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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人傾出了醫館,順著這條街市往大將軍府的方向走,路經兩家店鋪中間的一條小巷,瞥見了巷中幾個小乞丐的身影。閱


    停下前行的腳步,她轉向了巷子,也看到了巷子深處印象較深的小乞丐頭兒。這條巷子應該是她們的地盤,其中並沒有年長的乞丐在裏麵。


    巷口的兩個小乞丐抬頭看著聞人傾,眼裏有了希冀,希望這個有錢的主兒能施舍幾個銅板。“是你!”小乞丐頭兒本來是懶懶的依牆而坐,被身邊之人捅了幾下,扭頭正想嗬斥,卻看到了聞人傾,驚訝出聲。


    聞聲,其他盯著破碗發呆的、拿著草根在地上亂劃的、眯眼打瞌睡的乞丐紛紛抬頭看向了她們的頭兒和聞人傾,有人也認出了這個身著新兵兵服、出手大方的女子。


    其中就包括甜豆,“買賣上門了?”甜甜的笑容、有些老氣橫秋的問話,這是她不久前聽來的一句話。


    小乞丐頭兒瞪了甜豆一眼,轉向聞人傾,“您有事兒盡管吩咐”。她心裏想著上次這個女子隻是打聽了一些事兒,讓九兒和甜豆帶了一下路,就給了很多銀兩,要不是給家裏的大人看病,她們這一年都不用再乞討度日了。


    今日這個女子又找上了她們,沒準兒還能得來一些銀兩。


    “幫我跟著一個人,之後告訴我她去了哪裏”。


    小乞丐頭兒一聽這人讓她們做的事情很簡單,便拍了拍胸脯,“行,您說吧,跟誰?”


    聞人傾指著巷口斜對麵的醫館,她剛剛一直留意著對麵,見聞人丹洛那一行人還沒有出來。“一會兒會從醫館出來一個藍衣女子,腰側掛著核桃大小的玉佩,就跟著她。”


    蕭少佩戴的玉佩很特別,不是扁平狀的,而是一個鏤空雕刻的球體,無論是玉佩的形狀還是雕工,以及色澤,都很吸引人,這也算是識別她的一個標誌。


    隨後她教了她們幾手跟蹤別人、又不易被發現的方法,但也沒有給她們施加壓力,說是就像平時乞討時隨意溜達,稍稍留意一下那個人就行,接著給了小乞丐頭兒一袋碎銀。


    豐厚的報酬會讓小乞丐對此上心,她教給她們的幾手和灌輸她們的平和心態,在跟蹤時不容易引起蕭少的警覺。


    小乞丐頭兒晶亮的眼睛眨得很快,是一副邊聽邊思考的樣子,雖然年紀還小,但心智已經很成熟。看她越發閃亮的眼睛,聞人傾很滿意這孩子的領悟能力。


    聞人傾說是幾天後再來找她們,便從巷子的另一個出口離開。閱


    到了大將軍府,侍衛往裏通報,很快就得到老王爺的傳召。


    來到一個麵積不大的小廳,正麵牆上一副水墨畫、左牆一排書架一張書桌、右牆一張兩人對坐的、既可對弈又可書茶的四腳桌,似乎是個接待好友、有幾分閑情的地方。


    老王爺正坐在右側的桌前沏茶,雖然是常年征戰沙場之人,但依然有著皇家人的格調和優雅,聽見聞人傾進來的腳步聲,老王爺並未抬頭,隻是熟稔的叫她快過來坐。


    聞人傾見狀也沒有施禮,直接上前入座。


    淡淡的茶香、朦朧的水汽,熟練的手法,少頃,幾杯清透略有一兩點茶絲漂浮的茶水就沏好了,老王爺信手端起一杯,淺酌,細書,少了幾分威嚴,卻不乏那種運籌帷幄的氣度。


    聞人傾也端起一杯茶,慢慢酌飲。


    像她這樣與老王爺隔桌而坐,不帶局促;書著老王爺親手沏的茶,不帶惶恐的人,老王爺很少遇到過,就算是她的女兒也沒法在她麵前如此放鬆。


    半盞茶飲下,聞人傾開口了,“您能否借我幾名侍衛?”


    “為何?”


