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有些沉默地看著顧朝夕,有些無言。


    稍許,才重新開了口:“她的記錄,和她自己的講述中,有一些偏差。”


    是的,顧朝夕也察覺到了,在四姨太的講述之中,愛上紀澤是順其自然的,是發自內心的,不愛也一樣是。


    但是她的記錄裏麵,卻有另外一個愛人,而且她自己還不是很情願地嫁給紀澤。


    隻不過到最後她選擇了妥協,選擇了忘記。


    就像她那時候毫不猶豫地從鍾樓上麵跳下去,帶著一股決絕。


    似乎她每一次的選擇,對於當時處境的她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好像走到死胡同裏麵來了。”


    線索是沒有多少的,四姨太還死了,留下一本不明所以的筆記,記錄的和她本人描述也是半真半假,這要怎麽分辨啊。


    其他的地方,看起來又太正常了,幾乎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


    看顧朝夕一臉愁容的樣子,裴宴的手在她的後背輕輕拍了拍。


    “沒事的,或許,夜裏會有新的線索。”


    畢竟晚上的時候,那個黑影才會出沒,他們還有機會在晚上發現新的東西。


    這個位麵的時間看上去並不怎麽長,但是算上今天,除去最後下葬的那天,是三天,大抵是夠了。


    顧朝夕歎了口氣,朝著天上瞧了瞧,有些喪氣:“老天爺,能不能給點兒線索啊。”


    不過在這裏喊老天爺應該是沒什麽用處的吧,畢竟在位麵之中。


    所謂的裏世界,他們時至今日都不曾觸及到半分。


    這讓顧朝夕的內心感到一絲不虞,甚至想起來已經失去聯係的蕭賀川,他是不是已經在裏世界所謂的那個新世界裏麵了?


    又或許,他其實是消失了?


    而且自從在那個位麵見到白晝,知道哥哥的的確確是去世了之後,她想要收到裏世界邀約的心就越來越強。


    如果自己始終沒有辦法走到裏世界的中心去,要怎麽樣才能真正地抵抗裏世界並且瓦解它呢?


    兩人一起往回走著,各自心裏都想著事情,絲毫沒注意,身後走道的盡頭,有人正在注視著他們兩個人。


    伴隨著夜幕降臨,詭異的氣氛似乎又把整個將軍府籠罩了。


    紀澤院子裏的人都已經回各自的房間休息去了,院子裏安安靜靜的,隻剩他一個人孤寂地躺在床上。


    今晚的月亮似乎很明亮,把院子裏照的格外明亮些。


    這寂靜之中,有腳步聲緩緩地在院子裏麵響起來。


    或許是因為太安靜了,以至於睡在床上的紀澤都能聽見這不一般的聲音。


    “踢踏,踢踏。”


    這個聲音逐漸靠近了些,似乎停在了他的房間門口。


    從床上的位置,隻能偏頭勉強看到一點門口的情形。


    短短的一條縫的寬度,紀澤卻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看見自己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也不一定是人推開的,因為他根本沒有看到任何和人有關的,無論是推門的手還是說影子。


    明朗的月光下,敞開的門縫空無一物,隻有一縷月光落在了地上。


    此時紀澤也沒了什麽睡意,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


    他想起來前些天三姨太所說的話,不免心下生出疑惑來,難不成府裏真的有人在裝神弄鬼?


    夜裏涼,他拿了放在床邊的外套披上,憋著一口氣從床上下來,緩緩的朝著門口走過去。


    到底是曾經身經百戰的將軍,上過戰場的人,縱然現在病著,身上的氣勢也還是不弱的。


    走到門口,猛地將門拉開,外麵空無一物。


    空蕩的院子,院子門關的好好的,看上去不像是有人進來過。


    他皺著眉頭,朝著院子裏邁了兩步。


    蕭瑟的風拂過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腦袋上麵拂過去了。


    “什麽東西?”


    紀澤抬頭看去,朗朗的月光之下,哪有什麽東西。


    或許是自己疑心太重,稍許,紀澤轉身朝著房間裏去了。


    顧朝夕看著被關上的房門,稍稍鬆了一口氣,趴在牆上往下麵落了一些。


    裴宴在她的旁邊,說話聲音並不怎麽大。


    “他真的沒看見啊。”剛剛那個黑影,明明就站在紀澤房門口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突然就轉身走了。


    從院門出去的時候,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悄無聲息就出去了,門也合上了。


    沈堯看了看趴在牆上的兩個人,半是無奈半是笑的。


    “喂,你兩就為了看這麽一出啊?”


    回到兩個小時之前,雖然沈堯的確是準備晚上出來找找線索,或者看看能不能碰到黑影。


    但是這兩人倒是率先找過來了。


    “要不要去趴一下紀澤的牆頭?”


    “啊?”他當時都愣住了,不知道這兩人是想到了什麽鬼點子。


    結果鬼點子是沒有的,真的就是趴紀澤院子的牆頭,然後吹著夜晚的涼風,在這裏等著黑影的到來。


    沒想到,黑影還真的是來了,隻是和沈堯想象中的還是有一些偏差的。


    這個黑影明明都被其他幾個姨太給看見了,為什麽偏偏漏了紀澤,反而還避開紀澤呢?


    難道是害怕紀澤把它怎麽樣嘛?


    又或者說,這個裝神弄鬼的人,害怕被紀澤看出來自己是誰?


    所以好幾次,都避開紀澤。


    雖然這個想法某種程度上的確成立,但是還缺乏依據,比如說,既然避開紀澤,為什麽又主動來紀澤的院子裏麵,這說不過去吧。


    它的主要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顧朝夕從牆上跳下來,雙手撐在地上,又慢慢地站起來,拍了拍沾到小石子的掌心。


    “看到了,黑影走了,咱們跟上去吧。”


    那道黑影似乎在做什麽選擇,每次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就會朝著每個方向望一下,在原地停留大概兩三秒,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走過去。


    三人斷斷續續地跟著,好一會兒,黑影在大少爺的院子門口停了下來。


    如果說停在大少爺的門口是為了找大少爺索要什麽,倒是不稀奇。


    但是,院門不是黑影推開的,而是有人從裏麵拉開的。


    顧朝夕的眉頭瞬間凝住,抬手抓住裴宴的手腕:“你看見了嗎?”


    “嗯,看見了。”


    那麽明亮的月光下,很難看不清楚。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灰色的袖口,那隻手從裏麵伸出來朝著黑影招了招,隨後黑影朝著裏麵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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