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意吧!”王允對奇人身份卻緘口不言,見事情談妥就站起身來深施一禮說道,“既然事情已經達成,我就不多打擾了。一切拜托傅將軍在陛下麵前分說吧。”


    傅燮不敢托大,連忙還禮,“世事凶險,不如老大人在我府中盤桓幾日,再一起去涼州,我也好日日請教。”


    “哈哈,傅將軍就不要為我憂慮了,我自有保命之法。有閔貢在身邊,我又有何懼?”說罷,王允還豁達一笑,拍了拍閔貢的肩膀。


    閔貢明顯感動的不行,恨不得現在立刻就替王允去死。


    “我這個人閑不住,周倉有句話倒是說的倒是有理。他說,處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居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我們兩人一人在朝堂,一人在江湖,正是應了這句話啊。”王允又感慨說道。


    傅燮默默在心中重複了一遍,也讚歎道:“此子也是個有見識的,奈何做賊啊!若是能迷途知返,我倒是願意與他交個朋友。”


    王允也深表讚同,“若是其真能回頭,必將成為股肱之臣,到時候我們聯手共保大漢江山!”


    兩人最終依依惜別,各奔前程。


    ……


    漢帝劉宏最近還是比較舒心的,經過一年多的修複,自己的南宮終於建成了,比之前還要雄偉壯麗。自己在狹小的北宮之中實在是膩煩了,南宮建成不久就迫不及待的搬回來了,住在這裏才是一國天子應該有的氣派。


    劉宏搬回南宮,朝臣們也高興。這些朝臣大部分都居住在南宮附近,每逢上朝都要走很遠,現在搬回來了,上朝也方便了很多。


    今天又是朝會的日子,各位朝臣入朝後紛紛就座。


    “荊州黃巾死灰複燃,黃巾餘孽趙慈將南陽太守秦頡給殺掉了,諸位都知道了吧。該如何應對啊?”


    劉宏皺眉說道,這南陽黃巾是最後剿滅的,到現在剛剛一年的時間。現在又起了禍亂,若是不派個得力的人去征剿,恐怕以後就是個賊窩了。


    司徒崔烈早就有了腹稿了,起身說道:“陛下,南陽郡那是我朝第一大郡,人口稠密,物資豐饒,必須派一個得力的人去才能剿滅叛軍啊。”


    “朕豈不知?你說派誰去比較好?”劉宏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崔烈不慌不忙深施一禮說道:“臣舉薦原廬江太守羊續擔任此職,此人在廬江任太守之時就曾在舒城打敗黃巾賊,可以說有勇有謀。”


    漢帝劉宏笑道:“這是泰山羊氏走通了你的門路了?”


    崔烈聞言臉上一紅,自己這司徒是買的,風評一向不好。這泰山羊氏向有清名,自己提拔一下羊氏族人,也是想向世人證明自己任人唯賢的形象。


    “也好,就他吧,衝著泰山羊氏的麵子,升官錢減一半吧。”劉宏有些肉疼地說道。


    張讓與趙忠在旁邊撇撇嘴,這陛下也太大方了,這個減一半,那個減一半,再減就真成了聖明天子了。


    “陛下,這羊續向來有清名,聽說其身無長物,若是收升官錢的話,恐怕其拿不出來啊。”崔烈為難地說道。


    劉宏皺皺眉,“河內司馬氏的司馬直沒錢,然後以死要挾朕。這泰山羊氏的羊續也沒錢,這些世家大族幾百年的積攢,難道真的這麽慘?”


    這話有些誅心了,眾位朝臣議論紛紛,不免有些兔死狐悲,有搖頭的,有歎息的。


    旁邊的傅燮心都在滴血,陛下這麽逼迫世家大族,那以後誰還為大漢天下賣命?


    “陛下,這羊續本來就是太守,隻不過從廬江調任到南陽,不算升官吧,那就不用繳納升官錢了。”傅燮站起來耿直地說道。


    劉宏見傅燮發言了,也就隻能心中歎息一聲,“既然傅愛卿求情,那就算了。”


    “陛下,若隻是委任一個太守,恐怕賊兵勢大,難以剿滅啊。”司空許相趁機說道。


    楊賜隻做了一個月的司空就一命嗚呼了,這便宜了許相,此人依附閹黨,多為朝臣所不齒。


    劉宏看了他一眼說道:“那司空大人有何高見啊?”


    “依臣下看需要委派一勇力之人前去剿匪。臣舉薦一人,其人名為孫堅。原來他曾跟隨錢塘侯朱儁將軍在南陽大破賊軍,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將才。現在錢塘侯在家守孝,不如派孫堅前去征討。”許相迫不及待地說道。


    “孫堅?他不是跟隨太尉在長安麽?”劉宏倒是對此人有些印象,畢竟是當初張溫點名索要的人物。


    “陛下,臣也舉薦一人,比孫堅更合適!”傅燮見此,忙插言道。


    劉宏笑道:“傅愛卿舉薦誰啊?”


    “微臣舉薦都鄉侯周倉前去平叛!”


