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獵獵,將校場上所有弟子的衣袍吹得滾滾翻動。


    天幕之上烏雲翻滾,風刮得越來越大,有些瘦弱的弟子被大風吹得站不穩了,不得不艱難地施法穩住自己的身形。


    “好、好濃鬱的魔息。”


    “別胡說!蒼玄山上到處都是結界,怎麽可能會有魔闖過長老的結界,而蒼玄山上竟無一人知曉?”


    “不,他說得對!難道你們沒有感覺到嗎?”一個瘦得像一根枯藤的弟子雙手結印於胸前,慌慌張張地說道,“好強大的魔息,正朝著……朝著咱們蒼玄山而來……快看,那裏!”


    “轟隆隆——”


    幾道響雷在天邊炸響,紅色的閃電縈繞在一道瘦削的人影身邊。


    楚清歌微翹的唇角沉了下來,向前一步擋在了林箏跟前。


    林箏眯著眼睛認真地辨認這天邊那抹迅疾如閃電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拉了拉楚清歌的衣袖,輕聲道:“大師兄,你覺不覺得……那個人好像有點……有點眼熟?”


    “眼熟?”楚清歌點了點頭,喃喃道,“似乎是有點眼熟。”


    不過幾瞬,那個人影越來越近,林箏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好一會兒覺得自己連氣都喘不上了。


    林箏搡開楚清歌,提著裙擺跑到了曲湘湘身旁,但是還沒等她靠近曲湘湘,就有好幾個人將她攔住了。


    此時,曲湘湘也像林箏方才那樣出聲地看著天邊,絲毫沒有覺察出林箏過來了。


    林箏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隻能隔著重重人群大喊一聲:“曲湘湘!曲湘湘!”


    曲湘湘如夢方醒般回過神來,她轉過頭,一雙杏仁般的大眼睛裏有幾分迷茫,幾分……畏懼?


    林箏沒心思深究曲湘湘看到姓慕的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她指著周圍的人,大喊道:“讓他們放我過去!”


    曲湘湘點點頭,朝周圍的人撇了撇下巴。


    那些人將林箏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遍,似乎是確認她不會有威脅才將她放了過去。


    林箏小跑著過去,握住了曲湘湘的手,指著天際邊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說道:“湘湘,快看!是、是他!是小雜……不不不,是姓慕的!是姓慕的!”


    曲湘湘的眼神飄忽了好一會兒,直到齊緣在她耳旁問道:“聖女……認識他?”


    她猛地回過頭看了齊緣一眼,眼神中是連曲湘湘自己也沒發覺的狠厲。


    “是……我認識他,他與我同是蒼玄山的弟子,那又如何?”


    “但……”齊緣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聖女,你知不知道他是……他是……”


    “我知道!”曲湘湘有些惱火地喝住了齊緣,“右護法,我不需要你來提醒。”


    齊緣心有不甘,想開口多說幾句,但是看曲湘湘的神色又不敢多說,隻好推了一把趙霽,指望著這個悶嘴葫蘆能多說幾句話。


    林箏抓住了曲湘湘的袖子,眼睛在天機殿的人與曲湘湘之間來回逡巡著。


    “湘湘,”她知道現在或許不是最合適的時候,但是林箏實在是太好奇了,於是便忍不住指了指凶惡的齊緣和麵若冰霜的趙霽,小聲地湊在曲湘湘耳邊問道,“聖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是天機殿的聖女呢?”


    “林箏,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這個了。”曲湘湘心好像被傍上了一塊鉛,沉沉地往下墜去。


    林箏摸了摸曲湘湘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心一片冰涼。


    “你怎麽了?”林箏很是不解,“為什麽這麽害怕?”


    “他來了。”曲湘湘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林箏,慕含章回來了。”


    天邊的身影由遠及近,顯然有不少蒼玄山弟子都認出來了那是誰。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漸漸地大了起來,但是曲湘湘已經沒心情去分辨那些人在說什麽了。


    她使勁兒伸著脖子,但除了慕含章之外卻沒有看見黎淵的影子。


    曲湘湘的心愈發不安起來。


    如果黎淵沒有遇到意外的話,為什麽沒有跟慕含章一起回來呢?


    不消一會兒,一身玄色衣袍,長發高束,麵容冷峻的慕含章便穩穩地停了下來,站在了校場中央。


    許多人見到慕含章都不禁露出了既鄙視又不解的目光,慕含章的脾氣還不及曲湘湘一半的好,況且蒼玄山上大半的人都曾欺辱過他,他對這裏的人本就有恨,於是輕飄飄地抬手將赤星自上而下地一揮,校場之內頓時掀起一股強勁的氣流,即便使用了定身咒的弟子都免不了被慕含章的劍氣掀翻在地。


    “慕含章!”白術見狀不由大驚失色,他氣得伸出一根幹枯的、顫顫巍巍的手指,指著慕含章的鼻子道,“孽徒放肆!”


    慕含章挑起一雙鳳眼,波瀾不驚地看著白術,他的聲音雖然冷淡,卻也有著難以忽視的幾分怒氣。


    “徒弟?”他冷冷地掀起嘴角,“你也配做我師父嗎?”


    “當年,我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你現在還在石鈴村那個鬼地方跟一群見不得光的半魔為伍,怎麽可能成為蒼玄山的弟子,修習學道?你不感念這份恩德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敢傷我蒼玄山上的弟子,你當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倒是說得冠冕堂皇。”慕含章看起來完全不吃白術那一套嗎,“你捫心自問,當年你收留我,到底是為了在修真界眾多修士麵前立下個美名,還是真心實意地想幫助我?否則……我怎麽會在蒼玄山上受盡欺辱,而濃密……”他凜冽的鳳眼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長老,“自詡正派,卻放任蒼玄山上眾人欺辱於我,這就是你口中所說‘恩德’?究竟是我狼心狗肺,還是你們虛偽至極?”


    白術的皺巴巴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就連他率領的諸位長老的臉色也難看起來,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無論如何,蒼玄山也是將你養育成人的地方!”白術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如今帶著這把魔劍而來,是想跟我蒼玄山徹底翻臉嗎?”


    慕含章靈活地翻動著手腕,將赤星舞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錯了。”慕含章語氣輕柔地說道,“我不打算跟蒼玄山翻臉,我今天來,為的,是蕩平整個蒼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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