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韓岱下達了不準開炮的命令的時候。


    一改之前的低調,明火執仗,奉朱慈烺之命,保護二十四門臼炮,到達清軍營地外圍的明軍陣列裏麵。


    三鎮明軍在靠近到清軍營地後,便迅速的開始減緩速度,一點點的在黑夜裏麵逼近,逼近到了兩百餘步後,在黑夜裏麵,明軍士兵迅速地將推著的盾車連在一塊(盾車又不是清軍的專利,明軍當然可以用了)組成了一條簡易的車陣。


    載著許多沙袋用來充當防炮工事的盾車才剛剛放好。


    手持斑鳩銃的明軍士兵,連忙上前,將斑鳩銃架在了盾車上,警惕地在火把映照的光線下,盯著對麵的清軍。


    與此同時,長槍兵們則悉數地將長槍架在了盾車上,然後迅速地抄起了鐵鍬,開始在地麵上挖壕溝,裝沙袋,築防炮牆。


    曆史上,明清相交這一段時間,無論是清軍,還是明軍,實際上都是非常重視野戰,或圍城當中的土工作業的。


    清軍更是格外重視,黃台吉當初為了打錦州,更是挖壕溝圍城了不知多久。


    而如今,朱慈烺穿越過來後,隨著明軍火力的增強,雙方對於築工事,是更加的上心了,可以說,是重視到了極點。


    而明軍這邊,更是直接的“正規化”了,所有士兵,都隨身標配短柄鐵鏟,以及麻袋兩張(鐵鏟用來挖土,隨身攜帶的麻袋,用來在需要的時候,裝土構建工事)。


    看著明軍,如火如荼地在那裏築工事。


    遠處的韓岱看眼裏麵,心中卻是不解極了。


    “這些個尼堪,究竟是想幹什麽?他們不進攻,也不開炮,而是在咱們對麵挖起了溝,築起了堡壘,他們這是想幹什麽?莫非,是要困死我軍?等著我軍糧食耗盡?”


    “哼哼,那他們這打算,可落空了!”


    聞言,韓岱身旁的多爾濟冷笑不止道。


    眼下處於淮南的清軍,是不怕被圍的,因為他們糧食雖然不多,隻能夠撐個五六日,就是殺馬充饑,也撐不了多久。


    但在多爾濟這個蒙古人看來,如今他們軍營裏麵,卻是不缺糧食的。


    或者說,四周到處都是糧食。


    這不是,多爾濟覺得,自己眼前頭,這個看起來怪壯漢,正在費力的鏟土,堆工事的漢人壯漢,就挺壯實的,而似這樣的綠旗兵奴才,在如今的營中,可是有三萬多人呢。


    把這三萬人養起來,可足夠他們吃個幾個月呢!


