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手上鋤頭釘耙敲打,卻無法傷及倒地的巨人分毫。


    方才那翻土的少年跑了過來,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莫不是山中神聖?


    這些年山裏的神仙也是給他們行雲布雨,保莊稼收成,雖然人到六十便山中麵聖,但他們還早著呢,村裏最年長者不過四十有二,離六十花甲還有些年頭。


    所以祁東陵的山神算是盡做好事,這廝勤勤懇懇,此地離的白冕山很遠,卻不敢忤逆龍祖條令,一直恪守本分,不曾逾越半步,算是祁東陵之福。


    然而山裏的神聖他們見過,身有一丈,生兩頭皆人麵,長的肥頭大耳,有雙臂,手上皆六指,肩上站著一直愛笑的黃狐。


    並不是眼前這蛇尾巨人。


    “說不定是其他山峰過來的神聖,是山中老爺的親戚,我們不得怠慢了,還是請老爺來。”


    村民們本想把他們抬回去,卻發現抬不動,有人進山尋山神去了。


    山神到來,看到蘇蠻的臉後,兩張肥臉皆是劇變,肩上的黃狐驚叫一聲,躲到他身後去。


    他再看倒地的羅睺,隻覺得滂湃的氣血奔湧,在他眼裏,羅睺的氣血旺盛如**,遠不是他能比。


    他在這偏遠地區做山神,修為不過通梯境界,靠自己處事圓滑,給上頭塞寶物才落得差事,若是能將蘇蠻上供給龍祖……


    很快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龍祖親自下令通緝,可想其凶狠,這等凶魔,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上頭立八方,各方有宿主,向下階級,以山峰,土地封沃,人口基數為各級,他這個小山神,周圍就幾個村子,村民們獻來牲畜,他活的自在。


    可不想因此犯渾,丟了性命。


    “我們是聰明人,打打殺殺的不適合我們。”


    兩個腦袋相視一笑,祁東陵的山神將羅睺抗起,隻覺得猶如抗著一座大山,兩個腦袋不停的冒著汗水,但他還是將羅睺抗到了村中。


    翻土的少年將蘇蠻背上,背回家去。


    此地,祁東陵,村子為黃頭村,村民不多,四十五戶,山峰上流淌溪水,黃頭溪,靠種植為生。


    山中有野味,可以打來吃,但得孝敬山老爺。


    背著蘇蠻回村的那家,老漢姓江,名漢青,家中女主人姓張,名屏,翻土的少年名鴻。


    蘇蠻被少年背回去,日夜照料,經兩個月才醒來,半月前耳朵上的血才幹涸,江鴻想上前清理,一碰到血就覺得渾身疼痛,便沒有再管,每日照看,有生氣就行。


    他手上抓著三足鼎,江鴻看去,隻看見裏麵雲霧繚繞,看不清裏頭!


    不知不覺三個月過去,蘇蠻醒了一個月了,剛開始此地的山老爺得知,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上禮,村裏人便知道,這個少年不平凡。


    他們想討好蘇蠻,但蘇蠻卻隻跟江家的孩子一起玩,其他人概不搭理。


    醒後一個月,蘇蠻都有些癡傻,他聽不見別人講話,煉妖鼎自深淵出來,速度太快,鼎內聲響炸裂,最後撞入山中徹底爆發,將他的耳膜震碎,耳朵裏爛掉了。


    他每日與江鴻一起,見少年歡快,時不時會向他詢問,世上可有成仙法術,凡人可證長生?


    蘇蠻迷迷糊糊傳授了什麽給他,卻想不起來傳授的啥。


    一直到六個月,羅睺醒來,一大兩小,時常坐在山上發呆,看著遠處的無邊水域。


    歸墟的水還未流幹,古神提前複蘇,天庭墜落深淵,這些讓他們覺得,自己能力低微,根本無法影響大勢,有些頹廢。


    近日江老漢要出門去,說是去另一個山頭去,家中姐姐嫁到另一個山頭去了。


    他備好臘幹的肉,帶著江鴻,家中女主人看家,老漢挑著兩籮篼,江鴻背了一背簍的瓜果,出門走親。


    蘇蠻百般無奈,踩在羅睺肩膀上,遠遠的跟在老漢後麵,一路看著山峰清脆,不知幾月,地上花朵五彩紛呈,很是美麗。


    羅睺道:“蘇爺,這樣的日子真是愜意,所謂大義暫且放一放,我們守著黃頭村吧,管你什麽古神複蘇,我們守住這裏,保一方太平便足矣。”


