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話已出口就沒法往回收了,隻得硬著頭皮道:“不如就封這周倉做漢中都尉,並限期剿匪,如若其真的剿匪成功,也足見其忠誠了。”


    “嗯,這主意聽著還不錯。”劉宏點點頭道。


    周忠麵現喜色,今日總算為周倉謀了一個好差事,如此也可以向周家族人交待了。


    “陛下,臣認為此議不妥。這上庸距離南陽比較近,南陽諸黃巾剛剛被剿滅,有可能就是潰卒襲占了上庸。若是任命周倉為漢中都尉,其與這些黃巾潰軍相勾結,則漢中必將不保。”


    袁隗見劉宏似乎要答應此事了,就連忙反對道。


    “袁大人,若是族弟圖謀漢中,所帶的五千兵馬再加上米賊兵馬總能打下南鄭城吧,為何還要費此周折?”


    周忠見袁隗屢屢反對,也有些生氣了。


    “那也不得不防吧。”袁隗依然堅持己見。


    “傅愛卿,此事你怎麽看?”


    劉宏見雙方僵持不下,就又想起了傅夑來。


    傅夑正在為西北戰事愁眉不展,聞聽劉宏讓自己發言,猛然驚醒。


    “臣認為其他地方都不足為慮,隻是這西北糜爛,陛下一定要重視啊。”


    “一會兒再議西北之事,先說說這漢中之事,你怎麽看?”


    傅夑仔細思量了一下說道:“之前臣在下曲陽剿滅張角時見過此人。此人武藝高強,長的虎背熊腰,確實是一員猛將。自張角三兄弟伏誅後,就數此人在黃巾軍中地位最高。其若真心投靠,那真是朝廷之幸,陛下之福。”


    “那你是讚同封他做漢中都尉了?”劉宏饒有興趣的問道。


    “咳。”袁隗不滿地咳了一聲。


    傅夑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之前皇甫嵩曾叮囑過他,關西相與關東將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這周忠與袁隗為周倉爭的不可開交,自己若摻和進去,估計兩麵都難做人。


    “這上庸有賊兵,這巴郡也有賊兵,這漢中之地又至關重要,這漢中都尉之職確實要慎重選擇。”


    “陛下,老奴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張讓見機說道。


    “哦,你有什麽好主意啊?講出來讓朕聽聽。”


    “剛才奴才也聽明白了,這袁大人接到的密報是周倉與米賊勾結。既然陛下決議在漢中設置都尉了,不如在巴郡也設置個都尉,讓其去剿滅米賊,這樣就不怕其與米賊勾結了。這巴郡都尉的話……”張讓循循善誘道。


    “讓周倉去巴郡?嗯,好主意,這樣諸位就不擔心周倉趁機占據漢中了吧,妙!妙!”


    劉宏聞言大悅,“那這漢中也有匪患,這漢中都尉誰擔任比較好呢?”


    “奴才見蘇固的請功奏章中有一金城郡人名叫鞠義,其幫助守城也立有功勞,看名字很熟悉,但是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張讓假裝疑惑的說道,話卻是對著傅夑說的。


    傅夑聞聽鞠義之名心裏也覺得疑惑,心中暗道這鞠義莫非是麴義,有可能這個沒卵子的玩意不識字念錯了,於是奏報道:“此人應該是麴義,當初曾隨皇甫將軍一同剿滅黃巾,雖然隻是一個牙門將但是作戰很勇猛。隻是不知為何去了漢中之地,若真是此人的話,那做漢中都尉甚為穩妥。”


    袁隗一聽就生氣了,這傅夑長的什麽腦子,怎麽與宦官站在一起。


    “陛下,臣聽聞金城還有一人名麴勝,此次參與西北羌亂,祖厲縣令就是死於此人手中。這麴姓之人甚少,估計他們是同族兄弟,相互有勾結。若是如此的話,這鞠義引叛兵入漢中則益州危矣,請陛下明察!”


    皇帝劉宏一聽之下不覺麵色一沉,他最生氣的就是這些反賊,這張讓與傅夑差點就舉薦了一個居心叵測的人,望向這兩人的目光中都帶有了怒氣。


    “陛下容稟,這鞠義與麴勝確實是一家人。鞠義原名為麴義,因為不齒堂兄麴勝為人,所以怒而改姓,以明心誌。如今叛賊猖獗,正是要賞忠義之士,討叛國之賊,以正視聽。故奴才也讚同鞠義擔任漢中都尉。”


    張讓與趙忠早就商議妥當,這些托詞其他人說出來劉宏不信,但是張讓與趙忠說起來,劉宏就信了幾分。


    “你說的可是實情?”