    “周倉?周倉不行,目前益州馬相之亂尚未平定,他若是離開了,那誰能平叛啊?”劉宏搖搖頭說道。


    傅燮仔細斟酌說道:“周倉連續平定漢中、巴郡與廣漢三郡,臣聽聞其以剿賊之名招兵買馬。目前三郡兵馬皆唯他馬首是瞻,臣擔心其因此生出異心,陛下不可不防啊。”


    “不招兵買馬如何打仗啊,他又沒費朝廷的銀子。”劉宏滿不在乎地說道,心中突然一動,這周倉再怎麽說也是黃巾賊出身,若是任由其在益州經營,確實不得不防,於是改口說道,“不過,既然是傅愛卿舉薦,那就由他去南陽平叛吧。”


    緩了緩,劉宏又說道:“這益州叛軍,讓周倉推薦一名益州本地將領繼續剿賊。”


    說完後,劉宏也為自己的英明決策而感到欣慰。讓周倉舉薦人才是避免因此引起他的不滿,畢竟此人剛立了功,若對他疑心太明顯,恐怕傷了天下義士之心。讓他舉薦益州本地的將領,這樣也能避免他任人唯親,簡直一舉兩得。


    朝臣們豈能猜透他的心思,傅燮見目的已經達到,便也不再多言了。


    許相一臉愕然,這兩位公公交代的事情沒有辦完啊。於是他偷偷向趙忠望了一眼,趙忠心想還是以傅燮之事為重,這孫堅的事情緩緩再辦也行,於是悄悄地搖了搖頭,向傅夑看了一眼。


    許相心領神會,“陛下,漢陽太守蓋勳因故棄職,如今職位空缺,不知陛下屬意誰接任啊?”


    “哼,太平郡縣的官位群臣都搶破腦袋,這個推薦門生故吏,那個推薦親朋故舊。這種戰亂之地,有沒有毛遂自薦的啊?”劉宏也有些頭疼。


    張讓陰陰一笑,正要發言。


    傅夑卻蹭一下站起來躬身說道:“微臣願往。”


    漢帝劉宏一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傅夑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但他仍然搖頭道:“不妥,不妥,朕這裏還需要傅愛卿常伴左右呢。若是沒有傅愛卿的忠言,朕還不知道要犯多少錯誤。”


    聽到劉宏說這話,傅夑聞言十分感動,但隨即心中又歎息一聲,自己說了多少次誅殺宦官,陛下卻一次也未聽從?


    “陛下,西北日益糜爛。臣願效先祖,肝腦塗地為陛下守護西北疆土,以報陛下知遇之恩。”


    傅夑跪地慷慨激昂說道。


    劉宏隻是搖頭,“不妥,不妥,似傅愛卿這樣忠貞敢言之人,朕還是要留在身邊日日請教的。”


    張讓與趙忠對視一眼,這傅夑腦子壞掉了,自請去漢陽,真是自尋死路。如此好的機會,可不能被陛下給攪合了。


    “陛下,傅議郎忠君愛國之心實在令人感佩,老奴自愧不如。若是陛下不許,恐傷了士人報國之心啊。”張讓說道。


    趙忠也不甘人後,“張公所言有理,請陛下準許傅夑的懇求。”說完之後,又想起孫堅的請托,於是又繼續說道,“陛下,臣自任車騎將軍一職後,悉心為陛下辦事。似傅議郎這種忠君體國之人比比皆是,別部司馬孫堅在剿滅宛城黃巾過程中,身先士卒,率先破城,奮不顧身……”


    劉宏見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有意把傅夑趕出朝堂,心中不免煩悶,隨口說道:“既然他這麽能幹,就讓他頂替傅議郎的職位,到朝中做個議郎吧。”


    趙忠一臉黑線,這別部司馬秩比一千石,而議郎僅僅是秩比六百石。自己這一舉薦,竟然弄巧成拙,這如何向孫堅交待啊,“陛下,孫堅目前任別部司馬,若是擢升……”


    “怎麽,可是委屈了?我記得當初傅愛卿也是任的護軍司馬之職吧,他能做得議郎之職,那孫堅便不能?”劉宏有些動怒。


    趙忠見機忙連連稱是。


    劉宏轉身和顏悅色對傅夑說道:“既是傅愛卿毛遂自薦,若是我一味阻攔反失了君臣之義。傅愛卿自管去上任,你這升官錢我替你出了。你到任以後用心任事,我們也做一個君臣相知的表率,給天下人看看!待過個幾年,我還是要將你調回朝中,那時候朕就讓你做個三公,還不收你升官錢。”


    張讓與趙忠一聽,心中均是嘿嘿冷笑。


    群臣都是交頭接耳,紛紛表示羨慕,這年頭三公換的跟走馬燈一樣,做三公倒是不難,有錢就行。這沒錢能做三公的,還真是少見!


    傅夑眼含熱淚,最後一次勸諫道:“臣雖粉身碎骨也不能報陛下知遇之恩!臣最後一次冒死進諫,懇請陛下親賢臣遠宦官,張讓趙忠之流皆是蠹蟲,遲早陷陛下於不義……”


    劉宏見他又要跟宦官開戰,免不了大家又口槍舌戰一場,就搶先說道:“朕明白你的心意,這西北羌亂傅太守多費心吧!”


    見劉宏改了稱呼,傅夑知道自己所言都是廢話,於是叩頭繼續說道:“臣這就去上任了,請陛下愛惜身體,莫要被酒色所迷……”


    傅夑尚未說完,劉宏卻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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