地方,露出了點點紅色。


    啊,他真的不痛嗎?


    我抬起頭,“不能,送進去至少也是三年起步。”


    “是撒!而且,他是去偷東西,才摔下去滴,那個坑旁邊還有需要特別注意的標識,還有防護欄。結果他自己下去咯,現在賠了錢還不滿意,還要鬧。那我肯定不能幹啊!”


    啪!


    “我就起訴了,然後上頭就說了,早點解決,工程不能停太久。那我就想著,喊人回來繼續做,工錢繼續給,官司照樣打!”


    “包工頭和那邊的人都告了,後麵說好,人死了麽,就不追究坐牢的問題,按規定賠償我工地的損失,最後談好了,給他家三十萬,包工頭全部給。還要把私吞的錢全部拿出來。”


    我問:“所以您其實一點損失都沒有,是嗎?”


    “嘿,這個隻能說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做事有原則!但是嘞,我還是私下給了那家人十萬,怎麽說都是在我的工地上出的事。”


    馬永富的語氣帶著點點驕傲,下一秒又急轉直下。


    “然後嘞,工地開工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有人說聽到奇奇怪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鋸鋼筋。還有說是聽到有人在說話,還有喊救命嘞。”


    “我想也不應該啊,肯定是對家在搞事。”


    他說著突然放低了聲音,“我挨你講嘛,我承包的隻是湖麵的工程,邊上的綠化和建築是其他人管咯。我就懷疑是他們故意搞鬼,我就親自去了工地,待了一天,包括晚上,都是在工地睡滴!”


    我點頭,“您看到啥子東西了?”


    啪!


    他又拍了下腿,操著一口方言說:“鬼!就是鬼!我聽到喊救命,跑過去,就是那個早就填了水泥的橋墩!你說,你說咋個會有人喊?實心的咯嘛!”


    我:“然後呢?”


    “然後,然後詭異的事就來咯!你上次是給了我一張符紙撒!你猜咋了,那符紙燃起來了!”


    他猛地站起身,方塊上上下下,在自己身上到處摸,“你說怪不怪!我揣兜兜頭咯,就燙哦,幾多燙!媽嘞老子拿出來一看,狗兒嘞,直接燃起來咯!你說黑不黑人!”


    他雙手揮舞著,“不是吹牛,老子這輩子都沒見到過那種場景,那個符紙,就飄,飄起嘞!就燃咯!燃完我看我褲兜,好好嘞,幹幹淨淨嘞,屁事沒得!”


    “你說,你說!那個不是鬼是啥子?”


    我眉頭微皺,“我給的是保命符,遇到事情,確實會幫你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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