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屍是個技術活。


    尤其是收一些零散的屍體。


    克裏拖著兩個海豹突擊隊的屍體,拚湊了一下兩人的零件,拽到了營地中心的大坑。


    這是一開始厄普西隆用航空炸彈炸出的大坑。


    “你倆先睡會,我等下給你們報仇去。”


    克裏一邊說著,一邊把倆人丟進坑裏。


    “他們毀了我們的營地,我也毀他一座基地。”


    說著,克裏又把不知道誰的腿也順手丟了進去。


    “這是你們的胳膊不?不是的話吱一聲?”


    海豹隊長:“……”


    “那就默認是了哦。”


    海豹隊員:“……”


    克裏把那明顯是狂獸人的胳膊丟了進去之後,坐在地上歎了一口氣。


    “你們又都死幹淨了,我找誰去?撂下我,一個個自己倒是輕鬆了。”


    隨後克裏好像想到了什麽,掏出懷裏那張皺皺巴巴的信紙,陽光底下仔細打量著那些方塊字。


    隨後克裏勃然大怒,將那張紙狠狠的扔在了地下。


    “媽的我又不會中文,你特麽用英語寫我也看得懂啊!!!”


    克裏癱在地上發了好一會呆,半晌後才忽然想了起來。


    “那個小動員兵的屍體呢,怎麽沒見到他。”


    克裏清楚的記得,那三輛鑽地運輸車都沒有運載動員兵,也就是說,那個中國動員兵大概率死在了營地保衛戰之中。


    哪怕他是精英級也沒用,沒看見倆精英級海豹突擊隊都被人海淹死了嗎?再厲害的動員兵也不是海豹突擊隊的對手。


    撿起那張紙,他在已經成為廢墟的營地裏開始了地毯式搜索。終於,克裏在那台已經側翻的武裝采礦車駕駛室內,他找到了隻剩半截的西恩動員兵。


    克裏爬進駕駛室,小心翼翼的把他拽了出來,但還是漏掉了一些腸子。


    看起來他應該活過了戰鬥中期,陣地防禦失守後,他退守到了這裏,駕駛著那輛武裝采礦車守著鑽地運輸車的峽穀西側。


    附近還有大量恐怖機器人的碎片,看起來海豹隊長提前把最後的十隻恐怖機器人部署在了鑽地車西側周圍,其他士兵則部署在了東側陣地。


    怪不得最後隻有東邊的心靈精英強行突破美國大兵防守陣地後衝了過來,西邊的敵人看來是被武裝采礦車和恐怖機器人攔住了。


    克裏小心翼翼的把這個中國小士兵抬出來之後,掰開那隻剩兩個指頭的手指,發現了裏麵的半截槍管。


    槍管裏麵卷著一個滿是鮮血的紙條。


    “講究人。”


    克裏歎息一聲,仔細看著紙條的內容,他理所應當的認為,這應該是那名動員兵的遺書或者家書,他知道西恩國有著寫遺書的傳統。


    說不定又是一些看不懂的方塊字。


    但是令克裏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紙條上的內容居然是留給他的!紙條上是標準的英語。


    【克裏同誌,事發突然,我來不及講述信中的內容,那封信請去阿拉斯加讓她解讀吧。在這裏,我給你簡述我本來要告訴你的事情:在北方,在北美大陸的盡頭,在阿拉斯加,那裏有一座希望之角。它就坐落在白令海峽的彼端,那裏有著一個自稱“大反抗軍”的組織。


    災變剛剛爆發時,收音機在接連反複的播放著阿拉斯加的全頻道電磁波廣播,他們在號召全世界的幸存者向阿拉斯加靠攏,那裏有著食物、水、安全保障、以及對抗所謂的災變“心靈終結儀”影響的辦法。


    廣播還提到,希望角的“大反抗軍”是由同盟國悖論遠征軍殘部、歐洲聯盟殘部、美國反抗軍、太平洋陣線親華派、中國大迭代計劃實驗軍、天蠍組織殘部、金川工業私軍等五個陣營八方勢力組成。


    與我們這個可憐的小幸存者基地不同,希望角的要塞龐大而堅固,不計其數的幸存者匯聚在哪裏,展開了一道時間屏障,避免了“心靈終結儀”的直接影響。】


    克裏眉頭一皺,紙條上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時沒有消化掉。


    什麽心靈終結儀,什麽大反抗軍,什麽希望角,什麽悖論遠征軍,什麽時間屏障?


    他繼續看下去,字跡忽然出現了劇烈的抖動,字母有些變形。


    【嘿,就在剛剛,我的車翻了,狂獸人力氣真大。


    繼續說吧,駕駛艙很結實,讓窗外的狂獸人再錘一會。】


    克裏眉頭皺成疙瘩。


    他似乎想象到了那個中國小戰士躺在駕駛座裏奮筆疾書的樣子。


    【我知道,你肯定能活下來,我看人很準,武秀榮將軍還誇過我會看人呢——話題偏了。


    記得,你要一路北上,離開亞馬遜雨林,跨過巴拿馬運河,隨後一路向北,翻越美國大陸,離開加拿大,直到來到阿拉斯加。


    這是一場孤獨的長征——哦對了,你知道‘長征’是什麽意思嗎?


