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降,願降!”


    退無可退,跟著陳德衝過來家丁們,當即嚷嚷了起來——不降就是死了啊,誰也不想死啊!


    “弟兄們,不能降,殺朱賊!”


    手下的士兵想降,但陳德卻是不願,可馬上,他就被旁邊的幾個家丁給按倒在地,也沒敢殺他——這些家丁都是陳德父親養了多年的老人,不至於會對故主下手。


    見陳德他們投降了,腳底板受傷的李來亨意識到偷襲失敗,當即帶著剩下的人馬撤走,而與此同時,朱慈烺卻是朝城下喊道。


    “所有人放下武器!”


    說罷,朱慈烺吩咐旁邊的黑明孝,帶著隊人馬下去,將這隊降兵給押入到城內一片空地上。


    做完這些後,朱慈烺一邊吩咐城上,繼續戒備,一邊,在頂盔貫甲侍衛簇擁下,走到了這群降兵麵前,然後,看到了被綁在那,嘴上被堵上了陳德。


    心知,此人大抵是帶隊的將領!


    然後詢問道。


    “爾等是誰麾下的兵馬?”


    “還不回太子爺話!”


    一旁過來的黑明孝連忙嗬斥一聲。


    這群降兵哪敢怠慢,其中一個陳家的家丁,上前道。


    “太子爺,我們都是陳永福的家丁,這是陳永福的兒子,叫陳德,我們弟兄們對朝廷都是忠心耿耿,奈何他們父子二人,勾結了流寇,迫使我們弟兄,不得不降了闖逆,我們現在,願意迷途知返,歸順朝廷……”


    “陳永福麾下的兵馬?”


    一聽這話,朱慈烺眼睛頓時一亮,陳永福可是位名將,在中原征戰多年。


    他若有所思一陣,然後,又將目光對向了陳德。


    “快快,給陳德鬆綁,這可是朝廷忠良,豈能綁著?”


    “啊?”


    “不是,太子爺,這個陳永福降了闖逆,怎麽還當的是朝廷忠良……”


    一旁的黑明孝與朱七一臉不解的道。


    朱慈烺猛拍大腿,朝眾人道。


    “爾等不知啊,陳總兵從未降過闖逆,而是朝廷,下了密旨,讓陳總兵隱藏在闖逆當中,充作朝廷內應,將來時機成熟,趁機在流寇軍中,倒戈一擊,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


    “還有此事?”


    朱七等人瞪大眼睛,隻感覺不可思議,就連那些個陳永福麾下投降的士兵也都愣住了——陳永福竟然是奉旨投降?充當內應?


    那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從逆的官軍了。


    而是隨上司潛伏敵營,打入敵人內部的忠良了啊!


    一想到這,一群原本還對前途有些忐忑,擔心朱慈烺會治他們罪,砍他們腦殼的降兵,頓時是心中大安,一個個也都挺起了胸膛,沒了剛剛垂頭喪氣的模樣,儼然是以忠良自居。


    “我就知道,陳總兵是忠臣,怎麽可能降了流寇,原來是有朝廷密旨啊!”


    “是啊,現在我們總算可以,棄暗投明,重回朝廷麾下了!”


    與此同時,被鬆綁的陳德臉色表情卻是變幻莫測。


    底下的士兵會信這個密旨。


    他怎麽可能會信?


    真有這事,他爹早跟他說了,哪能瞞著他?


    所以,陳德心知,這是朱慈烺在給台階!


    現成的台階擺在麵前,陳德稍作猶豫,便決定就著這個台階下去。


    “殿下,臣父子二人,一向心在朝廷,當初接了密旨後,就奉旨潛伏在敵營當中,如今總算能夠重回朝廷懷抱了……”


    陳德跪在地上哭嚎道。


    “哈哈哈哈,平身,平身,陳德,你是忠良,本宮信得過你,聽說你射箭的手藝了得,以後就呆在本宮身邊聽用好了!”


    “至於諸位弟兄嘛!”


    朱慈烺看向了那兩百多個,成功從敵人內部,潛伏歸來的陳家士兵,笑吟吟地捋著胡子道。


    “弟兄們從敵營潛伏歸來,本宮必賞,白天不是說了嘛,回來就賞十兩銀子,大用,去取三千兩銀子來,本宮挨個給弟兄們發賞!”


    “是,太子爺!”


