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秀蘭這般聽著,心裏才是舒服了些許。


    黃天春說這話,卻又是想起了另外一樁事情來。


    “你和那安懷信怎麽樣了?”


    提到安懷信,薑秀蘭的麵上眼瞅著便是浮上了一層紅暈。


    微低著頭,極是不好意思地道:“母親忽然提起這個做什麽?安大哥才是過了儒心院的入門測試,如今算是半隻腳踏入了仙門,身份自是和我們這些尋常人不同的。這些時日,估計上門恭賀的人自是不少,哪裏還顧得上我?女兒已經有些時日未和安大哥聯係了,本想著,再過些日子,等安大哥那邊日子寬泛些了,我再去找他的。”


    黃天春聽完,連連擺手:“行了行了,近些日子,你可先擱著,別去找他吧。”


    “為什麽?”薑秀蘭不解。


    黃天春壓低了聲音道:“你忘了安懷信以前和那小賤人還有那麽一些事情在嗎?”


    薑秀蘭一愣,當初薑穗歲還在村裏的時候。她那還沒過世的娘的確是在一路為著薑穗歲張羅婚事。


    安懷信可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才子,三歲識字,五歲成詩。


    這事兒,便是引得儒心院中的一位大儒前來探望,來村裏走動的時候,見過安懷信,也會讚歎一句,此子定是天驕,卓爾不凡,若是好好讀書教養,憑著天賦。


    將來入了儒心院,也是會有些作為,以儒入道,白日飛升也未嚐是不可能的。


    薑穗歲的娘親,許是看到了安懷信的廣闊前途。硬是上門去攀了幾次關係。


    偏偏薑穗歲也生的嬌嫩,雖然兩人之間有許多話沒放在明麵上去說。但是知曉此事的人,卻都是猜著。


    這二人,照著現如今的局麵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在這村裏又是美事一樁。


    安懷信才高八鬥,人又生地如同柏木青鬆一般,模樣極為的俊朗。


    薑秀蘭也一心傾慕與安懷信,可她隻是個寡婦的女兒,光是這樣的一名頭,她便是在暗地裏流了許多次淚了。


    直到後來,薑穗歲被賣到了仙門去當下人。


    她又隨著黃天春改嫁到了薑家,她才一點點和安懷信聯係上了。


    現下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本想著再與安懷信培養些時日的感情,便讓母親請了說親的媒婆來,促成她們的婚事來著。


    結果黃天春,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憑什麽?就算當初薑穗歲和安大哥有些什麽,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回來了,母親就要讓我給她讓道?我還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黃天春一把捂住了薑秀蘭的嘴:“我的祖宗誒,你怎麽不叫喊得再大聲些,你幹脆把門給敞開了,對著那薑穗歲去叫喊幾聲算了?”


    “我隻是讓你先別聯係安懷信,又不是讓你們之間的這檔子事就此作罷。隻要那安懷信心裏有你,你忍一忍又能怎麽樣?”


    黃天春一心惦記薑穗歲手中的銀錢,說話都是帶來幾分硬氣。


    “現在先避著些,別惹得那小賤蹄子不舒坦。你話不也說了嗎?這都三年過去了,村口的石頭都冒青苔了。”


    “那安懷信還能喜歡著她不成?有些話不能從咱們嘴裏說出來,你懂不懂?隻要那安懷信不喜歡了她,那再看上去,她薑穗歲還能將這口氣撒到你身上來不成?”


    薑秀蘭低著頭,也不應也不搖頭。急得黃天春火氣直冒,卻又舍不得動薑秀蘭一根指頭。


    眼見著黃天春要發火了,薑秀蘭才是不情不願的點了下頭。


    隻是……心裏頭,卻全然沒準備按著黃天春所想的那般去做。


    什麽都要她讓,現如今,連她好不容易快要成的姻緣,都要自己先讓出來,憑什麽?


    黃天春也不是個傻的,那裏會瞧不出薑秀蘭的不情願。


    但終究是從自己肚子裏掉下裏的一塊肉,再重一些的打罵也是下不了手了。隻能是狠狠的剜了一眼薑秀蘭,叮囑著,千萬別忘了事情。


    黃天春手上動作不停,倒也麻利兒的倒騰出幾個菜來了。


    待菜色全部端上了桌,薑大琅瞧著那一桌子菜,也是一陣陣的感歎自己娶了個好媳婦兒,知道今天是歲兒回來的日子,連平時舍不得拿出來的臘肉都是給切了一些。


    大蒜炒臘肉,皮蛋魚片湯,快炒小白菜,老火煎豆腐,炭烤玉米段。


    屋裏拋開不過剛能在地上行走的小兒子不說,四個人五個菜,其中兩個都還帶了葷腥,就算是過年的時候,也不會有這麽隆重了。


    薑穗歲那邊給母親上完香回來,眼睛還紅通通的。


    但在黃天春麵前也不好一直表現的興致不佳,雖然是繼母,但黃天春看起來至少將父親照顧的極好。


    落了座,黃天春不住的招呼著薑穗歲吃菜,舀了一勺魚湯在薑穗歲的湯碗中。


    “我一直聽你父親說起你,說你聰明懂事,乖巧能幹。今兒個一見,才發現你父親一點沒誇張,不然那麽大的一個仙門,也不能滿村子裏那麽多的姑娘家,誰人都沒瞧上,就將你給要了去。”


    滿眼的討好,又是一臉自謙道:“想來,歲歲在仙門的日子,吃喝肯定是富貴無比的。就是不知道這村裏的小菜,能不能吃的慣了。”


    一口極鮮的魚湯入口,薑穗歲連連點頭。


    “母親說笑了,我去仙門中也是去做掃灑丫頭去的,也不是成了入門弟子。吃喝都是最簡單的,真要說起來,都還是不如母親的手藝的。”


    這一番話,倒是真的。


    蒼羽山終究是仙界的所屬,在那修行的都是仙人,早已辟穀,日常隻需要吸取天地靈氣便能夠過活。


    她第一日嫁過去的時候,險些是餓死在了蒼羽山中。


    幸而進來給她鋪墊床鋪的仙娥瞧見了她,給她喂了一粒辟穀丹,才是堪堪保住了命。


    辟穀丹入肚,便能自然的運轉天地間的靈氣,不用吃飯,也不知餓與渴是什麽滋味。


    三年間,除了喝過一些露水和所謂的仙茶之外,便沒吃過任何能入口的吃食。


    而回到人間之後,也不知道是人間的靈氣不足,還是辟穀丹的藥效過了。她也是覺得餓了。


    今日,第一次吃著人間的飯菜,懷念的同時也有幾分想哭的衝動。


    黃天春掩著嘴直笑,又是伸手拍了一下薑秀蘭的肩膀:“你瞧瞧你姐姐,多會說話。這在仙門裏待過的就是不一樣,說話都那麽好聽。”


    薑大琅一邊抿了一口酒,醉意微微上頭,也是點頭附合。


    黃天春給薑穗歲夾著菜,又是另起了話頭:“歲歲啊,你這些年在仙門中過得如何?此番回來,可準備什麽時候再回去嗎?若是方便,可否幫你妹妹也引薦一二?村裏的老人家都說她根骨極好,必是修道的好苗子。隻是一直未得機緣,入不了那仙門修習,若是歲歲能幫著疏通疏通……”


    說著,在薑秀蘭背上的軟肉,猛地一擰。


    吃疼的薑秀蘭連忙跪在地上,做了一派恭敬模樣:“求姐姐提攜,妹妹自覺天資聰穎,若是能入了仙門,必然不會給姐姐丟了臉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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