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稍愣,但還是立刻抬手將裴宴的一隻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子後麵。


    左手拉著他搭過來的左手,右手攬著他的腰身,立刻朝著下麵跑去。


    兩人幾乎是撲到地麵上,渾身上下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眼睛想睜開卻怎麽都睜不開。


    人好像掉進了一個虛無的世界裏,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空中似乎還有細碎的雪花飄落。


    好像還有什麽聲音傳來,但是這個聲音太遠了,裴宴聽不清。


    他在這邊無邊際的地方來回走動著,卻始終找不到出口和終點。


    顧朝夕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拍拍身上沾到的灰,立刻將裴宴扶起來。


    她坐在地上,就這樣把裴宴抱在懷裏,看著他蒼白的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阿宴,求你了,醒醒吧。”


    原本是高台上去的位置,如今因為底下的坍塌,已經整個的凹陷下去了,完全看不見當初的洞口。


    巨大的石塊把之前的模樣堵得沒有一絲剩餘,現在瞧著,都感覺上麵的石塊會隨時掉下去。


    齊楚昭抬手捂住胸口,還好剛剛下來的快,不然被埋進去了,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秦微抬手撩了一下擋住臉的頭發,抿了抿唇角。


    顧朝夕的手撫著裴宴的臉頰,他身上似乎有點失溫,臉上摸著有些涼。


    可是如今還沒有想到辦法怎麽跨過去溝壑,除非,這溝壑自己消失。


    “還是沒醒嗎?”


    秦微朝著兩人的位置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持續蒼白的裴宴,目光落在顧朝夕焦急的臉上。


    她前幾次都不曾露出這樣的慌張,可如今裴宴的模樣,的確是嚇到她了。


    張了張嘴,有些話秦微還是說不出來。


    她總不能讓顧朝夕放棄裴宴了吧?


    一時間,似乎陷入了兩難。


    “你們先回去吧。”


    顧朝夕是突然說出這句話的,以至於秦微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望著她。


    齊楚昭看著她,也有些詫異。


    她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好,身上還有傷,上半身的衣服血跡很多,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裏受得傷。


    可她說著話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隻是看著抱在懷裏的人,聲音很冷靜。


    秦微聽得出來,顧朝夕沒有開玩笑。


    可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如果我們走了,還沒來得及回來的時候,這裏產生了坍塌怎麽辦?”


    “你兩會一起死的?”


    她忽然抬了頭看過來,眼裏的情緒被極致地壓了下去。


    “那不然呢?大家一起死?還是說,讓我丟下裴宴,讓他一個人死在這兒?”


    秦微退後了一步,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可顧朝夕又接著說道:“如果是沈堯呢,你會怎麽辦?”


    微張的嘴到底是合上了,秦微說不出什麽別的話來了。


    她知道,顧朝夕既然決定好了,就沒有人能改變了,除非裴宴這時候能自己好起來。


    但是看裴宴的模樣,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有什麽變化的。


    她咬了咬牙,雖然心裏有萬般的不舍,卻還是站直了身子,朝著通道那邊的位置看去,眼眸微沉。


    “齊楚昭,我們走吧。”


    齊楚昭愣了愣,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到最後,他也隻能看著秦微跨過那道溝壑,滿身疲憊地扶著石壁回頭。


    眼裏,全是不舍。


    齊楚昭也跨了過去,再回身看的時候,隻看見顧朝夕抱著裴宴,將頭埋的很低。


    她沒有抬頭看他們,隻是聽著。


    她聽見了秦微低聲的歎氣,聽見秦微和齊楚昭遠去的腳步。


    甚至,再聽得仔細一些,她能聽見那處已經坍塌的洞口之下,依然在持續作響的,坍塌的聲音。


    她想,這裏,或許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從秦侍衛那裏薅過來的小冊子,她沒有告訴秦微,剛剛也沒有給她。


    如今秦微和齊楚昭都已經離開了,她才從懷裏將那本小冊子拿了出來。


    那本小冊子,瞧著有些皺皺巴巴的了,也不知道在秦侍衛的身上是放了多久。


    她看了一眼懷裏的裴宴,將他緩緩地放平躺在地上,而後,將小冊子打開。


    上麵記錄的,多是一些人名,有一些還被圈圈畫畫。


    聯想到那時候公主所說的侍郎大人,想來,這些人都是被抓來地宮的。


    被畫圈的那些,應當是已經死掉的,剩下的就是還苟延殘喘的。


    在公主死後,地宮所有的人是被一同處理掉的,因此,還有些名字是沒有來得及劃掉的。


    不過,這個小冊子最後的幾頁,卻更像是小日記。


    上麵偶爾寫一兩句類似心情的話,再往後麵翻,在最後一頁看見了兩個名字。


    秦朝安,他的下麵,另外一個名字,秦朝妍。


    朝妍,這讓顧朝夕瞬間想到了那個無名氏的墳,他們從裏麵找到的秦大小姐的玉佩,那個包著玉佩的帕子,上麵便是一個妍字。


    所以,一切又環環相扣了。


    但是這本冊子為什麽還能被保留下來呢?


    也就是說,地宮塌陷之後,當時的秦侍衛將這本冊子放在了一個不會被影響的地方。


    後來,這本冊子被保留了下來,也就是現在還能被她拿在手裏。


    既然如此的話,地宮一定有別的出口的吧?


    雖然是這麽想著,但是現在洞口坍塌了,她能觀察到的地方就隻有被溝壑圍著的這片區域。


    亦或者,她自己跨過溝壑,在四處查看。


    這麽想著,她撐著手肘從地上站了起來。


    回眸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裴宴,她蓄了力,幾個跨步過去直接跳過溝壑。


    雖然因為身體原因,幾乎是跳過去之後便因此摔在了地上,但好在是跳過來了。


    之前他們過來的時候,目光多數被洞口吸引,但當時顧朝夕也是有觀察四周的牆壁的。


    彼時她和裴宴把這裏的燭台點亮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


    這些燭台,並不完全是等距離的。


    如今細看的話,也依然是如此。


    一個基本上看起來對稱的房間,卻沒有把燭台放在對稱的位置,有些奇怪了吧。


    那時候的人,應該很講究這些方麵才對。


    除非,這些燭台的位置在代表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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