    劉大用連忙派人去抬銀子,現在朱慈烺別的沒有,銀子是有的是。


    一旁的士兵聽到這,一個個激動壞了——瞧瞧,到底是大明朝啊,到底是朝廷,是官軍,就是比流寇強,才回來就一人賞十兩銀子,弟兄們跟著流寇這麽久,一分銀子都沒見到。


    以後還是要跟著朝廷混啊!


    發完了賞銀,又讓朱七去把這兩百多人,打散安置到各部。


    朱慈烺又朝陳德看了過去。


    “陳德,你且隨本宮到帳中議事!”


    大沽內的住房是比較緊缺的,因為這裏不隻有一萬多士兵,還有三千多個行朝官員,以及大致相等的仆人,好幾百個宮女太監,房子是不太夠,條件艱苦的情況下,朱慈烺本著以身作則的想法,是住在帳篷裏。


    此時,帳篷內。


    隻見到朱慈烺讓陳德在麵前坐下後。


    這才朝他道。


    “陳德,朝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現在嘛,得趕緊地讓令尊,結束潛伏,回歸朝廷,不知你以為如何?”


    陳永福當然不是奉命潛伏敵營了。


    他是主動投降的。


    但朱慈烺卻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陳永福是奉命潛伏敵營,身在順營心在明。


    這麽做,是為了給陳永福台階下。


    讓陳永福放心,朝廷不會秋後算賬——奉命潛伏敵營,身在順營心在明,關二爺也不過如此啊,朱慈烺這個台階給出去後,陳永福就再也不用擔心,回來之後被秋後算賬了。


    而陳德聽了朱慈烺的話之後。


    也算是明白朱慈烺為何要給自己安扣上一個奉命潛伏敵營的帽子了——這是要他父親陳永福倒戈一擊啊!


    而且,陳永福還非得倒戈一擊不可。


    因為他已經被俘虜了,而且,這個奉命潛伏敵營,已經被朱慈烺公開了。


    雖然這事很有可能是朱賊的離間計。


    但問題在於,大順皇爺李自成,還有亳縣侯李過,也不像是那種能明察秋毫的主啊。(主要是朱慈烺已經當眾坐實了,他爹是奉旨假投降,再加上他也被俘了,容不得李自成李過不懷疑)


    所以,他爹的處境是非常危險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永福貌似真的隻有倒戈一擊,重回大明懷抱這一個選擇了。


    想到這,陳德朝朱慈烺一拱手。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令家父如何,率部回歸朝廷?這可不太容易啊……”


    “哈哈,簡單,簡單,現在最重要的是,派人去給你爹送個信,陳公子,你手書一封,本宮再派人,把信送回去就是了!”


    “太子爺,臣明白了!”


    陳德點了點頭,隨即,便開始寫信,不多時,一封信寫就,朱慈烺看了一遍,感覺沒什麽問題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朝外麵喊。


    “朱七,人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不多時,朱七進來了,朝朱慈烺拱手稟報。


    身後,還跟著一個,已經重新換上大順軍服的陳家家丁。


    “你叫什麽?”


    朱慈烺看著這個家丁,然後詢問道,後者一拱手道。


    “太子爺,小的叫陳銳,是陳總兵的遠房親戚,陳總兵是小的三叔,陳總兵麾下的軍兵,咱熟悉的很,而且附近的地形也熟,保準能夠順利摸回營裏,把信給太子爺送到……”


    “好,好的很!”


    朱慈烺連連頷首,將信交給了麵前這個叫陳銳的家丁。


    “你且記得,到了那後,告訴你家將軍,朝廷現在讓他,結束潛伏,率兵回歸,若他覺得可行,明日夜裏,便悄悄的在營中舉火,我部會在西城護城河上,提前架設吊橋,令他們通過,所有士卒,右臂係紅巾分辨敵我!”


    朱慈烺並不打算讓陳永福跟李過火並——陳永福又不傻,他哪敢跟李過火並啊?他也得火並的過啊。


    放把火然後跑路,已經算牛逼的了。


    朱慈烺隻打算讓陳永福率部歸降。


    這麽一來,朱慈烺這就可以再多幾千生力軍。


    而有了這次叛逃,也就又斷了陳永福投降的可能了——他都已經奉旨潛伏過一會了,誰還敢接受他投降?


    萬一再倒戈一回咋辦?


    陳銳接了命令後,也不含糊,當即拿著陳德的書信,被送出了大沽,過了護城河,悄悄的往大順軍營那邊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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