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動作很快,馬上又在箱子邊上的某個位置按了一下。就聽哢吧一聲,箱子竟然由正中裂開,我的手終於得救了!


    現在,鋒利的刀片早停止了轉動,看上去真像是肉聯廠裏做肉餡用的,明晃晃吞吐寒光,讓人不自覺脊背發寒。


    去瞧我的雙手,手腕上有幾處劃痕,最深的一條鮮血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掉,右手的小拇指指甲蓋已經裂開,幾乎順帶削掉了指尖上的一小塊皮肉,傷口豔紅豔紅的。


    有人過來取走我手裏的兩個玉珠,隨即交給七七。


    臭丫頭拿在手裏看了看,才滿意地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竟然隻是對耳墜!


    我臉色一定不怎麽好看,這時雙手忍不住顫抖個沒完,想控製一下都難。


    “你……你他媽的!”一聲怒吼,我起身就要動粗,甚至都忘記眼前這小妖精,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但是,有時候惡魔是不分年齡的,越小的反而會給人帶來更大的恐懼感,以至於失去理智。我就是這樣。


    真的動手了,身旁的人怎麽會看著不管。於是剛才按住我的四個,分左右兩邊又將我攔住,並使出全力。


    可惜,他們小瞧了我。


    又一聲怒吼,兩膀叫力,竟然把四人甩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


    見狀,七七一驚,第一次看到她臉色大變,急忙要往後退。而我的雙手,距離她的脖子,也不過相差毫厘罷了。


    忽然,後腦一震,力量馬上如被什麽東西抽走了,順勢前撲在操作台上,雙眼逐漸閉合。


    在那瞬間,我看到七七已經小臉刷白,咬牙切齒在說著什麽,到了後來是一片虛無,不省人事了。


    ……


    “說過多少次,不許去碰骨物,不要和死人打交道,怎麽,拿我的話當做耳邊風麽?”


    跟著,藤條鞭一下下抽在我的後背和屁股上,那麽狠,狠到根本不像是親生的,就像對苦力一樣惡毒。


    這張臉無論過多少年我都不會忘記。尚偉國,他就是個惡魔,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是個……父親……


    慢慢,身上的傷痛感覺不到了,似乎大腦都變得空白一片,但是怒意在心中逐漸壯大,我終於壓抑不住常年累積下來的怒火!


    “你算什麽狗屁父親!!”我大叫著彈身而起,抬手擋住藤條鞭,另隻手向下一錯,就聽咯吱一聲,四股纏繞而成,浸了多遍桐油的藤條鞭,就這麽被撅折了。


    ……


    “老尚!尚掌櫃的!喂,你怎麽樣,醒醒啊!”


    “怎麽還不醒?我還留著他有用呢!你們,剛才為什麽下這麽重的手?如果他完了,你們統統跟著陪葬!”


    耳邊吵吵嚷嚷,腦瓜子嗡嗡直叫,這些聲音聽著熟悉,我卻分辨不出是誰,就這樣又睡了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


    一陣微風襲來,吹得我脖子好癢。


    再次蘇醒過來,剛伸個懶腰,感覺這一覺睡得,幾乎安撫了我養的十幾年的瞌睡蟲們。吧唧著嘴,睡眼惺忪地來回尋找熟悉的環境,張嘴就要呼喚老超和菜花,可眼前的景色卻將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塞了回去。


    就見深藍的大海楊波,一下下拍打在岸邊,微風吹過,細聞都能感覺到空氣中夾雜的些許鹹腥味。這是——海邊?!


    激動地搶上幾步,後腰就被人拽住了,幾乎同時身體猛往下一沉,多虧這一拽的力量恰到好處,我整個人向後栽去,腰磕在硬東西上,半個身子懸空。


    不是吧,這是個懸崖!誰這麽缺德敢暗算老子?


    剛一回頭,就見老超苦笑著看我,一隻手緊緊抓住我的褲腰帶,咬牙說道:“你小子,想死也別在我麵前啊!快,快點自主用力,我……我這姿勢堅持不了多大會兒。”


    果然,就見他以半蹲的姿勢雙臂展開,單手抓住我褲腰帶,另隻手五指成爪摳住了地上一塊稍稍凸起的岩石。看著那五指指尖已經充血變得紅中發紫,就知道接近極限了。


    而我的大腦也逐漸清醒,身子下麵小風嗖嗖的,直往褲腿裏猛灌,還別說,吹得屁股好涼。


    於是,我一個華麗的後翻,輕鬆解除了危機,老超卻累得趴在地上喘成了一個兒。


    看看四周,我們果然是在崖邊,不遠處有個漂亮的大房子,剛才我睡得是個輕便的木床,旁邊還有太陽傘。


    如果就這樣躺著從這高度去看夕陽、海水和沙灘,挺美,隻可惜差點就成了我的生命終止點。


    “你小子真缺德,好端端把我弄到崖邊來,是打算謀殺啊?”腦袋裏七拐八繞,把罪魁禍首鎖定在老超的身上,正打算發飆。


    誰知這家夥已經起來,似乎料到我會犯渾,也不解釋而是遠遠逃開,等我要追的時候,隻見七七這丫頭,換了一身純白的連衣裙,斜挎個精致的小包,頭戴淡粉色的遮陽帽,手裏舉著個花傘,正笑盈盈地看著。


    耳垂上,兩顆玉珠耳墜借著餘輝,格外耀眼。


    見到她,我如見到了厲鬼,感覺渾身上下的毛孔緊鎖,汗毛直立,噌一下弓起身子做出防禦姿態。


    “臭丫頭,把我弄到這幹嗎?話說回來了,這是哪兒?”