    “我擔心夫郎的安全”,像她這樣在人前袒露對夫郎關心的人也是少見。


    “虞軍師比將軍之位還要重要?”看來老王爺已經知道她為了恕一人,放棄爭奪將軍之位的事情了。


    “對”。


    老王爺不喜歡聞人傾這樣幹脆的承認,女子,還是應該以功業為重。


    所以,她不得不鄭重的詢問:“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原本按照娘親的意思,在朝中給我尋個並不費力的差事,我也樂意;去年入伍,我喜歡上兵營的生活,就想當一名士兵,簡單又不用操心;但恕幾番被人冤枉,家族又命我娶側夫,我明白必須要有一定的實力才能保護恕,才能不被家族安排我的命運。”


    一番很實在的話,說服了老王爺。明白了以前的聞人傾沒有抱負、在京城甘做庸碌之輩;到了這裏喜歡上新兵訓練,才小露身手;後又因為虞軍師遭難,才有了更大的抱負。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聞人傾現在有了建立一番功業的心思,這讓老王爺略有安心。


    說實在話,她看重聞人傾的實力,卻又有些摸不透聞人傾的心思,這個年輕女子的智謀、身手都不是同齡女子比得上的,但細觀她的眼眸深處,沒有絲毫野心,幾番立功也表現的相當淡泊。閱


    雖說一名好的將領不應熱衷於權勢,但聞人傾對此似乎太過消極了,這讓老王爺也生出幾分鬱悶。


    但今日她表露了建功立業的想法,這是個好苗頭。隻是她對虞軍師的癡情將成為她前行道路上的一大障礙。


    老王爺並不否認虞軍師的軍事才能,但他被國師占卜出是災星,被女皇憎恨,被很多人忌憚和排斥,而聞人傾偏偏要維護他,今後就難免會與女皇、或是其他人發生衝突。


    再者,身為一員大將,最忌被人看到弱點,但她若隻有虞軍師這麽一個夫郎,又極盡寵愛,便很容易讓敵人看出她的這個弱點。


    “如果虞軍師被敵國抓住,以此威脅你投降,你會怎麽做?”


    聞人傾是自信的,對侍衛的訓練也即將開始,但也不能預見未來恕百分之百的就不會遭遇危險。


    就她的私心,為救恕,沒準兒真會投降,再伺機報複;但以她對恕的了解,在她還沒有放下武器的時候,他便會自殺,恕忠國的思想、對她叛國背負罪名的擔心,就算再不舍她,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所以,她會極盡全力的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遂回答老王爺:“就算我投降了,救下的也是恕的屍體”。


    老王爺聞此哈哈大笑,既欣賞他們夫妻對彼此的了解,也放下了聞人傾因虞軍師而做出不智舉動的擔心。


    她從聽聞今日上午發生的事情和聞人傾剛剛的說辭看出,聞人傾似有意脫離家族的庇佑,自己闖一番功業,這就與她想讓聞人傾接下自己的大將軍之位的想法更近了一步,因為這個位子是不能讓本就實力強橫的三大將軍世家再摻上一腳的。


    但要讓聞人傾與聞人家徹底劃清界限、讓女皇對此相信並同意聞人傾接任、讓宗政和濮陽兩大世家也相信聞人傾的接任不會壯大聞人家的勢力,這都要費力,同時也需要時間。


    等新兵訓練結束,就先讓聞人傾在鎮國大軍中曆練,她的能力被軍中的士兵和將領認可了,才能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老王爺心中的這些想法聞人傾並不知曉,但她能從對話中看出老王爺對她的重視和期待。這對她而言就是個機會。


    原本打算新兵訓練結束後再向老王爺提及給她一支人馬的事,但還要等一年的時間,不知現在有沒有可能?


    “如果我現在鬥膽向您要五千人,您會不會給我?”


    老王爺一愣,隨即有了興趣,“你說說看,有何想法?”


    聞人傾細說了她要將這五千人訓練成一支精兵,士兵有明確的分工:偵查、掩護、進攻,單兵作戰能力強、整支隊伍的實力翻倍,行動快捷、快攻快退,簡言之,就是一支隨時都有可能插入敵軍心髒的尖刀。


    老王爺的心好久沒有這麽激動了,就憑聞人傾能把十幾名瘦弱的新兵教習到實力不俗,能帶人翻過南部屏障、深入熱爾族腹地、最後平安而回,能在今年剛入伍的新兵麵前輕鬆勝任“兵長”一個月,足以證明她是帶兵之才。


    “本王考慮一下”,老王爺雖是這麽說,但心裏已經滿是期待了,隻是從哪位副將的手下撥出五千士兵,再找哪個合適的場地來練兵,還需要略作安排,這事還不能宣揚。


    聞人傾從老王爺眉梢的喜悅就看出此事成了,所以也不加催促。


    老王爺吩咐墨從府上的侍衛中挑選四人讓聞人傾帶走,聞人傾謝過後起身告辭。


    五月的天,夜色降臨的晚,不過街市上的一些酒樓已經亮起了燈籠。聞人傾的心情不錯,待會兒回去和恕說說她今後的安排,至於恕想幫忙的事,就讓他和她一同訓練五千士兵,她在陣法上是弱項,就由恕來施展。


