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琴清苑,我默默收拾著東西,執念已經放下,我實在想不出我留在這裏的理由。


    少桓,我原以為聽到你親口說出不愛我,我應當是絕望淩厲地,沒想到卻是這般平靜,連眼淚都流不出,難道真像逸軒說的那樣,我不曾愛過你嗎?難道我真的是不信仰愛情的人嗎?


    我清楚的記得,半年前,在雲城聽少昊說出真相的時候,我選擇了默默離開。


    那時我情緒很不穩定,一下子對你滿腔憤恨,一下子又會自我責怪,切水果都劃傷了手好多次,明明吃不下飯,卻一直強逼著自己吃,整個人卻被折騰的骨瘦如柴,我原本很貪睡,一天能睡十二個小時,可那時竟驟減到四個小時都不到……


    少桓,我變成這樣,你都知道嗎?你會憐惜我嗎?我弱不禁風的身子、瘦削的臉頰、凹陷的眼眶、暗淡的眼眸可會讓你覺得一絲絲愧疚,還是我從頭到尾隻是一個棋子,愛情不過是我想象中的幻夢。


    那時離開你之後,我一直狀況極其糟糕,終於有一天,我強烈有種快崩潰撐不下去的感覺,就是那種很多話說不出,很想長眠不醒、擺脫一切的感覺。


    那一夜沒有明月,星辰稀疏,天空陰暗,夏末的夜晚透著不可忽視的涼意,山林裏麵隻有野獸的咆哮,陰森而淒清。


    我衝到我借住的獵戶家外,奔到懸崖邊,看著山下的樹木,想著樹林裏的蛇,穿著單薄的衣服,吹著冷風,看著我右手邊那塊不知名的墓碑,心中有強烈的跳崖衝動。


    我自從前一世,就一直以為我是沒有信仰的人,這世上有人相信正義,有人相信權力,有人相信金錢,有人相信義氣,有人相信自由,也有人相信愛情,可我堅持要認為自己什麽都不信,我一直覺得,我隻是有著被稱為做人底線的良知罷了,因為我讚同“無欲則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可是那一刻,當我看著懸崖底部在月夜中深不可測的恐怖黑色時,我覺得我竟然是把愛情當做信仰的人,因為那一刻,我真的想化作一朵飄渺的雲。


    就那樣隨風去了也好,隨著我鏡花水月的初戀一起去了吧!我就不理智這一回,就信仰愛情這一回……


    然而,就在我邁出那一步之前,我猛然想起來我之前是不相信愛情的,我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相信,我早就知道,那些把愛情當做信仰的女子都是頂頂傻的女人,我有我的自尊我的生活。


    我的心就這樣在愛情和自尊的矛盾掙紮之中煎熬,少桓,我應該隨著愛情一起去了,還是應該好好愛自己,好好活著,少桓,你最後那封信是不是說你還有可能是愛著我的。


    我自我作踐了好些天的身子終於撐不住,,我昏了過去。


    後來,我被玲瓏穀收留了,我會想念你,執意要來找你,都是因為我很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值得把愛情當做信仰。


    不過現在,少桓,在你這樣打擊我,給了我一個一血淋淋的真相以後,你猜我正在想什麽?


    哈哈,我突然意識到,其實什麽都不相信,這本身也是一種信仰。


    也就是說,我一直是陷在一個悖論裏麵。


    我不禁想到了哲學上的不可知論以及羅素的數理邏輯等等東西……


    哈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我經曆了這般打擊,思緒卻走入了一個這種奇怪的偏差,我突然回過神來,我所思考的東西已經和愛情沒有絲毫關係了。


    是呀,我先是為了證明自己“無欲則剛”而不相信愛情,再是為了愛而去愛,我陷入這種痛苦煎熬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愛情本該是發自內心的欣賞和憐惜,真的,我的初戀不懂愛情,愛得幼稚、自負、可笑。


    驀然回首,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嗎?


    我累了,我想不動了。


    我隻想回家,我想念玲瓏穀的師兄們了,我想跟著師父去拜訪玄音先生了。


    我拿出逸軒師兄給我的信號筒,向天際射出了絢麗的紫色火花,那火花絢爛多姿,卻最終消失在天穹,一如我對少桓的初戀。


    “蠢女人,你做什麽?”


