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認感染源是否位於醫院以及尋找那個曾經出沒於那邊的機油佬,外加醫院正好位於通往礦洞的道路上,如果想要確認原材料也是順路的,所以伽咼二人決定先去醫院一探究竟。


    在路上,麗雅和伽咼閑聊著:


    “父親是世上最好的人,他雖然不經常回家,但每次回來都會帶好吃的。”


    “就算是我住院的時候,他也會給我寄糖精過來……可惜醫生說我在手術前不能吃東西。”


    “我很聽醫生的話,因為我也想成為醫生。”


    “父親的肺不好,經常會咳嗽,所以我才想成為醫生治好他……父親也很支持我當醫生,但他不想讓我留在門羅戴爾。”


    “可我就是為了治好他才決定到教會的醫學院學習的……”


    說到這裏,麗雅原本還算樂觀的情緒逐漸低落下去。


    伽咼看著悲傷的麗雅,想轉移一下她的情緒,於是詢問道:


    “麗雅,可以告訴我,你這段時間是怎麽生活的嗎?”


    她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一個女孩可以安然無恙地在被腐敗瘟疫侵蝕的居住區內生存下去。


    “判斷病人的行為邏輯,躲開有危險的病人。”


    女孩想了想,而後如是回答道。


    “就像你告訴我們不要開口說話一樣嗎?”


    麵對伽咼的追問,麗雅點了點頭:


    “我看見很多沒有得病的人和病人發生衝突,但這本可以避免。”


    “無論人變成了什麽樣,都是可以治愈的。”


    她的話語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和深意,這不禁使得伽咼有些感興趣:


    “這些話是誰教給你的?是醫學院的神父,還是給你治病的醫生?”


    麗雅搖了搖頭:


    “是父親。”


    伽咼笑了笑,說出了一句讓她自己有些即視感的話語:


    “聽起來你有個好父親。”


    麗雅明亮的綠色眼眸抬起,隔著塵霧望向伽咼,篤定地說道:


    “那當然,父親有著世界上最偉大的愛。”


    對她的話語,伽咼感到深深的讚同。


    就在她還想繼續和麗雅交談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讓她停了腳步。


    伽咼沒有言語,隻是豎起一根手指,放在了頭盔麵前,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麗雅和赫爾神甫心領神會,眾人不再言語,就這麽默默地於濃霧中潛行著。


    透過厚重的沙塵,他們看見,那些額頭長有菌孢肉瘤的感染者如同行屍走肉般遊蕩在附近的街道上。


    很顯然,他們進入了這個居住區人口密集的地域。


    根據先前赫爾神甫的地圖,h7惟一的醫院就在前方。


    而隨著他們愈加深入靠近礦區的地帶,原本隻是淡黃的塵霧開始變成深邃的綠棕色。


    不過讓眾人奇怪的是,不知為何,原本數量極多的感染者們在這一段路紛紛隱匿了身影。


    赫爾神甫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感染者後,略帶感歎地說道:


    “願萬機之神庇護我等,這些應該不是先前的毒雲。”


    “有一些礦石在開采後就需要進行加工,所以礦區一般都和加工重工業綁定,因此會有揮發的化工霧氣。”


    聽到此話,伽咼不禁發問:


    “那這裏的人就這麽長期生活在這種有毒的環境中?”


    “沒錯。”


    麗雅代替赫爾神甫回應了她:


    “從記事起,空氣就一直是有毒的。”


    “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習慣了,就會自然而然地適應這種環境。”


    伽咼雖然知道礦業世界不是正常人可以生存的地方,但也沒有想到會這麽殘酷。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那這裏的殖民地政府不會發放防毒用具嗎?”


    女孩看著這個自稱活聖人的存在,搖了搖頭:


    “護具很貴……需要自己購買。”


    “不過隻要成績好,就可以得到住校名額,生活在有空氣淨化器的區域內。”


    “要不是因為生病,我直到畢業前都會一直努力住在學校裏的,這樣父親才能用上護具。”


    “對了,活聖人大人,我聽神父說過,您可以實現人們的願望。”


    麗雅的眼眸有些閃動:


    “所以我還是想問問……這是我第一次問您,也是最後一次問您,所以請您不要責怪我的僭越……”


    “您可不可以救救我的父親……如果可以,再給他一個好肺……”


    “我隻有這一個願望,您真的可以實現它嗎?”


    實現人們的願望嗎?


    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但可惜,現實是冷酷的。


    “對不起,我做不到,麗雅。”


    看著搖頭的伽咼,女孩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綻放了笑意:


    “是嗎……也是啊,這個世上怎麽會有沒有代價的許願呢。”


    “就和救治疾病一樣,必須要有付出,才會獲得療愈的回報。”


    麗雅喃喃著:


    “不過,當一切努力都無法實現願望,那人們隻能選擇相信了吧。”


    “相信有一種力量可以讓我們脫離這種痛苦,相信終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相信那時候毒氣和疾病不會再危害自己,相信那時候,一切都會徹底痊愈。”


    “畢竟,神父說過,信仰是人最後的燈塔。”


    她的話語蘊含著難言的悲傷,更包涵了某種奇特的決心。


    “是的,信仰是心靈的慰藉,是療愈靈魂之痛的良藥。”


    “正因為人們的力量有限,才會寄托美好的願景在信仰上,而信仰有時候往往具備著奇特的力量。”


    伽咼看著麗雅,驚訝於她有著如此覺悟的同時,也在讚許著她對於信仰的看法。


    就在她還想繼續開導這個女孩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悄然從動力甲的空氣淨化係統內飄入伽咼的鼻腔內。


    “有人血哦。”


    沉默許久的覩石發聲提醒道。


    而在它開口的同時,伽咼已經將目光看向了遠處。


    在一處陰暗的角落中,隔著濃厚的塵霾,她瞥見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端坐在某個平躺之人身旁,正用背後的數隻機械臂不斷擺弄其身體的長袍人。


    顯然,對方就是麗雅所說曾經在醫院旁邊看見過的機油佬。


    “你是何人?”


    雖然周圍沒有循聲者,但伽咼還是壓低了聲音。


    聽到伽咼的問話,那個身影僵住了一下,而後緩緩從地上站起,邁步朝眾人走來。


    不知為何,這個機油佬的身形和行動姿態給她一種難言的熟悉感。


    就在她將手伸向長劍,準備出言讓對方停下時,一個聲調明顯由於詫異而提高的機械合成音傳來:


    “萬機之神在上啊……”


    “你難道是所羅門船上的伽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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