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劣事件。


    整個工地在這一刻似乎都陷入了絕對的沉默。


    何梅和丫丫的屍體,被整個的從牆麵裏麵剖出來,然後擺在了地上。


    可想而知,早就已經沒有了呼吸。


    丫丫的身上沾滿了水泥,有些已經黏在她的皮膚上,混著血水,剝不掉。


    何星趕到六樓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雖然他已經想過最壞的結果了,但是被人告知的時候,還是由於五雷轟頂一般。


    他才從裏麵出來不久,就找了姐姐想辦法把他弄到工地來謀生,也是為了更近地照顧自己的姐姐和侄女。


    可是不過這短短幾天,為什麽就跟做夢一樣呢?


    他的親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還都是死於非命。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他啊。


    他踉蹌著跑到何梅的屍體旁邊,直挺挺地摔倒在地,隻有指尖觸及到何梅的發絲。


    何梅的頭上,臉上,身上,也都是水泥,混著血水。


    此時和丫丫並排躺在一起,都了無聲息。


    她們渾身亂糟糟的,像是在控訴自己生前收到了如何不公的對待,為什麽要讓他們母女遭受這樣的痛苦。


    又到底是誰,就這麽看不得他們一家,竟然要趕盡殺絕。


    丫丫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啊,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平日裏不管看到誰都是笑盈盈的。


    何梅和王超在忙的時候,她也總是自己一個人安靜的玩耍,從來沒有去打擾過誰。


    到底什麽樣的惡人,才能對這樣可愛的小女孩下手呢?


    何星哽咽著,感覺自己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


    他朝著前麵爬過去,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後抱住何梅,將人抱在自己的懷裏。


    他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朝著下麵砸去,落在何梅的臉上,順著何梅的臉頰淌下去。


    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幫何梅把臉上的汙漬擦掉。


    可是水泥混著血跡都凝固在臉上,他擦了好多下,好多下都沒有擦掉。


    他的手抖個不停,眼淚簌簌地朝下落。


    何星覺得,自己已經看不清何梅的麵容了。


    何梅的臉在他的眼前變得更加模糊起來了,以至於,他想抬手擦自己的眼淚都沒有力氣。


    他整個人,因為悲憤,都在顫抖著,想說話,可是喉頭就好像梗著一塊石頭,居然都沒有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姐.......姐姐......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你......你睜開啊......我是阿星啊!”


    他痛苦地抱著何梅,哭的不能自已。


    目光落在丫丫的臉上時,他傾身過去,想要把丫丫也抱起來。


    可是他伸出的手撈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好一會兒,直到有工友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丫丫朝著他的方向推了推,他這才碰到丫丫的胳膊。


    隨後,將丫丫撈起來,抱在了另一邊的懷裏。


    他摟著自己的姐姐,還有自己的侄女,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顧朝夕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何星的時候,雖然當時知道他才從裏麵出來不久,但是臉上有笑,顯得很有朝氣。


    至少那時候,何星不知道在未來會發生什麽,對於自己的生活,是保有期待的。


    他迫切地想要和自己的姐姐還有侄女生活在一起,所以顯得是那樣的年輕有活力。


    可是現在,他的臉上除了淚水,就是淚水。


    他整個人的脊背似乎都被壓塌了,似乎直不起來了。


    他的頭發裏,似乎都冒出了白發。


    這難道就是常人所說的,一夜白頭嗎?


    顧朝夕蹙眉,這樣的情緒之下,似乎已經感染到她了。


    裴宴抬手輕輕覆蓋在她的臉頰上,幫著她把眼角的淚擦掉,伸手將她輕輕地攬入自己的懷裏。


    “朝夕。”他隻是輕聲喚她的名字。


    但是,這已經足夠讓顧朝夕感到安心了。


    她回抱住裴宴的腰身,聲音有些哽咽:“阿宴,我其實,並不想哭的。”


    她可不想讓別人覺得她隻是一個喜歡哭哭啼啼的女生。


    “我明白。”裴宴怎麽會不知道呢,因為就算是他,如今也覺得眼眶濕潤。


    顧朝夕從進入位麵的時候,就覺得丫丫這個孩子討喜。


    有多少人能獲得這樣一個聽話的,又懂事的,知道心疼人的小女孩呢?


    或許她在死亡之前,甚至都在安慰何梅。


    “媽媽,我沒事的。”


    隻要一想到這些,顧朝夕就越發地覺得難受。


    她都這樣的難受了,那何星呢?


    他作為丫丫的舅舅,難過的隻會更多。


    那兩個領導也來到了六樓,他們如今都沒有說話,能說什麽呢?


    一個接連喪失了自己好幾個家人的人,誰有資格去勸他節哀,誰又有資格去告訴他,別哭了。


    沒有人。


    大家都隻能沉默的站在旁邊,就好像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哀悼。


    秦微也終於看不下去,背過身去。


    何星哭的太傷心了,甚至他自己都差點喘不上氣來。


    他懷裏抱著的,是他最珍視的家人。


    沈藍哽咽地轉頭,不再看這一幕。


    所有人都不忍直視,也沒有人上前去,直到何星因為悲傷過度昏了過去。


    他倒在地上,連帶著何梅和丫丫的屍體也跟著重新倒下。


    那兩個領導,終於在這個時候發話了。


    “把何星送回房間去吧,至於何梅和丫丫,先把他們放在這裏吧。”


    領導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現在,他們終於沒有辦法說,隻要埋了就沒事了。


    一家人,一家三口,一個不留地全部死於非命。


    領導就算想掩蓋這件事,也得知道到底是誰做的。


    更何況,他們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良知的人。


    他們在工地呆了很久了,久到他們都默認丫丫是工地上大家的孩子。


    可如今他們看著成長的孩子,居然被人害死,還被這樣殘忍地砌在牆裏麵想要掩埋住,他們也沒有辦法再保持該死的沉默。


    有人找來席子將何梅和丫丫放上去,然後又找到床單,簡單地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為了防止起風把床單吹開,他們拿了轉頭壓在床單的四周。


    何梅和丫丫就這樣被蓋住。


    隨後,他們把何星搬回宿舍,將何星放在了床上。


    看著何星滿臉的淚痕,還有紅腫的眼眶,任誰看了,都不得不掉一兩滴淚下來。


    “唉,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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