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禹凡訝異了一瞬,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嗯,應該說,是不同兩個人格。”


    江冰:“對,是‘人格’,我這幾年也有看一些這方麵的資料。”


    葉禹凡:“為什麽會問這個?”


    江冰:“剛才你的前世人格醒來了,他跟我說了一些話。”


    葉禹凡瞬間抓住江冰的手,急道:“他說了什麽?”


    江冰:“他讓我告訴你,讓你別害怕,他說會跟你在一起。”


    “……”葉禹凡的視線晃動著,顯得很意外,但神情中似乎透出一絲喜悅,他看著自己的手喃喃,“他還在,他還在……”


    江冰看著他,心疼地想:葉禹凡的病果然還沒好!


    葉禹凡激動地問江冰:“他還說了什麽?”


    江冰把方才“葉禹凡”說的話都告訴了對方,包括解釋“他”與官鴻澤單獨聊天的原因。


    葉禹凡一下子明白了,原來夏驍川並沒有消失,隻是他們彼此存在的方式倒過來了!


    夏驍川才是主導人格,而這一世夏驍川卻成了被衍生的那個……如果葉禹凡沒有猜錯,夏驍川隻有在他沉睡的時候才能夠醒來,而且,有關他的一切,夏驍川都能夠看到,但夏驍川的一切,他卻無法感知……夏驍川此刻的存在,就如同是上一世的自己!


    難怪之前自己拚命叫他,他都沒有回應。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與夏驍川再度對話,但得知這個信息的葉禹凡還是很高興……


    “他還說,”江冰笑看著葉禹凡,有點得瑟地說,“你很喜歡我。”


    葉禹凡一愣,竟也紅了臉。


    江冰急了:“啊,我蹭他時你臉紅也就算了,你現在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喜歡我嗎?你剛才都聽了這麽多我說的好話,難道還要對我始亂終棄嗎!”


    葉禹凡的臉更紅了,一臉窘迫道:“你瞎說什麽啊……我爸媽都在……”


    江冰:“哦,那我一會兒在找你算帳…”


    眾人:“……”


    葉父葉母終於看不下去了,決定……出好好考慮一下萊茵伯爵的提議!以及憧憬一下兒子的大好前景!


    這天以後,葉禹凡進入了快速地恢復狀態,清醒時,葛欽舟還跟他說了一下現在外頭的狀況,包括他自作主張把他那幅畫柏長青的畫拿去參展的事。


    葉禹凡不置可否,但當他聽到國內有一家叫“海納藝術”的公司在公開展覽夏驍川生前的作品時,葉禹凡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海納……”葉禹凡默念著這幾個字,心中大約已經猜到了這幕後的人可能是誰。


    “至於夏氏藝術館的事……”葛欽舟艱難地開口,徵詢葉禹凡的意見。


    葉禹凡想了想,說:“當年夏驍川拒絕繼承夏家藏畫的原因,的確是為了柏長青,但我也覺得,子丹姑姑偷出那些畫作是違背夏氏族規的,所以不願意獨自承受那些重責……可現在不同,時代變了,當年夏氏製定那些規則是為了躲避才華所招致的殺身之禍,但如今夏氏已經絕跡……”葉禹凡頓了頓,繼續道,“那些畫埋在地下也實在是可惜了,不如拿出來,不但能讓藝術愛好者欣賞觀摩,也能為中國字畫界添珍加寶,如果還能有點微薄的收益,也可以拿出來資助一些想要學藝術的學生,像是何月夕和郭哲愷這樣,到皇家藝術學院來學習的這段經歷,卻是能夠讓他們成長許多。”


    “那這個夏氏藝術館的,到底是以誰的名義開放呢?”葛欽舟有些惆悵道,“傅老爺子給我的那封信中,我母親並沒有說明那些畫,是留給我的……”


    葉禹凡:“既然是做教育資助用的,那麽無論以誰的名義都可以,你是夏子丹的兒子,其實恰恰是最有資格去做這一切的人。”


    葛欽舟嘆了口氣:“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海納藝術找麻煩。”


    葉禹凡道:“這件事……等我之後見過一個人後,再跟你商量。”


