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剛剛表達出了離開的堅決,但短短兩句話的時間,她卻又動搖了。


    “……嗯,好。”最終她點了點頭,“那就等我回來。”


    第49章 49


    49.


    在出院之後,丁殊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看望找她尋仇的那幾個人。


    丁殊隻見了一個人,就是領頭的那個臉上帶疤的人。


    她對那個人的印象最深,當年他老大死的時候她都懷疑他要跟他老大一起走了。


    之後他也成了那群無業遊民的領頭人。


    “真是感人的兄弟情啊。”丁殊沒什麽誠意地稱讚了一句。


    臉上帶疤的男人隔著鐵欄與她對視,神情既怨恨又驚恐。


    丁殊半蹲在凳子上,整個人往椅背上縮。


    慘白的臉色配著臉上身上未拆的繃帶紗布,讓她看起來越發的孱弱。


    但男人現在知道了,那隻是表象而已。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男人強做鎮定,卻下意識看了眼門口,門虛掩著的,門外就有警察守著門。


    他稍放下心,但他的目光仍緊緊鎖在她的手上,生怕她突然又掏出一把刀來發瘋。


    “隻是為了來嘲笑我們嗎?”


    “是啊。”丁殊坦然承認。


    “你……”


    “畢竟你們害得我差點死掉,我可是怕死了呢,明明我們無冤無仇,沒想到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你們這樣的人渣啊……”


    丁殊睜著眼睛說瞎話,木著臉說著好害怕。


    “我想來報復那麽一下下,也是人之常情啊。”


    雖然一開始確實是我們不懷好意,但是最後發瘋差點弄死人的明明是你啊!


    男人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上得來。


    結果呢,那個輕描淡寫地剁了人一條胳膊的人完好無損地站在外麵,他們這些被狠狠嚇了一通的人反而被關了進來。


    ——那個失血過多的兄弟到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而他們這些人……說實話底子也不幹淨,被抓倒也不冤。


    但是最讓男人耿耿於懷的卻是麵前這個滿臉無辜的人了。


    憑什麽隻有她什麽事都沒有呢?


    男人越想越是怒火中燒,下意識忽略了丁殊那一身顯見的傷。


    “你會受到報應的!”男人低聲吼了一句,“絕對會受到報應的!”


    “你在說什麽啊。”


    丁殊忽地跳下了凳子,湊到男人麵前,目光對準了他的眼睛。


    “現在要受到報應的可是你啊——”


    “放心,你被判死刑的那天我一定會親自去送你的。”丁殊朝他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意。


    “你別得意的太早,你以為我們死了,你就安全了嗎,別做夢——”


    “你才是——別太自以為是了。”


    丁殊打斷了他的話,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諷刺。


    “你以為你們算什麽東西啊,連情況都搞不清楚的白癡。”


    “你——”


    “這麽多年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麽。”


    丁殊不管那個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的人,自顧自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舊報紙和一卷膠帶。


    她刷地一下展開了報紙,將某一麵正對著男人,貼在了欄杆上。


    “這麽說吧,真正害死你老大的人,可是你的‘好兄弟’和穀溪集團啊。”


    “你什麽意思?”男人第一反應是懷疑。


    直到丁殊輕蔑地譏笑了一聲,他才壓抑著怒意飛快地瞄了一眼報紙。


    報紙上的日期是在五年前,十二月三十一號。


    那一版麵上占據最大版麵的消息就是穀溪集團涉嫌毒品交易和非法人口買賣,所有涉事成員已被抓捕歸案,同時穀溪集團也在同時宣布破產。


    左下角小一些的欄也是相關的消息,其中一位涉事嫌疑人因為毒品吸食過量產生幻覺,在路上出了車禍,並當場死亡。


    右下角更小的一欄乍一看似乎跟這件事沒什麽關係,內容是一位涉嫌故意殺人的女大學生被洗清懷疑,當庭釋放。


    最上麵一則是當年轟動一時的大新聞,尤其戲劇性的是,穀溪集團的內幕是被一個剛進公司的實習生爆出來的,還提供了相當有力的證據。


    雖然官方始終沒有說明那個舉報的實習生到底是誰,卻也更增加了那件事的傳奇度。


    更巧的是,男人和他老大當年也是為這家企業工作的,當然是見不得光的那種。


    而中間那則,不巧,據說是出車禍的涉事嫌疑人就是男人的老大。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你以為這個就能騙過我嗎?我們所有人都知道,老大的死根本不是一場意外——”


    “看到右下角那條了嗎?”丁殊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這算什麽?”男人皺起眉,“難不成你要說那個女大學生是你?”


    “看來也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啊。”


    丁殊隔著報紙背麵戳了戳那一小塊的位置,壓低了音量。


    “這麽跟你說吧,最早穀溪有人拿我弟弟威脅我幫他們做事,之後又想弄死我,但手下好像沒什麽用,沒能直接弄死我,所以又特地給我搞了一樁案子出來。”


    丁殊朝男人微微一笑,卻冷得後者脊背一陣陣發涼。


    他的心頭忽地冒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眼前的人還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而那個曾經立於巔峰的企業卻早已分崩離析……


    “那後麵的事不會是你……”


    男人額頭冒起了冷汗,他下意識用餘光又掃了一眼舊報紙,幾乎控製不住顫抖的本能。


    “那個舉報人是我,被誣陷殺人的也是我。”


    丁殊漫不經心地接下去,卻刻意避開了最關鍵的部分。


    “所以那段時間我忙得很,可沒時間陪你老大玩。”


    男人開始顫抖起來。


    不僅僅是因為他開始漸漸相信起丁殊那個關於“背叛”的猜測。


    他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回放起麵前這人說過的話——


    「這年頭找我尋仇的不少,但是沒有一個敢找我弟弟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當年有人這麽幹過啊,我跟他們說,要麽徹底弄死我,否則——」


    「我一定會爬回來一一送你們下地獄的。」


    當她拎著刀站在血泊之中的時候,他毫不在乎這句話。


    當她一步步走向他的槍口的時候,他也不信。


    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他也未曾在意過這個“起因”。


    但是此時此刻,這個瘦弱漂亮的年輕女人蹲在他麵前,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說著過往的時候,他信了。


    也開始後怕。


    這個瘋女人仿佛是真的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她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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