    “奴才以項上人頭擔保,句句屬實,請皇上明察。”


    “嗯,若是真如此,那鞠義確實是忠義之士了,此事就這樣定了。”劉宏一錘定音。


    傅夑聞言心裏五味雜陳,自己隨口說了一句話,竟然被宦官利用了,這滿朝文武還不知道怎麽想自己。不過鞠義若是能做漢中都尉,也是朝廷之幸。此人武藝超群,統軍之才還是不錯的,有此人在定可保漢中安寧。


    眾位朝臣都是麵麵相覷,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操作,這鞠義換個姓氏竟然撈了一個漢中都尉的職位,雖心有疑惑但確實不知如何辯駁。


    “陛下,這西北之事已經糜爛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請陛下速速選派良將!否則西北之地將無法保全!”


    傅夑跪地稟報道,“近日叛軍又糾集了賊兵數萬人圍困護羌校尉夏育,漢陽長史蓋勳率兵救援。兵出冀城不久就遭遇敵人精銳騎兵伏擊,蓋長史所率三千人幾乎全軍覆沒,僅存百人擺成魚麗之陣,蓋長史身受重傷仍臨危不懼,指著旁邊的樹說道……”


    傅夑說到此處幾乎更咽,“指著旁邊的樹說道,我若是死了,就埋在此樹之下,讓我日日夜夜仰望大漢冀州城池!何其壯哉!蓋長史如此氣節,最終賊人不敢下手,將他送回冀縣休養。臣這裏有涼州刺史楊雍的保舉文書,保舉蓋勳為漢陽太守,請陛下恩準!”


    “涼州刺史不是宋梟麽?什麽時候換成了楊雍?”皇帝劉宏脫口而出。


    群臣紛紛側目。


    張讓小聲耳語,“陛下你忘了?宋梟到涼州剿賊不利,日日讓涼州百姓抄誦《孝經》,所以上次您一怒之下罷免了他,讓楊雍去了涼州。”


    劉宏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對了,收錢了沒有?”


    張讓苦笑道:“您當時看楊雍是故太尉楊賜的族侄,所以就免了份例。”


    劉宏皺眉,“這事確實是我疏忽了,下次我再這麽大方的時候你提醒我一下,怪不得我不記得此人。”


    其餘臣子離的相對遠一些,隻有傅夑離的比較近,聞言差點一口老血噴劉宏一臉,最終隻是輕咳了一聲。


    “又是這蓋勳,上次傅愛卿舉薦他當涼州刺史,這次舉薦他做漢陽太守,諸位有什麽意見啊?”


    司徒袁隗剛剛受挫,心情也不好,況且滿朝能被稱作四世三公家族的隻有弘農楊氏與汝南袁氏,長期以來這兩個家族明爭暗鬥互占上風。


    袁隗自己作司徒,哥哥袁逢為司空,父親袁湯也曾做過司徒、司空與太尉,爺爺袁敞也曾做過司空,太爺爺袁安曾做司徒,所以汝南袁氏被稱為四世三公毫不為過,袁逢的兒子袁紹與袁術也憑借著祖宗的榮耀成為一方諸侯。


    若說汝南袁氏算是枝繁葉茂了,這弘農楊氏更是樹大根深。楊氏始祖楊敞為西漢漢昭帝的丞相,司馬遷的女婿,楊敞玄孫曾做太尉,被譽為“關西孔子”,能與孔子比肩的人物。楊敞兒子楊秉,孫子楊賜都曾為太尉,連楊賜的兒子在後期也擔任了太尉一職,可以說是四世太尉。


    受黨錮之禍的影響,其他家族或者沉寂或者蟄伏,隻有這兩個家族紅的發紫。汝南袁氏可以說是關東士人的代表,弘農楊氏則稱為關西士人的榜樣,兩邊都擁有著龐大的人脈,故吏門生遍天下。


    這楊雍是楊家族人,既然他保奏蓋勳,本著敵人讚成的自己就反對的原則,這事肯定不能讓其稱心。


    “臣以為,這蓋勳喪師辱國,即使不治罪,也不該加封吧!”


    何進沒有順著袁隗的意思,心中正在暗自後悔,見袁隗上奏,也跟著說道:“臣附議。這些亂臣賊子竟然放過他,難保其與賊子們有所勾連。以臣所見,不僅不能讓他任漢陽太守,而且應將其革職查辦!”


    “陛下,這蓋長史確實是……”傅夑爭辯道。


    “此事就這樣吧,既然傅愛卿對此人如此看重,那也就不加罪了,讓其好好養傷就是了。”劉宏說道。


    傅夑作勢還要進諫。


    “傅議郎,這次被圍困的護羌校尉夏育,上次也是你舉薦的。此次看來此人不堪大用吧,你能確保這蓋勳不是第二個夏育?”張讓陰惻惻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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