    總之,你一定要走到阿拉斯加,然後把那封信給‘芸如’,她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粉嫩的頭發和六個馬尾辮,很好認的,頭繩也給她,希望她不嫌棄,她應該沒忘記我吧?大概?】


    都這會了,這孩子居然還糾結那個叫芸如的科學家有沒有記得自己,克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紙條的內容很快到了末尾,上麵沾著血跡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再加上字小,克裏費勁的辨認著。


    【其實這些事情,我早就和海豹隊長說過了……他反問我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後來我想了想,他是對的,我們這個小營地沒有能力跨越上萬公裏抵達阿拉斯加的能力。一旦讓其他幸存者知道這個消息,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層的絕望。


    當然,隊長知道自己的美國沒有真正亡國之後非常高興,美國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了下來,以至於後麵他的表演都有些滑稽,缺少了一部分真情實感。他天天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啊,我們美國亡國的時候……’我聽都聽煩了!


    不管怎麽樣,他是對的,希望角的存在最終沒有告訴營地的其他幸存者,我也一直這麽渾渾噩噩的活著。


    但後來,你來了,見識到你極強的單兵作戰能力之後,我意識到,你或許是營地內唯一一個可能活著抵達阿拉斯加的人。


    該死,車門被扯爛了,嘿!這狂獸人的胳膊可真黑,幾個月沒洗澡了,都是皴!】


    到這裏,字跡忽然淩亂起來,信的內容也草草結束。


    【狂獸人卡在車門被我打死了,它的屍體堵在了那裏,其他狂獸人進不來,等等,這是什麽?看呐,一根煙!


    車裏居然藏了個好東西呀,現在是我的了,另一個問題出現了……我還沒滿十八,能吸煙嗎?


    咳咳,嗆死了……不說了,駕駛室快被拆散架了,希望紙條能留存下來,你如果看到了紙條,請你,一定,一定,要繼續北上,去阿拉斯加!去找芸如!她會告訴你該怎麽辦。


    真想吃口俺家的大蔥啊……】


    內容戛然而止,看來狂獸人衝了進去。


    紙條被他最後塞進了槍管裏。


    克裏默然,將那張浸滿鮮血的紙張揣進懷裏。


    看著動員兵懷裏那已經被狂獸人折斷的波波沙衝鋒槍,他的腦海大概重映了一遍他死亡的過程。


    大量的狂獸人拆碎了駕駛室,將他活活拆碎,這名年僅17歲的小動員兵隻留下一張紙條塞在槍管裏。波波沙衝鋒槍也壞掉了,好在槍管沒事。


    克裏以一種公主抱的姿勢抱著這個小戰士的殘軀,單獨給他找了個彈坑,埋了。


    “我聽說你們中國入土,v。g好ugvliuj為大,聽說還得辦喪事吃喪席。我也不懂為什麽人死了,還要邀請其他人吃飯,但我得尊重習俗,就在你這喝瓶酒吧。”


    克裏坐在墳前,擰開了一瓶從海豹隊長順來的酒。


    從外太空看,這顆星球始終被淡紫色的雲霧和海洋包裹,大地上那淒慘的綠和暗淡的黃經過了一層淡紫色的濾鏡之後已經變得十分詭異,南極大陸則染著一層詭異的深紫色。


    將視角轉移到亞馬遜雨林的上空就可以看見那條亞馬遜河仍然在永不停歇的奔騰著,隻是它相比於浩淼的森林來講實在太渺小了,但正是這條渺小的長流永不停歇的灌溉著無盡頭的森林。


    地球緩慢在的自傳,亞馬遜雨林正在迎來它們的又一次黃昏,不同於克裏眼中那逐漸西傾且蒙上了紫色濾鏡的殘陽,從太陽係的其他方向上看,宇宙中那靜穆莊嚴的太陽仍然散發著永恒的光熱。


    與之相比,地球上的一切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克裏的這幅身軀在艱難抵擋著烈酒的侵蝕,隨後欣賞著那頹落的晚陽,隨後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那層淡紫色的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克裏感覺月亮上有東西在動,似乎有什麽東西不斷在月球上起起落落,要是用心看,甚至還能月球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閃光。


    但這三十六萬公裏的距離實在太過遙遠,遙遠到蘇俄的運載火箭也要飛行數天才能抵達,但眼前的月亮又似乎離克裏很近很近,近到光隻需要一秒就可以抵達。


    無論如何,醉眼朦朧的克裏已經無法再看清那奇怪的月亮了,月亮閃爍的頻率極具增加,仿佛表麵上正在曆經無數的核爆,但他已經很困了。


    他需要睡一覺。


    他的心底莫名其妙蹦出了這麽一段話:


    “這對人類來講,或許是個了不得的末日,但對於宇宙來說……萬物都還早著呢。”


    克裏對那段話做出了回應:


    “我知道,但我得去幫他們報仇了,狹隘的仇恨裹挾了我,宇宙就讓未來的人們去探索吧……如果還有未來的話,反正太陽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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