    葉禹凡說的“另外一個人”,很快就出現了。


    十八年光陰荏苒,再見到官林運時,葉禹凡有一瞬怔忡,原來,人都是會老的啊……


    官林運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眼前這個聽說過許多次,確實頭一次見到的陌生少年,突然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請進。”葉禹凡望著他道。


    “你好。”官林運緩緩走進來,那雙深沉又銳利的眼睛,卻一絲都沒有從葉禹凡身上離開過。


    “我聽說,你是夏驍川……”他的聲線帶著明顯的顫音,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導致的,“我想我大概是瘋了,才會相信這樣的言論,但你畫了那幅長青的肖像畫,實在讓我不敢置信,我還是決定,來看一看你,s.a.fale……”


    葉禹凡靜靜地看著他,官林運迎著那雙和夏驍川如出一轍的眸子,問:“你是他嗎?”


    葉禹凡沉默了一瞬,竟然說:“我不是,我是葉禹凡。”


    官林運的肩膀垮了下來:“……嗬嗬,我就知道,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


    葉禹凡又道:“但是,我能經常夢到夏驍川。”


    官林運再度緊張起來:“什麽?”


    葉禹凡:“我沒有騙你,我經常在夢裏看見他,看見你們的過往……官先生,如果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不妨告訴我,下一次我見到他,我會告訴他。”


    接著,葉禹凡又說了幾件和官林運之間單獨相處時發生的時,以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又問:“官先生,夏驍川生前的畫作,怎麽會落到思非的手裏?”


    官林運怔了怔:“……你怎麽知道?”


    葉禹凡:“我記得,有一年驍川生日,你送給他一套在周虎臣專門定製的毛筆,那套筆的筆名,就叫‘海納’,後來他收思非做學生,便把那套筆又轉贈送給他,算是收徒的禮物……海納藝術背後的人,應該是思非吧?”


    官林運大受震動,瞠目結舌地望著葉禹凡,最終渾身都顫抖起來,想說什麽話,卻都哽咽得不成聲調……


    葉禹凡耐心地等著他調整好情緒,他說了很多,很多,還在這個過程中懺悔了自己的婚姻……他一點都不比長青差,隻是,他總是比長青更晚了一步遇見自己。


    ……或許,他們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時空、時代、時間。


    葉禹凡安靜地聽著,在心裏對夏驍川說道:驍川,你聽到了嗎,官林運愛你,他這輩子隻愛過你一個人……


    直到一切都趨於平靜,葉禹凡才等來了問的問題的答案。


    官林運落寞道,因為夏驍川從來都沒有接受過他,連最後幾年,夏驍川精神錯亂時對官林運的好,也是錯把他當成柏長青……所以,盡管收藏著他的畫那麽久,卻始終隻是用來懷念,直到陶思非逼上門來。


    官林運:“我把一部分作品燒了,因為夏驍川很忌諱他的畫外傳,可是,他畫的那些長青的畫,我卻沒有處置的資格……我曾嚐試與長青說,但長青並不在意,他默認了思非的行為,甚至還說,應該有世人去看到驍川的才華……”


    葉禹凡皺了皺眉頭,那段時間,剛好是長青再次離開自己。


    官林運嘆了口氣,又道,“但想來,思非也跟我一樣是個可憐人罷了。”


    葉禹凡:“……怎麽說?”


    官林運:“因為,他也愛著夏驍川。”


    葉禹凡:“……”


    官林運:“驍川就像是一個魔咒,他的才華讓人為之喪心病狂,他的魅力讓人甘願粉身碎骨。”


    葉禹凡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說:“我記得,他也曾畫過一幅,你的肖像畫。”


    官林運愕然,但隨即又悵然若失地自嘲道:“那幅畫是他在彌留之際畫的,並未完成,也許,是他神誌不清時的幻像吧。”


    “s.a.fale,謝謝你,雖然你不是夏驍川,但現在,我覺得輕鬆了許多……你很出色,也許是因為你能在夢裏感受到驍川的指導,但這麽說也不公平,我更願意相信,是你自己,才華斐然……”官林運說著,站了起來,“叨擾許久,我也該走了。”


    葉禹凡笑了笑:“沒有遺憾了麽?”


    “怎麽會呢……”官林運苦笑著說,“我始終想在驍川徹底真正清醒時,問一問他,有沒有那麽一瞬間,對我動過心,”他轉過身去,慢慢往外麵走,“但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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