    七七還是那樣子,說話挺甜,但內容讓人脊背發冷。


    “你拿了我的錢,難道不打算賣命麽?這裏,就是未來一段時間,我為你準備的魔鬼訓練場。那邊的房子隨你使用,合理的需求我一定滿足。這裏景色優美條件便利,而且頓頓美餐,不用花一分錢。怎麽樣,對得起你了吧?”


    她說了一大串,我卻馬上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眼前豁然開朗,怒意也消了三分。


    就見七七舉著傘轉了一圈,俏皮地說:“別問這是哪裏,老實待著就行。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請的教練就到了,也代表魔鬼集訓正式拉開序幕。記住,要做個好寶寶哦。”說完,還衝我吐吐舌頭。


    如果不聽內容,單看其長相和動作表情,也就是個天真調皮的小孩子,卻不知這一切美好的東西下麵,藏著的是個惡魔!


    怎麽著,還有教練?練什麽?


    一頭霧水的我正要追問,就見菜花從遠處負重跑了過來。


    見到她,七七收起小傘,蹦跳著拉住菜花的手,招呼我們回去。


    菜花看我醒了,臉上也是一喜。


    晚餐果然豐盛!一桌子佳肴,竟把我因屋內過度奢華,吃驚到極致的神經拽回,開始二話不說,大快朵頤起來。


    老超吃飯相對斯文,不像我和菜花。七七飯量很小,而且青菜居多。這一桌美食,用餐的也就我們四個,真正撂槽狠吃的,還屬我和菜花。


    畢竟從小到大沒吃過這麽多美味,甚至一大半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好不容易抄上了,怎麽會放過。


    看著我倆吃飯這動靜都趕得上一場大戰了,老超隻是無奈地搖頭,七七卻拍著桌麵哈哈大笑,連眼淚都飆了出來,連忙用小手絹去擦,就好像她從沒笑得這麽開心過一樣。


    “我說,你到底要我幹嘛?不妨直說。”嘴裏塞滿東西,說話吱吱嗚嗚的聽不清,還要老超在旁做翻譯。


    等聽明白內容,七七這才用餐巾擦嘴,清了清嗓子。


    “抱歉,在安陽用了極端的辦法試你,那是逼不得已。因為我們沒太多時間了,要是錯過,可能要再等百年。”就見她一擺手,有人送上一些資料給我,裏麵有很多圖紙,內容全是一圈圈不規則的東西,完全不懂。


    這種動腦子的活,我直接推給一旁的老超,又對七七說:“能痛快點麽?我煩拐彎抹角。”


    大眼睛轉了轉,七七不答反問:“你,知道什麽是崖山海戰麽?”


    霎時間屋子裏安靜了,連拚命塞食物的菜花都停了下來,大家一起看向我。這一刻,我仿佛變成了世界的中心,讓所有人跟著按了暫停鍵。


    “什麽海戰?什麽崖?我知道斷腸崖和狼牙山五壯士。”


    一句話,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似乎能哈出哈氣來。


    七七表情痛苦地揉揉太陽穴,隨即望向老超,“你朋友這些年怎麽活過來的?沒上過曆史課麽?”


    老超聳聳肩,我則感覺臉上發燒,催促著七七快講別那麽磨嘰,實則用來掩飾窘態。


    原來,宋朝結束的標誌,就是這崖山海戰,而我們的這次目標,也是以此為基礎。


    據說當年宋末三傑中的陸秀夫和張世傑,攜小皇帝趙昺一路逃至崖山,被元軍圍困斷水斷糧。後來,張世傑被逼無奈,命令千餘艘船隻相連成堡,做背水一戰,但結果曆史可見。除了部分棄宋投元的船隻外,最終大部分都葬身海底了。


    甚至還有記載,此戰結束,七日後海上浮屍十餘萬,讓山河變色,天地悲泣。


    “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完全不明白。


    對麵的七七此時卻格外耐心,拿出一張圖指給我看,“這是古時的海圖,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看到沒,這就是當年海戰的位置。”


    忽然明白了,我譏笑道:“怎麽,你們公司要打這沉船的主意?宋末的朝廷被元軍一路圍追堵截這事,我還是知道一二的。窮途末路的小皇帝,兜裏有多少錢?哼,你們不怕到頭來兩手空空麽?”對此,我真的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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