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哢哢!”


    在這緊要關頭,該死的手槍竟然卡殼了!


    按照老超所教的,將卡住的子彈取出,重新壓滿子彈後又抵住自己眉心。再看一眼懷中已經開始屍冷的冷情,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這次該是可以了。


    “哢哢!哢哢哢!”


    “你他娘!”我大罵著,用槍托一下下砸著船幫,甚至反過來砸自己腦袋,直到鮮血亂流。


    槍並沒有卡殼,似乎是冷情在天之靈未散,故意搗亂不讓我隨她而去一樣。


    看著這古怪的手槍,看著冷情的屍體,我頹然地躺了下去,對著頭頂大喊起來,“冷情!老婆!!你耍賴啊!!!我放了你,你怎麽不讓我跟著去呢?冷情啊——”


    ……


    水流慢慢變緩,這隻小船被撞得扁頭凹臉的,竟然還能繼續漂流。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有人激動到了大叫,“尚掌櫃,是尚掌櫃!天哪,他……他竟然還活著!”


    沒一會兒,有人用繩子套住了船頭,慢慢將船拉了過去。


    當我看到老超這熟悉的臉龐時,心中再也忍耐不住的難過之情,一下宣泄了出來。哭聲震動山石產生共鳴,似乎像寺廟的喪鍾,嗡嗡直響。


    幾人開始可能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兒,等七七驚叫出聲,指著我懷中那醜陋的屍體發問時,似乎聰明人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好厲害!這也是蠱毒,不過用了邪門兒的方法煉製出來的。嗯,這東西是不是被做成暗器,專門對付盜墓者的?”山根說這話,同時偷眼看我。


    商人過來輕拍我肩頭,“小子,你是不是知道這姑娘……”


    不等說完,七七也搶著過來,帶著哭腔說道:“臭家夥,你……你為什麽不保護好冷情姐。你……你知不知道,冷情姐她……她已經懷了你的寶寶……”


    一句話出口,在場幾人全都驚呆了,並同時看向我。而我麵無表情地點點頭,不斷重複著:是啊,是啊。


    最後,又舉起不斷出問題的手槍,對著自己太陽穴扣動扳機。


    “哢哢!”


    又來了。看來冷情還沒準備好讓我過去,死亡始終被否決了。想到這,丟掉手槍,一頭撞在旁邊的岩壁上。


    鮮血有了,頭暈眼花摔倒在地,可看到被商人抓住的褲腰帶,就知道剛才的瞬間,竟然又被人阻止了。


    “砰!砰!”


    連著兩聲槍響,老超拿著手槍,用古怪的眼神望著我,隨後把槍交給山根嘀咕道:“槍沒問題,尚掌櫃剛才竟然……我的天,簡直太命大了!”


    山根接手也檢查了一番,得出結論與老超一樣,似乎如有神助,我竟然沒能死在槍下。


    “是冷情,她不願我跟著。這臭丫頭,太自私了,根本不知道我心中的難過。根本不知道……”躺在地上,望著一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沉沒到一半的小船,似乎一切在冥冥中是有定數的。起碼現在,冷情和老天,還不準許我離開呢。


    活著!也許就像冷情說的,我欠她的,需要連著她與孩子的份,暫時堅持活下去。可活著之後要做什麽呢?竟然沒有半點提示,這種考驗似乎太難了點吧。


    ……


    冷情還在我的背上,途中老超幾次想要伸手幫忙,都被婉拒了。現在山根在前領路,想要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安置她。


    我雖不迷信,但長眠地還是希望好一些,起碼不會讓她消散太快,不要在死後還要受更多的折磨才好。對於這點,我寧願再堅持一下。


    一旁的七七似乎在偷看著我,但我沒有理會。現在,我們遠離了那條地下河,竟然來到一處地下的花園當中。


    還是這麽古怪,這裏沒有日照,卻能長出這許多茂密的植物。難不成與海底那次一樣,這些都是人類中了蠱毒變成的?老超他們解釋不清,我也不願多想。


    注意力被遠處一個高坡吸引了,因為在這看似普通的高坡上,竟然放著一個碩大的架子床!


    晃了晃腦袋,又眨眨眼,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在這詭異的山中,不僅遇到了無需光合作用就能生長的植物,甚至還有人故意留下了一張大床?這種可能性會有多高,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是有原因的。


    再看其他人,似乎都有這想法,起碼表情上滿是狐疑。既然這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解除疑惑的方式就是去探查究竟,找出答案。


    現在,我領頭踩上草坪,慢慢朝那高坡走去。其他人見狀生怕有失,也隨後跟了過來。


    在遠處看那高坡很緩,誰知越往近處走越顯高大,等真正到了正下方,才知道其高度趕得上三層樓了。


    很奇怪,在高坡的一側,有人專門設置了盤旋坡道,盡管要耗費更多時間才能上去,但這麽大的高差,要比走樓梯要好上太多太多。


    “尚掌櫃,你說呢?”