    我回身看見世子怒氣衝衝的俊臉。


    我輕輕一笑道:“辰軒想家了,想回玲瓏穀了!”


    他衝過來,抓住我的肩膀,猛地將我摟入懷中,力道之大,讓我感到骨架都要被擠散。


    他凶狠地說:“不準走,你是我的軍師,不準你給別人發信號筒!”


    我沒有力氣掙紮,也不想掙紮,甚至一滴眼淚都流不出,隻是一味地重複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他把我摟的更緊,我覺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蠢女人,這兒就是你的家,琴清苑是你的家,簫園是你的家!”


    在他的鐵臂中,我連搖頭都不能,隻能勉強問道:“你是誰,你憑什麽能限製我!”


    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僵,慢慢鬆開了對我的禁錮,我剛想掙脫,他卻用力摟得更緊。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幽兒!”我還沒從世子的這句表白中回過神來,便聽見師兄的呼喚。


    師兄站在門口,徑直走了過來,我身處世子的懷抱中和師兄的目光中,不知所措。


    看都沒看世子,師兄隻是拉過我的手,輕聲對我說:“幽兒,我們回家!”


    世子摟著我,看向逸軒的眼神滿是戾氣,逸軒卻隻是溫柔看著我,仿佛世子不存在。


    “請你尊重幽兒自己的選擇,她何去何從還不用你來決定!”師兄的話語依舊冰冷。


    世子蠻橫霸道地說:“她有一天會變成我的女人,為何不能由我來決定!”


    怒氣突然上湧,神誌恢複清明,我本能反擊道:“我不是誰的人,我不會接受一個不尊重我的人!”


    我想掙脫出來,卻動彈不得,這時世子的手卻突然一抖,變得無力。


    我推開他,發現他的手腕在流血,上麵嵌了一隻黑色的蝴蝶形暗器,血液順著蝴蝶的尾翼緩緩流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麵,屋裏寂靜無聲,隻有鮮紅的血滴到地上的聲音。


    我不再看世子,隻是默默地跟著師兄往門口走去,回首一望,看見的,是我從沒見的慕容凜,他全無往日的霸道神色,頹然倚在桌邊,雙目盡是晶瑩的芳華。


    師兄和我就快要走出房門,卻見一個蒙麵女子像一隻黑色的蝴蝶立在院中。


    她徐徐拉開麵紗,是姐姐,是夢芊姐姐。


    大步走了過來,她劈手打落師兄牽著我的大手,將我摟入懷中。


    伏在姐姐的懷中,是和慕容凜懷中完全兩樣的感覺,就隻覺得姐姐的懷抱那麽柔軟,那麽溫暖,我的眼淚此時抑製不住地掉下來,大顆大顆地,都落在了姐姐的衣服上。


    我放肆的哭著,放肆的宣泄我的悲傷,仿佛這個世界都已經消失,過往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隻有姐姐的懷抱是真實的。


    不知哭了多久,我抬起頭來,看見姐姐的美眸似乎也蘊著淚,伸出手輕輕替姐姐擦掉眼淚,我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卻沒想到姐姐的眼淚又掉落下來。


    姐姐抱著我,對身邊的逸軒師兄厲聲說道:“離幽兒遠一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能給幽兒幸福嗎?”


    接著她又轉過臉去狠狠地盯住房裏的世子罵道:“你們這些男人,盡是薄情寡幸,為了功名利祿,為了所謂的江山大業,不顧女人的心!”


    我看著他們兩個欲言又止,實在是於心不忍,對姐姐說:“他們隻是我的師兄和朋友!”


    我原以為盡力替他們分辯了,他們應該感激我,可我看見他們的眼眸卻莫名地更加暗淡了。


    姐姐咬著牙說道:“女人,沒有了愛情,就隻有讓自己強大起來,幽兒,你要讓自己強大起來,聽見沒有!”


    這時世子在身後似乎是強壓著什麽情緒開口道:“這位姑娘,在下和回月齋的銀魅先生是至交好友,幽兒天賦異稟,靈力非常,不如就由在下將她送去回月齋學習幻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可,玲瓏穀亦有良師!”逸軒脫口說道。


    我看見姐姐的鳳目淩厲地掃過他們二人,冷笑了一聲,便帶著我施展輕功,飛離了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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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已結束,歡迎關注作品相關卷《關於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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