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的時間以五族司撐的元素為刻。


    七天為一季,共分金、木、水、火、土五季,二十五季為一星,十二星為一年。


    而幻界的人都很長壽,八百歲才算正式的成年。當靈力達到一定的程度後身體的時間就會變得很緩慢甚至近於停止。直到九千歲時成長才會再度加快,迅速衰老。就像修得提斯在他滿九千歲的當天竟然就在我的眼前發頭一寸寸變得花白,皺紋爬上了他年輕俊雅的臉。


    這不能不說是讓人驚奇得不可思議。


    伸手撫摸著他銀白的發絲,我有些微的無措。


    時間越來越近,即使並不十分的清楚看書也看得懂。幻界人的衰老是不等人的。


    這個改變了自己人生的人就要離開了?


    想要這裏,內心一陣酸楚,眼眶也熱熱的。


    這個難道就是悲傷?


    卻原來像我這樣連聽聞母親死訊連個眉頭也不皺的人也會如此悲傷。


    悲傷從來留不住時光。


    很快的,我滿了五十歲,但是我的身體已經停止了成長保持在少女的樣貌,而登基的時間已然來臨。


    所有的人都在準備著,帶著悲傷和喜悅。


    一切與我無關。


    一切與我有關。


    加冕終於舉行。


    當修得提斯把手放到我的頭上之時,周圍的臉孔在我眼裏糊成一片。


    幻界無人不知,所謂帝的加冕就是力量的繼承。帝的力量是曆代的帝力量的積累,因此強大無與倫比,而相對的其他任何族落的人都不具備這種力量傳承的能力。


    感到強力大量充滿身體的一瞬間,頭上的觸感消失了,一滴淚終於承載不住順臉劃下陡留蒼白的痕跡。


    修得提斯終於也逃不過曆代帝的命運,化為最初的元素回歸自然永遠守護著幻界。


    ――這就是身為帝最後的歸宿,不像其他的幻界之人起碼還留下具軀體悼人思念。而這也正是帝的偉大之處――守護幻界是帝永遠的宿命。


    我再次睜開眼睛之時已經是一季之後的事情了,照顧我的是帝專用的禦用巫醫――斐蘭族的霰薌,亦是名義上我最小的哥哥。


    自然界上水的治愈能力是最強的,相應的司水的斐蘭族最擅長最強的亦是治愈方麵的靈力法術而不是攻擊。


    據他解釋,這種沉睡是自然反應,身體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些在一瞬間注入的強大靈力,而且由於我的年齡實在太小所以負荷過重,幸爾我的體質與承受能力罕見的強才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融合力量並且蘇醒。而且聽說前幾任的帝最優秀的都至少要花一星的時間來調合。


    他的聲音輕輕的,很悅耳,讓人覺得心靜……還有熟悉。


    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有一個這樣的聲音在我耳邊細語……令人心醉……


    五十年的時間在幻界來說不長,但也不短,足夠一個人成長。


    他從一個隻會躲在二哥背後的羞怯小孩成長為眼前氣質清雅的男人,力量的進步令他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而唯一不變的似乎隻有他眼中的傷楚。和我不同,他是出身斐蘭族的正室王妃與父親的第三子,有最純正的血統,雙眸是同大哥一樣的漂亮水藍色帶著些許的水氣,溫潤迷人。但是這樣美麗的一雙眼睛生來卻隻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象,即使現時醫術高明如他也仍治不好自己的雙眼。


    不要問我為何如此清楚,帝宮深處有一池可以看到全幻界景致的冰水,任何屏障在它的透視威力下恍若空氣般無力。


    盡管我再不情願,修得提斯也會壓著我觀看我所謂的血緣親人的生活場景。他不希望我變得無情,因為一個無情的人做不了合格的帝。


    感情使人軟弱,也使人變得強大無比。


    身為幻界的帝要做到愛人民首先就要愛親人,即使是如此憎恨仇視漠不關心我的親人。


    會對這位小哥哥如此注意是因為他是在我出生之後唯一一個會常常偷偷跑來對著還是個嬰兒卻顯出不同尋常成長速度並且不睜眼的我說話說個不停的人。


    他那輕輕悅耳的聲音是最好的安慰劑與催眠曲。


    對當時的我來說,彌足珍貴。


    “帝,您還記得小時的事情麽?”他笑問我,笑容像紅色的西番蓮一樣漂亮。


    “忘了。”盡管我很想承認,但是我討厭別人異樣的眼光,一個嬰兒會記得什麽?那不是我應該考慮的內容。


    我現在是帝,我最先最應該考慮的是幻界人民的生活。


    “我沉睡的時候幻界沒事發生?”想也知道,這怎麽可能?


    “……”


    太長的沉默,讓我以為他已經離去。


    “帝……”


    “出去!”一反常態地嗬斥,我現在不想要他在,離開!


    “……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退了下去,帶著神傷。


    “下來!”我的口氣實在好不起來,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辦法在睡醒之時發現床的正上方竟然張狂地倒懸著一個人還懷著愉悅的心情吧。


    “嘻嘻~!”掛著的人身形一動,瞬間閃到她眼前,電光火石間兩人靈力對撞。


    “碰!”橫撞到牆上,手指抹著嘴角流下的鮮血,來人笑得狂妄。


    “哈哈,果然不愧是帝呢。”


    長而鋒利的指甲,妖豔地隱隱透著妖氣的長發披散到肩頭空隙中露出尖尖的長耳,**著的結實上身刺著咒文的圖騰,很明顯的妖精一妖,而露出血凶氣息的火紅瞳孔則是“夙”族獨有的標識。“夙”是具有草木之力的溫順妖精族,通常不與它族往來。


    我皺了皺眉,非常不喜歡陌生的人在麵前如此放肆。於是,揮手。


    “轟!轟!!轟!!!”撞壞三麵牆,來人還未逃避隻是癱在地上笑得歡快。


    “嗬嗬……嗬……”大概是血堵住了喉嚨所以聲音有點兒糊糊的堵堵的悶悶的,聽起來很可憐。


    “何事?”簡約明了,我並不習慣與不喜歡的人浪費時間,所以還是換個對象好一些吧。


    “我族之長讓我來邀請您。”另一人也終於從隱身的角落裏現身,火紅的眼睛閃過精光。


    看見也隻當沒看見。


    難得糊塗。


    聰明並不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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