    聽到老超的詢問,我古怪一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於是將冷情往上托了一下,邁著沉重的腳步,順坡道盤旋而上。


    架子床好大!等我們到了近前,都忍不住輕哦了一聲。


    這床共分三層,先是墊腳,而後三麵圍了涼床,也就是那種夏天可以隨意躺臥,透氣性好的床麵。最上麵的才是大床。


    整個架子床這樣呈階梯狀分了三層並層層遞進升高,三麵還有圍欄,包括床頂、底幫,立柱上麵,可見手工雕鑿的鏤空花紋,其內容全是祥瑞、入仙的圖案。


    正在我專心致誌去看這架子床的所有細節時,忽然七七叫了一聲。


    原來,在床後還有個躺地碑,上麵用勾雕細筆之法刻畫了幾幅圖案。


    七七指著上麵的內容給我詳加解釋。第一幅圖,竟然是一人跪地望天,懷抱另一人的場景。第二幅圖,還是這人來到了高坡的床前,背上背著一位似在沉睡的人。


    看到這,眾人麵麵相覷,似乎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含義。而我更是怒火難平,卻要強忍著往下再看。


    第三幅圖,是那人把背上人放在了床上,狀態安詳,如睡著了一樣。在這幅圖中,對於那位床上人描繪的就十分細致,明顯是長發嬌容的一位女子。而她身邊苦苦守候著的那位,腰間竟掛著工具袋。


    什麽意思?重生子這家夥,難道是想說今日的一切,在數百年前就被她窺探到了?現在我們所經曆的,和接下來要做的,都被她刻意安排著要有序進行麽?


    “乖乖,可不得了,這床絕不簡單!”山根還在正麵沒過來,此時就聽他說道,“這是失傳已久的寒水木啊!據說這東西在極寒的水中,或陰冷的沼澤深處生長,就像陰沉木或窨子木一樣。水寒木根本不需光合作用,其自身還有寒涼鎮腐的效果。”


    說著,山根才轉過來補充道:“小子,這架子床似乎就是為了弟妹……”突然發現我們一個個表情不對,說到一半的話卡住了。


    沒有搭理山根,我們繼續去看第四幅畫。就見床上的女子,經過鬥轉星移,山海變化都不會腐爛,始終保持了原有的麵貌。


    第五幅畫就值得細品了。隻見一個人站在正中,一邊是他背著人離開,屍體腐爛的畫麵。另一邊是剛才美女容顏不改的畫麵。很明顯,這是重生子在讓我做選擇題了。


    這種人竟然把揣測人心當做一種樂趣,簡直可惡到了極點!


    見到這幾幅圖,商人馬上過來說道:“尚家小子,你最好想清楚,這一定是重生子設下的圈套,咱們不能上當!還記得那些陣法嗎?也許她就是借機會,要把你夫人當做一處輔助的陣眼呢。”


    此時山根也來勸說,老超則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


    七七用手擦了擦躺地碑,似乎是想發現些什麽,又取出水壺把僅剩一些水源淋上去又擦,竟然還沒有達到想要的結果。看到她一直在忙活,我也不知七七為什麽如此執著。


    但我心意已決,根本不顧商人和山根的反對,抱著冷情,慢慢來到床前並走了上去。


    老超此時過來幫忙,似乎他要等的,就是我的決定。而後無論什麽結果,都會與我一起承擔。


    對此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把冷情慢慢放下。老超退了出去,我則坐在床邊,仔細整理著她的頭發和衣服。雖然冷情的原貌沒了,但她就是她,在我心裏留下那身影就夠了。


    “放心,我雖然沒本事,但不是孬種。既然你給了這麽多次機會留住我的命,那我就好好活下來給你看。”說完,又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別了老婆,永別了未見麵的孩子。”


    話落下了大床,冷著臉,大跨步轉去一邊。看著老超和七七朝架子床上的冷情拜了兩拜,隱藏在內心的痛苦再也忍受不住,無聲地哭了起來。


    也許最近我變了,失去多年的感情被一點點找了回來。可現在又覺得,有了正常人的感情好痛苦,甚至導致呼吸困難。


    不知道重生子這些人為什麽要尋找長生之道,莫非能脫離悲歡離合的人間苦輪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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