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你們都給本公主滾出去!”


    劈裏啪啦的摔打聲從殿內傳來,路過回廊的樊瑾頓住腳步,看著侍女們狼狽的跑出去。


    八歲的他有些好奇,便想過去瞧瞧。


    透過門縫,他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圍滿是碎裂的瓷片,這很危險。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朝小女孩兒伸手:“這裏很危險,我帶你離開。”


    小女孩兒抬頭看了樊瑾一眼,卻讓她暴怒:“滾,你給本公主滾出去!”


    她認識眼前的人,樊將軍的兒子樊瑾,才八歲就已經是人人口中誇讚的鄰家孩子。


    她的國母總是拿樊瑾跟她做對比,讓她格外的恨樊瑾。


    可樊瑾不懂對方的恨意,隻以為她是鬧脾氣。


    他踏過碎片,想將定安抱到安全位置,卻猝不及防的被定安推了一把。


    “呃!”少年倒在碎片上,渾身多處鮮血淋漓,定安慌了。


    少年看出了她的害怕,忍著疼痛溫柔安慰:“我沒事的,你看我都受傷了,你可以去那邊幫我包紮嗎?”


    樊瑾指的地方很安全,定安遲鈍的點點頭。


    樊瑾也不指望定安會包紮,隨意從身上撤下一條碎布交給定安:“麻煩公主了。”


    定安沒處理過傷口,樊瑾便指導著她,還不時誇讚:“公主的悟性真高,公主很厲害!”


    在樊瑾的一聲聲誇讚中,定安有了信心,將傷口全部處理完畢,樊瑾才問:“公主為什麽要哭?”


    說到這件事情,定安又開始流淚:“國…國母說我不學無術,還罰我抄四書五經,我讓侍女幫我抄被國母發現了,她就打了我!”


    定安抽泣的撩起袖子,胳膊上布滿淤青。


    樊瑾看得心疼:“國後經常這樣苛責你嗎?”


    “嗯!國母說,如果我不認真學習,國父就不會看重我,所以我天不亮就要起來讀書,深夜才能入睡,每次背不好國母就會打我!”


    “嗚嗚嗚……”定安哭得傷心,“你說國母為什麽這麽對我?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


    樊瑾擦擦定安的眼淚,安慰道:“公主沒錯,因為公主是國後的女兒,大家都以你為榜樣,所以國後才對您苛責了些。”


    “可是我不想讀書,我也想出去玩!”


    “我答應公主,明天就讓國後同意你出去,不哭了好不好?”


    “真的嗎?”


    “真的,公主相信我,我不會騙公主的!”


    “嗯,我相信你!”


    ……


    “你想成為公主的伴讀?”


    “回國後,樊瑾覺得公主久久沒有長進,是因為沒人在旁邊正確引導,您可以放心的將公主交給樊瑾,不出三月,樊瑾定然讓公主學會四書五經。”


    樊瑾的才學國後是清楚的,她也相信樊瑾:“好,那我便同意你的請求。”


    “謝國後,但是樊瑾雖小,卻有自己讀書的一套方法,請國後不要幹涉樊瑾的教學。”


    “好,那便依你,這段時間定安的所有事宜,都由你安排。”


    “謝國後!”


    ……


    “哇,我出宮啦!”


    看著外麵的雪山,雖然與皇宮差別不大,定安卻格外欣喜:“樊瑾,你太厲害了吧?”


    四歲的定安眼中滿是崇拜,此時樊瑾在她眼中就像話本裏的神明。


    “臣說過的事情一定會辦到!”


    “萬一有辦不到的事情呢?”


    “若是答應了公主的事情沒辦成,臣隻能以死謝罪了!”


    “我才不信,你要是反悔了,怎麽可能還會以死謝罪?”


    “會的,臣不說假話!”


    “那我可信了哦,你要是以後騙了我,就刀劍穿心而死!”


    “是,臣謹記!”


    誰料兒時的玩笑話,竟然在十一年後成真了。


    ……


    三月期限到了,國後抽查著定安的功課,沒想到真的學有所成。


    自此,國後更加信任樊瑾,之前對樊瑾的教學有異議的她,再也不過問樊瑾的任何安排。


    不過一年的時間,定安對樊瑾越來越信任,那天她突然就表白了。


    雖然孩童不知道感情是什麽,但是她卻明白自己將來是要成婚的,若真的要成婚她一定選樊瑾。


    回去的路上,定安蹦蹦跳跳,心裏想著剛才樊瑾的承諾。


    這一走神,竟沒注意腳下的路,一腳滑進了池塘。


    她掙紮著想呼救,可水不斷的灌進喉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她想的是明天的承諾。


    樊瑾說要帶她去看鄰國戲班子的,可惜,看不到了。


    ……


    第二天,下人給樊瑾更衣時說到定安公主落水的事情,他連衣服都沒整理,披著鬆散的外袍就進了宮。


    猛的推門進來,他以為會看到昏迷不醒的定安。


    卻不料看到的是一家人其樂融融。


    “樊瑾,你來了?”


    樊瑾站在門口,他盯著定安看,卻遲遲不過去。


    “國主,臣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國主見定安沒什麽大事了,便跟著樊瑾出去了。


    “國主,她不是公主!”


    “你說什麽?”


    “國主您相信我,她真的不是公主,她肯定是冒名頂替的!”


    “樊瑾,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若教導定安太過勞累,你便休息幾日。”


    “國主,臣沒有說胡話,臣了解公主,公主她笑起來很真誠,那個人在騙你們!”


    國主根本不相信樊瑾的瘋言諷語,怒喊道:“來人,將樊瑾帶回去,讓樊老將軍好好教導教導,最近也別讓他出現在定安身邊!”


    樊瑾被人帶走,還不放棄的喊道:“國主,您相信臣,她不是公主!”


    自那之後,樊瑾總是偷偷進宮,通過觀察那個人的一言一行,他更加確信那是冒牌貨了。


    可是沒人相信他。


    好像所有人都遺忘了她。


    又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在乎她是不是變了。


    他們要的,隻是一個完美的公主,一個國家的門麵。


    而且,不論那冒牌貨說什麽他們都信,甚至還將其他嬪妃逐出皇宮,讓他們流落在外無家可歸。


    婦人們帶著自己的孩子出去,在這種封建思想下,他們能活得如何可想而知!


    後來,樊瑾進了軍營,他發誓,要那些遺忘她的人都下地獄去贖罪。


    他要讓他們都清楚,是他們認錯了人!


    他也要為自己的承諾負責。


    他沒有完成迎娶她的承諾,就該刀劍穿心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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