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意讓宋翎所見之物都格外扭曲。


    有風。


    但卻是灼熱刮人的熱風,並沒有半點舒緩作用。


    久站一會兒,宋翎那踩在沙子裏的腳便已經刺痛了起來,逼得她不得不蹦跳幾下,讓自己不至於停留在一處。


    “這裏是幻境。”鬆墨蹲在宋翎的肩頭,提醒道。


    它這會兒已經褪去了白毛假象,恢複成了它原本的獸身,隻不過還是很小,站在宋翎肩膀上甚至能溜達幾步。


    “我知道是幻境。”宋翎快速走動幾步,隨後蹲下身,用手撈了一把腳下的沙子,起身繼續走動著說:“但是是很真實的幻境。”


    沙子滾燙。


    稀稀疏疏地從宋翎的指尖流走。


    鬆墨打了個哈欠,耷拉著尾巴趴下,回道:“再真實的幻境也隻是幻境,你實際所處的位置應該還是那片桃花林,找一找吧,你這樣的,估計很快就找到陣眼出去了。”


    其實鬆墨是想說,我可以幫你。


    但它一想到自己總是被宋翎拒絕,就幹脆不再說那種話了。


    “陣眼要是那麽好找,這豐碑村就算不上世外桃源。”宋翎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沙海中行走,眉頭微蹙,“剛才跟寂夜說的……有一半都是假的,你最好別信。”


    什麽是假的?


    能出去是假的。


    進了陸天無為陣,就隻有兩條路。


    要麽永遠困死在陣裏,要麽找到陣眼,破陣進入豐碑村。


    可是這種喪氣的話,宋翎實在不願意出發的時候說,還是盡量討個吉利吧。


    頭頂的太陽實在火辣。


    宋翎這才剛走了不到百米的距離,身上的袍子就已經擰得出水了,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一種被火燎過的疼痛,並大麵積地發紅。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宋翎的速度開始降低。


    她眼前的景致變得模糊不清。


    這倒不是因為宋翎累了,隻是那汗流得跟淋了水似的,嘩嘩糊了眼睛。


    “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脫水而死。”宋翎喃喃自語道。


    鬆墨拿自己的長尾遮在宋翎的頭頂,說:“你但凡開口請求我一句,我就肯定會幫你。之前我不也幫了你嗎?打那個康玉時,要不是我……”


    宋翎信手一抓,將鬆墨直接頂在了腦袋上。


    “我請求你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上得了什麽好處。”她有氣無力地繼續前行著,連責怪的話都疲軟不堪,“我忍你,是因為我奈何不了你,但請不要覺得我是傻子。”


    一旦宋翎真的遇事不決就依靠鬆墨,那將來鬆墨離開了呢?


    退一萬步講,就目前而言,宋翎僅僅是短暫地請他幫忙,也會在無形中將兩人的主客地位倒置。這並不是聳人聽聞,而是關係到寄居與主體的從屬關係。


    現在的鬆墨其實並不能自如地脫離宋翎,以獸形態現於人前。它之所以可以,是因為宋翎默許了它的出來,以主體的身份。


    倘若宋翎開始對鬆墨的幫助有依賴,哪怕隻是一次請求,也會讓鬆墨自此得到自由出入的權利。


    不能開這個口。


    明白這一點的宋翎從始至終都不打算借鬆墨的力。


    “……”


    鬆墨心虛地動了動肚子,將鱗片打開,給宋翎遮多一點陰。


    “你要想繼續占便宜,那就老老實實地待著。”宋翎抬眸看了眼遠處高聳起來的沙丘,說:“我要做什麽,怎麽做,與你無關。你能做的就是祈禱我活著,不然你的這三分之一靈體就要隨著我隕落了。”


    威脅完鬆墨,宋翎耷拉著腦袋,加快了腳步。


    要是能控製天上的雲落雨就好了,宋翎抽空異想天開了一下,起碼不至於這麽熱,沒累死,先熱死了。偏偏她不能動用靈力,否則陸天無為陣可能會隨時變換幻境。


    變,肯定就是往難了變。


    不對……


    宋翎突發奇想,就算變化,還能差過眼前這個隻有沙漠烈日的幻境嗎?


    說動,宋翎就立刻捏了捏殘破的靈骨碎片,使得靈骨碎片中微末的靈力緩緩流淌進身體裏。接著,她彈指向上,皸裂的唇瓣開合,默念出禦水咒。


    甘潤的清泉隨之匯入她的口中。


    當這一切發生時,宋翎頭頂的烈日,眼前的熱浪,以及腳下的黃沙都在瞬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汪洋。


    咕咚。


    剛才還想要喝水的宋翎掉進了海裏,一眨眼就灌了個肚兒飽。時而騰飛時而滑翔的海鳥擦宋翎的臉頰飛過,海腥味擠掉了灼燒感,充盈了宋翎的口鼻。


    鬆墨撲騰了幾下,連忙揪著宋翎的衣袍往上爬,生怕自己落水。


    “怎麽,怕水?”宋翎偏頭看著鬆墨,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原來堂堂南鎮的妖獸之王,居然是個怕水的?這樣的弱點可不太妙。”


    “怕水怎麽了?怕水也不丟臉。”重新爬回宋翎頭上的鬆墨哼唧了幾聲,抖著身子將鱗片上的海水甩飛,說:“還有,水不可怕,可怕是水底下的東西。”


    此話一出。


    宋翎立馬撒開了手遊泳。


    好在海岸線並不遠,宋翎隻花了大概半個時辰,就已經上了岸。而就在上岸之後,她一回頭,就看到水麵下湧動著的黑紫色觸手。


    “妖獸?”宋翎好奇地湊近看了眼,並沒有感知到妖獸的氣息,“還是幻覺?”


    “靈獸?”鬆墨往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探頭說道。


    宋翎拿手穩了穩它,同時伸手探進水底,掬了一抔水起來嗅了嗅,猜測:“應該不是靈獸,估計是某種意識的殘留。”


    “那也是靈獸的意識殘留。”鬆墨補充道。


    嘩啦。


    浪花打在宋翎的臉上。


    一個隻有拇指大的小小章魚跳出水麵。


    黑紫色的章魚在半空中旋轉兩周,七八個觸手胡亂飛舞了幾下後,啪的一聲消失了。


    宋翎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這要不是幻覺,我現在倒立把這一海的海水喝了!”


    鬆墨也有些訝異,拿爪子擦了擦臉,嘟囔說:“的確……好像是幻覺,剛才出來的這東西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也沒有妖獸氣息。憑空出現,憑空消失,除了我們倆能看到,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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