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神態自若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的追蹤咒用得還行,若是曲師妹不嫌棄,改日我們可以共同探討一番。”


    曲湘湘抿著嘴唇冷淡地朝他笑了笑,沒搭話。


    飯桌上幾人無人說話,眾人心思各異,一時之間很是尷尬。


    “嘣!”


    巨大的撞擊聲從樓上傳來,小二捧著一個黃銅臉盆從樓上匆匆忙忙地跑了下來,差點腳下一打滑從樓上摔了下來。


    “掌櫃的,不好了不好了。”


    掌櫃的停下了打算盤的手,嗬斥道:“這一大早上的你這張烏鴉嘴就不能消停點?待會兒把客人都嚇跑了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小二用力地往自己嘴上扇了一下,一隻手指著樓上說道:“掌櫃的,樓上、樓上打起來了!”


    掌櫃的手邊的毛筆“啪”的一聲掉了下來,尖著一把破鑼嗓子喊道:“誰打起來了?”


    “兩個女的和一個男的……”小二著急地跺了跺腳,“總之你先上去看看吧!”


    掌櫃的氣急敗壞地“哎呦”一聲,連忙跟著小二跑了上樓。


    曲湘湘八卦地瞅了一眼,不禁感慨,這掌櫃的都一把年紀了身手竟然還如此矯健。


    埋頭苦吃的林箏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忽然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曲湘湘。


    曲湘湘被她看得心裏發毛,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


    “兩男一女……”林箏呢喃道,“會不會是……”


    曲湘湘幾乎立馬就明白過來了。


    她將喝粥的勺子放下,拉起林箏一條胳膊道:“快走!”


    留下三個男人在桌子上麵麵相覷。


    慕含章率先站了起來跟了上去,曲蔚然和楚清歌自然不可能再安安穩穩地坐著,也疑惑地跟在了她們身後。


    客棧樓上。


    曲湘湘和林箏剛跑上樓,就看見過道裏站著兩個高大的暗衛,掌櫃和小二瑟瑟發抖地跪在了地上,木偶黎葭倚在了晉王的懷裏,帶著麵紗的黎葭被另一個暗衛反絞雙手,默默垂淚。


    晉王唯恐木偶王妃的事情敗露,臉色陰沉地看著嚇得魂不附體的掌櫃和小二說道:“看來這兩個人是不能留了。”


    他們臉色灰白得猶如死人一般,整個身子都伏到了地上:“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其實他們剛上來就看見這個戴麵紗的女人被暗衛拿住了,聽了王爺懷裏那個女人的話才知道麵前這尊大佛居然是北城內最尊貴的晉王,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晉王就要殺了他們。


    何其冤枉!


    “王爺饒命,小的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不知道啊!”


    暗衛聽從晉王的指令,拔劍想將兩個求饒的人就地正法。


    “鏘——”


    林箏看不過去,用自己的劍打掉了侍衛的劍。


    晉王陰鬱地看著她們,眼中殺意盡顯。


    曲湘湘笑了笑,說道:“王爺,別來無恙啊。”


    木偶僵直地躲在晉王懷裏,晉王拍了拍木偶的肩膀:“又是你們。”


    “既然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王爺又何必大開殺戒?”


    “北城之內以我為尊,本王想殺兩個人難道也要你們批準嗎?”


    曲湘湘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們隻是為了王爺的名聲著想,要是事情傳出去了,北城百姓認為王爺是麻木不仁之人,恐怕對王爺的聲譽無甚好處。”


    晉王怒視著這一群修士。


    他這次出行隻帶了十個暗衛,要對付這群修士是遠遠不夠的。


    “好,既然如此本王就饒他們一命。”晉王咬牙切齒地揮了揮手,“來人啊,將他們帶上去,守住樓梯口,不要讓任何人上來!”


    “是,王爺!”


    晉王譴走了三個暗衛,剩下七個從各個角落裏冒了出來,嚴陣以待地保護著他的安危。


    他們走後,林箏無視了暗衛的存在,匆匆走過去將黎葭扶了起來。


    “你怎麽樣了?”


