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你一個人都夠煩了的,現在還帶人回來吃飯,我上輩子欠你的是吧?”


    老太太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又把碗筷都擺到桌子上麵來,還沒忘了給裴宴一個白眼。


    他訕訕笑了笑,湊到顧朝夕的旁邊。


    “你們家老太太,脾氣還挺大的。”


    裴宴住的那家,夫妻都是三四十的中年人,看上去可沒有這麽暴躁的脾氣。


    顧朝夕捂嘴笑著,讚同地點了點頭:“是啊,脾氣挺大。”


    不過,人好也是真的。


    羅芳芳雖然沒有父母的愛護,可老太太還是把她嗬護的很好的。


    吃了飯,老太太去收拾碗筷,把他兩給晾在客廳裏。


    顧朝夕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朝著外麵看去,藍天白雲,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天氣。


    隻可惜,很快冼洗村就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吧?


    裴宴在她對麵坐著,兩個人跟門神似的把大門給守著。


    須臾,她起了身來:“阿宴,回去睡會兒吧,下午把貢品弄完應該就沒有什麽事情了吧?”


    裴宴點頭,起身拍了拍衣服上麵沾到的灰,往自己住的方向走。


    顧朝夕轉身回了房間,爬到床上,卷著被子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裏麵。


    老太太收拾完出來看,客廳裏沒有人了。


    她又到顧朝夕的房間來,見床上蛹著一團,抬手在被子上麵拍了拍。


    裏麵的人動了動,權當是回應。


    老太太有些無奈:“你樂意睡著就睡著吧,反正貢品的事兒不用你操心,但是我跟你說清楚,祭祀的事兒不許搗亂,知道沒?”


    “嗯,知道了。”她悶悶地應了一聲,聽到老太太的腳步又出去了。


    她能搗亂啥啊,真的是。


    秀秀娘大抵是很高興的,畢竟自己的女兒馬上就要被龍神帶走過好日子了,她怎麽能不開心呢?


    每個被龍神選中的少女,都是要穿著紅嫁衣的,趙秀秀當然也有紅嫁衣。


    那件紅嫁衣,是秀秀娘花了不少的功夫做出來的,全部都是她的心血。


    趙秀秀坐在房間裏麵,從現在開始已經不可以出房門了。


    秀秀娘知道趙秀秀和梁易的關係,不過現在趙秀秀已經是獻祭少女的身份,斷然是不能和梁易再有什麽來往的。


    所以,秀秀娘這是防著梁易呢。


    那小子說龍神祭祀有問題,要帶著趙秀秀離開,秀秀娘是知道的。


    她斷然不會讓一個混小子,斷了自己這麽多年以來的的夢想。


    而此時的梁易,卻被趙醫生找上了家門。


    “趙醫生,您怎麽過來了?”


    趙醫生的肩膀上還背著小藥箱,看見梁易正在屋子裏收拾東西,朝著他笑了笑。


    “有些事,專門來找你的。”


    梁易的父母這會兒不在家,又去地裏幹活了。


    說起來,梁易的父母對於龍神祭祀的事情,是尊重,但是並沒有完全相信。


    他們覺得龍神祭祀是假的,畢竟沒有見過真正的龍神,但是被獻祭的少女又確實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又使得他們有些相信。


    總之,梁易父母的想法是矛盾的。


    梁易和趙秀秀在一起,並且還想帶著趙秀秀離開,他父母也是知情的,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有時候,不麵對也是一種默認了。


    梁易迎著趙醫生往裏麵走,搬了把椅子讓趙醫生坐下。


    他思索了一會兒,才開了口:“你要帶趙秀秀走,就不怕龍神降下懲罰嗎?”


    梁易側頭看著他,表情有些奇怪:“趙醫生,我記得你不信龍神的。”


    他的記憶中,趙醫生根本就不相信這個。


    趙醫生也的確不信,畢竟他知道沒有龍神。


    “唉,你要帶趙秀秀走,那你有計劃了嗎?”


    “當然。”梁易拍了拍胸脯。


    他早就已經計劃好了,等趙秀秀明天上了木筏去了湖心亭,夜裏的時候,他就去把秀秀接走,順便帶上那些貢品。


    梁易知道冼洗村四麵環山,也不知道走到外麵的世界需要多久。


    但是,他有這個毅力,他覺得自己能帶著秀秀離開這個小村莊,出去更遠的世界。


    而趙秀秀,也願意跟著他。


    趙醫生搖了搖頭,雖然梁易看上去對未來的計劃還沒有很明確,但好在他有足夠的決心。


    “湖那邊的山,繞過去會有一條河,你順著河流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那條路趙醫生走過,從那裏一直順著走,就能遠遠地看見別的村莊和房子。


    梁易有些詫異,不太明白為什麽趙醫生會幫助他。


    但是趙醫生什麽也沒有再說,隻是搖了搖頭,又背著小藥箱走了。


    也許,正如顧朝夕所說的那樣,困住趙醫生的是他自己。


    如果他能夠勇敢一點,從自己這個時候開始去改變村民的想法。


    也許這個村子的進步就是巨大的,而不是還沉浸在龍王的世界裏。


    這一個下午,是安然祥和的,大家的貢品也都準備齊全了,隻等著第二天早上,所有人把貢品擺到木筏上麵去,就完成了。


    吃過晚飯,沈藍有些無聊的在村子裏晃悠,不知不覺地就朝著趙醫生家的方向去了。


    村尾的位置本來也沒有多少人,所以很輕易就能看見趙醫生家。


    敞開的籬笆門,還有裏麵打開著的大門。


    煙囪裏麵冒出一陣一陣的炊煙。


    沈藍站在遠處,並沒有靠近。


    屋子裏的光線比外麵暗一些,但是沈藍還是清晰地看見,一個穿著巨大蓑衣的身影,在客廳裏麵竄過去。


    隨後,又跟著趙醫生走到了客廳裏,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


    桌上放著的是吃食,那個蓑衣裏麵伸出手,在桌上小心地拿起一個餅子,喂到嘴裏。


    他吃的小心翼翼,像是個半大的孩子,偶爾還偷瞄一下趙醫生。


    而趙醫生呢,隻是滿眼心疼地看著麵前的人,隨後抬手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摸了摸。


    他想,如果他早些時候就去揭發父母隱瞞下來的事情,是不是,弟弟就能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也不至於到現在了像個鬼魂一樣活著。


    但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能說的,就是如果了。


    沈藍看了一會兒,默默地轉身離開。


    兄弟兩個能在家裏光明正大地吃飯,也算是一件幸事。


    她又何必上去打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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