    蘇蠻木訥的點頭,提起手上的三足鼎,裏麵郭立,封靈秀,九牝都躺在裏麵,尚有呼吸,卻遲遲沒有醒來。


    就在這時,山上突然有野獸奔來,是一隻肥大的黑豬,怕是兩百斤,老漢嚇得扔下籮篼撒腿狂奔,野獸不撞江鴻,指著老漢狂追,江鴻放下背簍,步法輕盈,三兩步追上,一把扯住黑豬的後腿,腰部用力,猛然一拉,竟然將兩百斤且在奔跑的黑豬瞬間止停。


    少年用力,江龐大的黑豬一掄,撞在山石上,撞碎一塊大石頭。


    羅睺愣了愣,疑惑道:“你教他什麽了,這麽短的時間,怎麽進步如此快?”


    蘇蠻愣了愣,道:“不記得了,我迷迷糊糊間,忘記到底教了什麽。”


    “你想起來以前的事了?”


    “想起來一點,隻能勉強認得你們,等封靈秀醒來,我傳他神庭功法,凝聚神魂,讓他格一格我的腦子。”


    羅睺愣了愣,搖搖頭,蘇蠻的腦子一旦清醒,想法就會千奇百怪。


    前方少年興奮的手舞足蹈,看向後方的蘇蠻,大步狂奔過來,對蘇蠻跪地磕了一個響頭。


    蘇蠻看著他,木然道:“你家漢青老頭剛才跑的太快,滑倒滾山坡下去了。”


    江鴻抬頭一愣,驚叫一聲,回頭一看,自家老頭果然在半山腰打滾,他急忙狂奔過去。


    “這野豬為何突然從山上奔下來?”羅睺疑惑。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呼喊聲,蘇蠻回頭看去,是此地山神,蜚元公與炳元公,還有黃狐皓白元。


    蘇蠻對他們有些印象,且還不錯,這山神為民,不曾禍害過他們,黃狐通靈,為自己取名皓白元,是個姑娘。


    他們對自己很不錯。


    “蘇老爺,不好啦,山裏麵出現了怪事,好多村民無故消失不見,村民們找到我,我也不知情況,蘇老爺隨我去走一遭可好。”


    蘇蠻回頭看向江鴻那邊,皺起眉頭,江鴻接住老漢,正在往山上跑,山峰吃人,此地古神有複蘇征兆。


    “他們還是別去走親的好,可能有危險。”


    “讓他們去吧,這裏可能更危險。”


    蘇蠻對江鴻揮了揮手,羅睺回身,同此地山神回去,去往山中查看。


    “大概在六天前,村裏的吳老漢便不見了,我一開始以為是遇到了野獸,準備提著釘耙將作亂的野獸打死,可我問遍了山中精怪,也未聽聞有野獸害人。”


    “這幾天已經有七八人失蹤了,我不敢再拖,前來請蘇老爺,蘇老爺洪福齊天,修為高絕,定然能弄清原委。”


    祁東陵是連山,好幾座山峰相接,一路近十裏,羅睺突然停下腳步,道:“你聽。”


    撲通!


    有心髒聲跳動,蘇蠻自羅睺肩膀上落下,看向地麵石子,這些小石子隨著撲通聲震動。


    “靠著血肉,他們心髒活了。”


    黃狐不解,道:“誰?他們是誰。”


    “古神們。”蘇蠻凝重道。


    “這裏是群山,山裏麵,不止一尊神,他們平分血肉,將心髒先跳動起來。”


    黃狐聞言,毛發豎起,驚愕道:“古神?山裏有古神?不是養育一方的山母大人?”


    “養育一方的從來都不是山母,是人們自己,山母提供庇護之所,從來都不是為了庇護,是為了圈養牲畜。”


    “兩腳羊的味道,最是美妙。”


    黃狐愣了愣,疑惑道:“你吃過人?”


    蘇蠻搖頭,道:“我聽別人說的,人體有長生寶藏,且味道絕美。”


    黃狐聞言,隻覺得食指大動。


    蘇蠻回頭咧嘴對她笑了笑,道:“不過我不建議你們吃,因為你們吃人,我會讓你們死的很慘!”


    黃狐嚇得一激靈,不服氣道:“那這個大個子,可曾吃過人?”


    她指的,是羅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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