    黎葭搖了搖頭,痛苦地一把抱住了林箏。


    “王爺。”曲湘湘平靜地說道,“相信你已經見過她了。”


    晉王臉色一變,看向黎葭的眼神全然沒了往日的情意,隻剩下濃濃的厭惡。


    他本就不受寵,而他的父王生平最恨巫術蠱術,若是木偶王妃一事傳回了王城,再被人添油加醋地向他的父王參上一筆,那他的生母薑姬和他自己的日子都會比現在更加難過。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犧牲黎葭來保住他。


    既然已經決定了,晉王也不再留戀兒女情長、風花雪月,哪怕黎葭再重要,還能比他的母妃,他的王位更重要嗎?


    “本王爺隻有一個王妃。”他掐住木偶黎葭的下巴將她轉了個身,“她就是黎葭。”


    黎葭放開了林箏,淚眼汪汪地抬起頭來:“王爺,我與你自幼相識,難不成往日那些海誓山盟便全都是假的嗎?”


    “與本王海誓山盟的人是黎葭。”晉王無不殘忍地說道,“而你是誰?你有膽子將你的麵紗摘下來嗎?”


    黎葭捂住了自己的麵紗,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晉王將木偶黎葭推倒一邊,木偶黎葭冷不防地與一群修士靠得這麽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後背緊緊地貼在牆麵上。


    “要是你足夠聰明,你就會知道如今該做什麽才能保住你的家人。”


    黎葭一怔,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她明白了,晉王是想讓她死。


    他擔心事情敗露,所以寧願讓黎葭去死。


    由來負心人,頭上無青天。


    林箏擋在黎葭身前,啐了晉王一口:“你休想!”


    “她一條命換黎葭上下十幾口人的性命,這筆買賣劃算得很。”


    林箏心中清楚這是晉王,她不能動,但是心中橫豎咽不下這口氣。


    即便不能真的將他如何,嚇嚇他讓他放過黎葭也是好的。


    林箏手腕微動,誰知卻被曲湘湘搶先一步。


    “曲湘湘!”


    隻見她忽地一閃,繞過了眾多暗衛,掐住了晉王的脖子。


    在場眾人無不被曲湘湘的動作嚇了一跳,七個暗衛紛紛拔出了劍,直指曲湘湘。


    “放開王爺!”


    曲湘湘充耳不聞,冷冷地盯著晉王道:“王爺被邪祟迷了心智,我不過是想幫王爺將體內的邪祟趕走。你們要想殺我大可以試試,能傷到我一根頭發都算你們有本事。”


    曲蔚然大為驚駭。


    他那沒心沒肺的妹妹為何會變成這樣?


    說實話,曲蔚然並不是覺得這樣不好,但她如果真的對晉王動手,那此事肯定不會輕易了解。


    要是驚動了天機殿……


    思及此,曲蔚然滿臉不讚同地瞪著曲湘湘,輕輕地朝她搖了搖頭、


    曲湘湘能感受到晉王脖子上血管的溫熱和跳動的脈搏,她很興奮,因為在這之前,她已經想對晉王動手了。


    她對上了曲蔚然的眼睛,用傳音咒對曲蔚然說道:“放心,我有分寸。”


    曲蔚然皺了皺眉,隨她去了。


    雖然有點擔心,但是他更想知道曲湘湘能做到什麽地步。


    晉王本以為他被挾持了,就算他的暗衛不動手,這裏的一群修士也不會無動於衷,誰知道他們真的紋絲不動,連半句話都不說,任由這個瘋女人對他動手。


    他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修士若是敢傷本王一根頭發,無異於向本王的父王宣戰,到時候生靈塗炭,折損的是那麽這些自詡正義之士的功德!”


    “是嗎?折不折損功德我倒是不在乎。”曲湘湘看出了晉王在死要麵子強撐著,“我不過是想‘請求’王爺放過我的朋友。”


    晉王不語。


    他在賭,賭曲湘湘不敢跟他動手。


    但曲湘湘所說的“無所謂”是真的無所謂。


    她覺得自己有點近乎不顧後果的瘋狂,蠢蠢欲動想要取晉王的性命。


    胸口的頭狼焦急地咆哮著,曲湘湘一點點地將自己的手收緊,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咳咳咳、咳咳……”


    晉王被掐得喘不過氣來,楚清歌自知茲事體大,怕曲湘湘一個不小心真的會把晉王給掐死,於是便想上前阻止她。


    曲蔚然和慕含章同時出手攔住了楚清歌。


    慕含章細細地看著曲湘湘的表情,低聲道:“不行,再等等。”


    “不要!”黎葭跑上前去撲通一下跪在了曲湘湘身前,抱住她的小腿哀求道,“曲姑娘,求你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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