    所以,在多爾濟看來,如今明軍謀著把他們包圍,餓死他們的話,那明軍的算盤,肯定要落空。


    而在多爾濟麵前,正在鏟土的魏福臣並不知道,他這麽一個忠心耿耿對主子的好奴才,竟然被主子給當成了儲備糧了。


    此時,他正賣力地修築工事。


    因為他知道,對麵的明軍很饞他的腦袋——他這腦袋可是剃了發的,在大明朝很值錢,一顆就值三十兩銀子,不打任何的折扣啊。


    所以,為了保住自己這顆腦袋,不被明軍拿去換銀子。


    魏福臣隻能夠費力的修工事,以期待這些工事,能夠抵抗得住明軍的進攻。


    雙方都在修工事。


    明軍這邊修工事的原因是,接下來如果臼炮開火,那麽,清軍可能會進攻,搶奪臼炮這種大殺器,而且,據朱慈烺所知,清軍那邊也有一定的三磅炮,雖然清軍的炮手手藝很差。


    但大炮照樣,還是有威力的,這麽多三磅炮在,很明顯會對進攻的自己,造成不小的傷亡。


    也可能會威脅到射擊的臼炮。


    所以,他需要派人,築工事,給臼炮及預備進攻的士兵,提供一道防炮工事。


    而清軍那邊築工事,則是為了能夠在接下來的防守當中,占據更大的優勢。


    就這麽的,戰場上,這數量眾多的明清兩軍,在相隔兩百餘步時,竟然都不向對方主動發起進攻,而是埋頭苦幹,挖起了洞,堆起了沙子。


    一時間,這戰場上氣氛,竟然出乎預料的緩和。


    而這氣氛的緩和,一直持續到了次日天明。


    多爾袞一夜未眠,一張蠟黃色的長臉上,宣泄了對大清國未來命運的擔憂。


    眼下,當天色逐漸地亮卻後,在透過千裏鏡,看到了韓岱指揮下,方圓一裏多地,已經逐漸成型的清軍營地後,和那四周,已經築起來的沙袋牆壁後,多爾袞不由長出口氣。


    “朱慈烺到底是嫩,到底是技差一籌啊,竟然不知道,趁著我軍立足不穩的時候發起進攻,一直拖延了兩三個時辰,這下好了,韓岱他們在對麵,已經築起了簡易的堡壘,朱賊再想攻,那少不得要死傷枕籍,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


    “朱賊若是頓兵久了,王爺則可以,再挑選一位於,然後渡河,到時候,照樣能大敗南朝!”


    旁邊的洪承疇賠笑著道。


    而他們不知道,朱慈烺這麽遲遲不進攻,當然不是他不想進攻了,而是因為,朱慈烺不打算死人太多,隨著黎明到來,清軍構建的簡易陣地外圍,近衛鎮,第一鎮,第四鎮,三鎮近兩萬人馬,築成的工事,也已經顯露出來了雛形。


    在盾車,鐵絲網,還有那溝壑,胸牆的後麵,在一堵厚重的防炮壘後麵,每隔三十步,就擺著一門鑄鐵臼炮。


    臼炮並不是青銅鑄的,因為這玩意,身管短,膛壓低,用青銅太浪費了,鑄鐵的就能滿足需求了,所以,一字排開的二十四門臼炮,看起來,就像是二十四口,擺在地麵上的大黑鍋。


    不過,這大黑鍋可不是用來吃飯的,他是用來殺人的。


    此時,陣地都已經布置妥當,防炮工事,還有防止臼炮炸膛(這玩意要炸膛了,就要帶著那一枚裝藥二十斤的開花彈一塊炸,那甭提有多危險了)半埋入式炮位。


    而且,炮彈也被從遠處浮山棱堡用四輪馬車,小心翼翼地送了過來(可不得小心翼翼,萬一半道上炸了呢?)。


    眼下,在一切部署妥當之時。


    在這黎明到來的時候。


    伴隨著李文濤一聲令下。


    轟隆,轟隆,轟隆。


    二十四門三十二磅臼炮,同時間發出來的怒吼。


    天空上,隻見到三十二枚大鐵球子,拋射而出,在天空上劃出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隨即,炮彈砸入到了清軍部署好的陣地裏麵。


    在砸死了幾個倒黴蛋後。


    這炮彈,就落到了幾個綠旗奴才兵身邊。


    “咦?這炮彈咋打進來的?咱們不是築了城牆嘛?”


    幾個清軍奴才兵瑟瑟發抖,一臉的震撼道——他們哪見過,會打曲線的炮彈啊?


    就在他們詫異之時,落在他們身旁的這枚鑄鐵炮彈,轟隆一聲爆炸開來,一時間,爆炸的衝擊波傳出好處,四周的五六個清軍,轉眼間就被炸成了渣渣。


    一時間,清軍營中頓時大亂。


    而剛剛趴下,準備眯一會的韓岱,則是騰的站起身,瞬間清醒過來,他匆匆衝出營帳,剛好就碰上了又一輪炮彈落下,雖然他在射程之外,但一旁的紅甲兵卻不敢怠慢,連忙將他撲倒在地。


    顯得是好不狼狽。


    當韓岱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的時候,隻見到自己營地的東側,已經是大亂了,在明軍炮擊的區域內(臼炮射程太短,沒辦法覆蓋整個清軍營地)那些個大清國的十旗奴才們,正哇哇亂叫著挨著炮轟,但卻不敢逃——哪敢逃啊,大清國軍法森嚴,要是撤離崗位,那可是要殺頭的。


    ……


    “哈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啊!”


    遠處,在已經收複了的謝家莊堡裏麵,隔著四五裏地,望著遠處這一幕的朱慈烺不由大笑幾聲,隨即,板起臉來,朝左右詢問道。


    “各鎮兵馬都備齊了吧?”


