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賀然給我的,他,自殺了。”


    沈藍說完,覺得渾身都顫了一下,那種發自內心的難受,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對賀然的心疼。


    可是,她並不是真的沐沐啊。


    秦微看著她手裏捏著的本子,並沒有接過來,隻是在她身邊坐下。


    她想了想,抬手輕輕地拍在沈藍的肩膀上:“別太難過。”


    雖然她沒有見過賀然這個人,但是從沈藍之前的描述裏,也覺得這個人,大概是非常好吧?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就看見顧朝夕也從樓裏走了出來,她身後還跟著裴宴。


    也是,畢竟裴宴負責的剛好是她的那個樓層,兩個人一起下來,倒是不奇怪。


    秦微抬手朝著兩人打了個招呼,朝著沈藍手裏的本子指了一下。


    “有點東西哦。”


    “什麽啊?”


    顧朝夕走過來,朝著沈藍看過去,她的臉色不算好,看上去有些疲憊。


    勉強打氣精神來,沈藍把本子遞了過去。


    顧朝夕接過來,剛翻開第一頁,聽到沈藍說的話:“賀然自殺前給我的,讓我看完之後壓在床墊下。”


    “他知道沐沐會忘記前一天的事情,所以等到明天,沐沐就會把這事兒忘了。”


    “不過本子裏麵的具體內容,我還沒有看過。”


    也可以說,沈藍自己沒有信心看。


    一個上一秒還在自己麵前的人,雖然說不上活生生的人,但是他那時候還在跟自己說話。


    可她不過就是回了一趟房間,再回來,賀然就已經死了。


    這對於沈藍來說,實在是有些打擊人了。


    顧朝夕往後又翻了一頁,上麵記錄著一些東西。


    還沒來的及細看,身後沈堯和周則都走了出來,跟在後麵的,還有周佑佑。


    她的精神看上去並不怎麽好,瞧見沈藍坐在長椅上,立刻小跑著過來,擠在她身邊坐下。


    秦微倒是沒說什麽,朝著旁邊挪了挪。


    這下人倒是齊了。


    “寫的什麽?”


    裴宴從她身後湊過來,半個身子挨在她的肩膀。


    顧朝夕低頭,又將手裏的本子翻了翻:“好像是記錄的一些他和沐沐之間的事情,看上去是進療養院之前。”


    “不是說他曾經是賀家的公子嗎?難不成過去的故事還有什麽隱晦?”


    秦微問著,朝後靠在椅背上。


    今天外麵的天氣倒是不錯,蔚藍的天,雖然不知道太陽在哪個方向,但是能感受到溫暖。


    顧朝夕往後翻看著,好像關於賀然的故事,也逐漸地浮出水麵來。


    賀然以前確實是賀家的小公子,上麵兩個哥哥,他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好在出生的家庭不錯,並沒有收到太多的痛苦。


    小的時候,賀然就知道自己和別的小孩子不太一樣。


    當別人都在外麵撒丫子亂跑的時候,他需要待在家裏喝藥,聽父母的話讀書。


    讀書是賀然當時唯一的娛樂活動,他的身體也沒辦法承受他做出太出格的行為。


    等到年紀稍微大一些了,賀然的身體比以前好了一些。


    雖然不用頻繁的喝藥,但是並不代表不需要喝藥。


    醫生給他診斷後,把他的藥調整為周期性。


    常年泡在藥罐子裏,加上也不怎麽出去玩,賀然的皮膚變得很白。


    上學的年紀,家裏也會特意叮囑老師們,告訴他們賀然不可以劇烈運動。


    這是為了他好。


    經常性的,賀然還需要請假回去一段時間。


    不過好在他從小的娛樂活動就是讀書,在成績這方麵,倒是一直不差。


    所以老師們對於他的身體狀況,也是深表惋惜。


    一直到他快成年的時候,他突然聽到媽媽說,要給他介紹一個女孩子。


    那時候賀然想,什麽樣的女孩子,才能看的上他這樣的病秧子啊。


    這不就是妥妥的耽誤人嗎?


    那天他回家的時候,管家告訴他,對方已經在客廳等了。


    他雖然覺得對方不值得這樣,卻還是十足的好奇心,於是前往客廳,想要看看,對方是什麽樣的女子。


    那便是他第一次見到沐沐。


    和他見過的大部分女孩子不一樣,沐沐沒有穿著什麽好看的小裙子,甚至連一雙好看的鞋都沒有。


    他記得自己同班的那個女孩子,就很在乎穿的鞋,如果不是小皮鞋,甚至都看不上眼。


    但是沐沐的腳上,隻有一雙最普通的布鞋,看上去是手工編織的。


    她身上套著大褂衫,一直快要遮到膝蓋了。


    這讓她看上去有些矮小,但實際上,沐沐隻矮了他一個頭而已。


    她看上去並沒有因為外表的窮酸而自卑,瞧見他走進來,很是自然地抬手朝著他打招呼。


    她說:“賀三少爺,你好。”


    聲音是脆脆的,臉上還掛著笑。


    不像別人的恭維和討好,她似乎隻是把這個稱呼當做一個指代人的稱呼,僅此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賀然是知道她的,他不止一次地聽說過沐沐的名字。


    直到她是女子學校裏,最優秀的學生。


    他沒想到媽媽找來的人會是沐沐,這樣的人,更應該在自己的世界裏發光發熱,而不是和他這樣的病秧子掛鉤。


    但是這件事不是賀然能夠決定的,母親表示,沐沐是最適合嫁進賀家成為他妻子的人。


    那天晚上,沐沐是在賀家留宿的。


    其實,半夜的時候,兩人甚至起來一起看星星。


    不過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


    那天晚上兩人聊了很多。


    賀然那時候才知道,沐沐答應他媽媽,也是因為他媽媽願意資助她家。


    她家裏的父母年紀大了,如今已經沒有那麽能掙錢了。


    除了她在讀書,父母還要照顧家裏那個腿瘸的姐姐,實在是太困難了。


    賀夫人給的夠多,而且她並不討厭賀然。


    不過她也說了,假如賀然很討厭她,她會離開這裏。


    相反,賀然一點兒也不討厭她。


    他在沐沐身上看到了鮮活的生命力,那種生命力好像可以感染到他,讓他幾乎快要忘了自己的病。


    於是,他和沐沐的關係越來越好。


    學校放學後,兩人甚至會一起去逛街,亦或者出去踏青。


    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耐心地陪著賀然到處走,雖然爸媽給他的愛不少,可他們沒什麽時間來照顧他敏感的情緒。


    沐沐就像是一個小太陽,就那樣把賀然給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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