    訓練侍衛的事情今天夜裏就要開始,每天訓練半夜的時間,後半夜睡覺,這樣也不容易被別人察覺到她的去向。


    可是回到住處,聞人傾的心情就低沉了。


    這個院落的房子並不多,正麵五間房,中間是正廳,右側第一間是她和恕的房間,第二間住著沾衣,正廳左側的兩間都沒有住人,放一些雜物。


    西廂房的兩間,一間是廚房,一間住著嚴叔和鸞碧。


    現在,正麵那兩間空著的房間裏的雜物被搬出來了,幾個侍衛正把一箱箱的東西往裏搬,院子裏赫然立著聞人丹洛、“蓮姨”、花少、蕭少,甚至還有虞子遊和藺千葉。


    沾衣、嚴叔、鸞碧站在正廳的門邊,也看著這幾個侍衛的舉動。


    恕沒有出來,小狼也不在,怕是恕擔心小狼被“蓮姨”打傷吧。


    至於聞人丹洛為何搬到這裏,這還要從醫館說起,聞人傾挑簾離開,她倒是聽到了方謹言的那句“為何不追出去?”的話,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聞人丹洛再次在聞人傾麵前碰壁,在眾人麵前丟臉,也聽到了一旁男子的話,但追出去又有何用?於是,聞人丹洛咬著嘴唇沉默了半響、也不理準備給他看傷的大夫,突然爆出了驚人的話:“我要搬到她那裏去住!”


    知道拗不過公子的蓮姨、本著幫忙的花少和蕭少、有熱鬧可看的虞子遊和藺千葉,便一股腦的去了聞人丹洛的住處,搬上東西,又一股腦的來到這裏。


    聞人傾雖然不悅,但也了解像聞人丹洛這種自小受寵的人的性子,他不見得是真的喜歡自己,而是“你不讓他這麽做,他偏要這麽做”,放在眼皮底下也行,不用猜測他有什麽舉動,反正今後的幾日她都會在這裏,不用擔心恕的安全。


    隨著聞人傾走進院落,有幾人已經回頭看到了聞人傾。


    “你回來了!”虞子遊喜悅的話不是為看到聞人傾高興,而是為接下來的好戲而高興。從蕭少的口裏,她已經知道了聞人傾今日上午的驚人誓言和出手的那一粒暗器,心裏遺憾沒有身在現場,不過現在也不晚。


    “二小姐!”聞人傾身後的四人齊聲向虞子遊施禮。


    “咦?你去府裏了?”虞子遊可認識這四名侍衛不是府裏一般的侍衛,那是由外婆的侍衛墨親手訓練的。


    “嗯”,聞人傾略一點頭,“沾衣,這四人暫時和你住一間。”


    “是,小姐”,沾衣領著四人去了她那間屋子。


    “放在我的眼皮底下,倒也省事,不過飯菜自己準備,亦不許指使我的人。”聞人傾意外的沒有趕聞人丹洛離開,但出口的話也很明白,就是把聞人丹洛放在眼皮底下監視。


    說完就提步進了正廳,小狼馬上撲過來迎接,虞無恕也從座位上站起來了。


    “不怪我留下他吧”,聞人傾拉著他重新坐下。


    “不會,他隻是個孩子”,這是虞無恕的真心話。


    被稱為孩子的聞人丹洛,一見到聞人傾便如好鬥的公雞一樣豎起雞冠的聞人丹洛,攥了攥拳頭,深吸了一口氣,鬥誌不減。


    “蓮姨”暗恨聞人傾的囂張,但更擔心公子,看來還得再往府上修書一封,第一封已經送出的是陳述聞人傾的劣行,這一封是央求主子派個人把公子接回去,她是沒有辦法勸動公子了。


    花少看著那抹倔強的身影,心生不忍。


    而蕭少則因聞人傾剛剛帶進來的那四名實力不俗的侍衛而略有思索,看她們向虞校尉施禮以及虞校尉的話,這四名侍衛來自大將軍府,那麽除了虞校尉,聞人傾還和大將軍府的某個主子關係親近?


    虞子遊則略有失望,她期待的一場大戰啊!


    藺千葉以前與虞校尉並不熟,但今日算是見識了這位校尉唯恐天下不亂的跳脫性子。


    一時間,院中的眾人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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