    “殿下,第二鎮,第三鎮,第五鎮,已經趕到了戰場上,如今,再算上成國公的第十二鎮,如今已經有七鎮兵馬,還有兩個簡編鎮在,這回進攻,殿下打算選哪個鎮打頭陣?”


    周遇吉站在朱慈烺身旁,詢問道。


    “讓第四鎮,還有兩個簡編鎮打主攻,如果不夠的話,再調些倭兵過來……”


    朱慈烺吩咐,臼炮雖然打出來的開花彈威勢挺大的,但他卻有一個缺點,就是射程太短,所以,哪怕把兩千餘枚開花彈打出去完,清軍照樣能夠龜縮在營地臼炮的射程之外,進行防禦。


    而這麽來,強攻時的傷亡肯定不會小了。


    這種艱苦的仗,就該由朱慈烺手底下倭兵打。


    這倒不是朱慈烺對日本國武士們有什麽偏見,心裏頭藏著什麽壞心眼子。


    要拿他們當炮灰去消耗。


    朱慈烺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百分百不是。


    而是因為,他們就適合打這種仗,首先,他們個子小,易於隱蔽,相比於身長體壯的山東大漢們,被清軍的銃箭炮彈傷到的概率較低。


    由他們上,是最屬於戰場情況的啊。


    他們不上誰上?


    而且,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朱慈烺派船從日本國把他們運過來,不就是讓他們賣命的?


    平時的餉銀,賞賜,頓頓管飽,在日本國想都不想的大米白飯,那可都不是白給的。


    是需要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賣命的!


    而一旁的周遇吉則是連忙會意,他張口道。


    “殿下,這仗打完後,我大明朝中興的局麵,就大抵穩固了,這個倭兵……”


    “就暫且不招募新的了,禦前親軍已經有八萬效力的倭人了,這一仗打完後,估摸著還會六萬人,差不多夠了,而且,這一仗打完後,取消整體的倭兵編製,與其他軍隊混編!”


    大清國這是狡兔雖然還沒死,但離死也不遠了,朱慈烺現在,就得提前考慮將來……


    當然了,朱慈烺吃相也不能太難看了。


    直接把這些個鷹犬走狗給煮了吃,那是萬萬不行的。


    像當初遼鎮對那些個從援朝之役歸來的浙軍那般,把人騙過來然後包圍起來,直接砍了腦袋,那就太過分了!


    那會嚴重損害他這個太子的信譽,損害大明朝的信譽,以後誰還敢為大明朝效力?


    在簡單的考慮了一下未來後,朱慈烺又嗬嗬一笑。


    “當然了,這些倭兵,將來可還是大有用武之處,將來朝廷,開墾南洋,開墾西洋,少不得他們打前站!”


    這年頭往南洋開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死亡率賊拉高。


    明軍又不適宜那的氣候,反倒是日本武士們貌似比較適宜那——畢竟他們是可以在熱帶叢林裏麵荒野求生的“食草民族”嘛。


    所以,打發他們到南洋去當大明的殖民急先鋒,是非常不錯的一個選擇。


    隻見到,朱慈烺掃視著對麵,亂作一團的清軍營地,隨即,嗬嗬一笑道。


    “對了,傳令給李文濤,讓他不要把炮集中到一處,韃子一會反應過來後,他們會往炮擊不到的地方逃的,讓他炮轟同時,派人在四周多尋找一些好地方,築一些炮位,然後調換著位置射擊……”


    “還有,我聽說對麵有不少的漢人是吧?”


    “是,殿下,都是些不知廉恥的家夥,投了韃子當了漢奸!”


    朱慈烺身側的陳永福咬牙切齒的道,他堅守謝家莊堡時,可不知道有多少好弟兄,死在了這些漢奸手上啊。


    “當了漢奸是有罪,可這節骨眼上,若是他們能反戈一擊,那就可以功過相抵了!”


    朱慈烺嗬嗬一笑道。


    對麵的清虜那麽多,裏麵肯定夾雜了許多漢奸兵,這些漢奸兵朱慈烺是不打算要的,不過他卻不打算讓對方死扛下去——這些人要是死扛下去的話,除了擊敗消滅掉他們蒙受的損失,把他們消滅掉,每一個都要朱慈烺再發出來三十兩銀子的賞銀呢!


    戰爭可是一筆經濟賬,朱慈烺可不能光打仗,不顧財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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