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都沒了……


    木偶怎麽可能承受得住聖火的溫度。


    水都澆不滅的聖火,風吹不散的聖火,土掩埋不了的聖火,就連金子都會被融化,更何況木偶呢!


    黎顏跪在大火中,手裏攥緊那攤粉塵,她似乎也要融化在這象征著高潔的火焰中。


    萊安,我好疼啊……


    少女沒了可以依靠的港灣,她顯得那麽無助。


    就連她的訴苦,也再沒人可以回應。


    “宿主快離開,您會死的!”


    她似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她能感覺到的隻有灼燙的疼痛。


    ……


    當梅特婭夫人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具燒焦的軀體,發出令人蹙眉的腐臭味。


    “梅特婭夫人,小姐的命雖然是保住了,但身體恢複還需要些時間。”


    大聖使拿出一瓶綠色的魔藥水交給梅特婭夫人:“這藥水可以幫助梅特婭小姐恢複原來的容貌。”


    梅特婭夫人不敢相信眼前這醜陋的東西是黎顏,可她滿心怒氣又不能對聖使發難,隻能強忍。


    “感謝聖使幫我保住我女兒的性命。”


    “您言重了,是我們的疏忽,才導致了梅特婭小姐的慘狀。”


    這邊寒暄了幾句,梅特婭夫人最終還是幫黎顏塗了藥水。


    她不允許她最完美的作品,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當她塗抹完黎顏全身,她想掰開黎顏緊握的左手,就連魔法都用上了,她卻不能撼動一根手指。


    就好像,她手裏握著什麽稀世珍寶。


    “該死!”


    她低聲咒罵,將藥水直接倒在她手上。


    -


    黎顏在劇痛中醒來,不知何年何月。


    她像是驚弓之鳥,猛地從床上坐起。


    一切還是熟悉的房間。


    她嘴角露出一絲愉悅,她以為那是夢。


    “萊安!”


    “萊安?”


    “萊……安?”


    她的話音從最開始的嬌嗔,逐漸轉變為不確信,直至連聲音都沒有了。


    她沒聽到自己那沙啞難聽,如刺耳利爪般的嗓音。


    掌心裏異樣的觸感好像在提醒著她,那不是夢。


    她張開手,手心裏留存在一攤灰色的粉末。


    吱呀——


    是梅特婭夫人。


    “你醒了?”梅特婭夫人異常溫柔,好像從前那憎惡的嘴臉隻是黎顏的想象。


    好像萊安沒有存在過。


    “你肯定餓了,母親幫你準備了食物。”


    女仆將食物端進房間,這應該是梅特婭夫人第一次允許她完美的女兒在房間內享用美食。


    梅特婭夫人揮揮手,那群女仆從房間內離去。


    這裏,隻剩下她跟黎顏兩個人。


    “黎顏,一切都恢複原狀了,母親喂你吃。”梅特婭夫人悉心的照顧黎顏。


    黎顏卻揪住了梅特婭夫人的衣角:“母親,您一定是把萊安藏起來了,您怎麽會這麽殘忍呢,對吧?”


    她小心翼翼的詢問,徹底激怒了梅特婭夫人。


    啪——


    掌摑落在剛長好的皮膚上,是火辣辣的痛。


    可黎顏卻不管不顧,她希冀的注視著梅特婭夫人:“母親,女兒錯了,女兒會嫁給卡特亞王子,成為您想要的人,女兒會完成您的心願,把萊安還給我吧,好…好嗎?”


    她笑著,眼眶裏卻蓄滿水汽。


    她笑著看著梅特婭夫人,那勾起的嘴角,像是在等著獎勵的孩子。


    那不確定的心慌,她當做感受不到,她隻期待著一種回答。


    可這樣乖巧的麵目,並未等來任何獎賞。


    啪——


    精雕玉琢的臉被打偏過去。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真像個下賤的伎.子!”


    黎顏似乎聽不到這種謾罵,她依舊是笑著祈求:“母親,把我的木偶還給我,好不好?”


    “算我求求您了,把我的木偶還給我吧!”


    “我會乖乖聽話的母親,我隻要我的木偶……”


    她從最開始的平靜到崩潰,嘶啞的聲音埋沒在口腔。


    梅特婭夫人毫不同情黎顏的痛苦,她冷漠的回應:“在進入聖火之前,那下賤的東西就變回了一堆木頭,他早就死了。”


    “不,他沒有生命,他從來就是死的,他隻是被惡魔占據了身體,是他誘惑了你!”


    “這件事情沒有其他人知道,聖使會保守秘密,我希望,不,我要求你以後乖乖留在梅特婭莊園。”


    “畢業典禮已經結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隻需要做好你完美的梅特婭小姐,然後嫁給卡特亞王子,為梅特婭家族爭光!”


    梅特婭夫人留下這令人冰寒的話語,轉身離去,被留下來的黎顏,像是不重要的棋子,她不會去關心她心裏的想法。


    “宿……”


    毛球想安慰她,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什麽。


    黎顏的淚水從始至終都沒有落下,因為沒有人會給她擦掉了。


    “毛球,可以給我一個瓶子嗎?”她連對係統的請求都異常卑微。


    這次沒有係統扣除積分的提示,黎顏手中就多了枚精致的水晶瓶,在陽光的反射下,就像是寶石一樣美麗。


    她小心翼翼的將粉末裝進去,就連落在床單上的細小灰塵都不放過,好像每一顆微末粉塵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宿主,去老地方看看吧!”


    或許那些東西,能讓黎顏保持著理智。


    黎顏順著指引,邁著有些僵硬的兩條腿走向那破舊的工具房。


    或許是習慣了依靠,又或許是舊傷未愈,導致她連走路都不會了。


    她看著熟悉的木屋,腦海裏是過往的一幕幕回憶。


    “萊…安……抱我!”


    “嗯……萊安……很溫柔……”


    “萊安!看著我,記住我,不準忘記我!”


    “永遠…不會忘記主人!”


    她僵硬的挪開破舊的小床,下麵是一塊可以移動的木板。


    推開後,是個整潔幹淨的地下室。


    煤油燃盡了,黎顏找到了蠟燭點燃。


    “原來,他有房間的。”在這不起眼的角落。


    每次睜眼,他都在自己的房間待命,她還以為,他隻會存在於她的生命裏。


    燭火照亮房間,映入眼簾的,就是房間中央的衣架上,那精致而俏皮的禮服。


    製作它的主人似乎剛完工,針線跟細碎的布料還留在木桌上。


    牆壁上,是各種木偶身體的零件,還有曾經被替換下來的木頭關節。


    她從牆壁前走過,這些東西被打包分類,上麵還貼著標簽,似乎是怕忘記。


    她好像,能看到他做這些事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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