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一小島,我們去休憩片刻,明日便可抵達。


    這一趟出來讓蘇蠻感觸很大,歸墟真的大了好多,以前白冕山到草鞋族的距離,如今居然橫跨上百裏,大了四倍,而且還有持續擴張的趨勢。


    這天地大了,這幾年妖龍鼓勵大興人口,將白冕光田內的凡人全部下放,鼓勵生育。


    再過五十來年,便能形成循環,人族繁衍很快,到時候一抓一大把,往嘴裏一喂,再訂個製度,每年便以人口為歲繳,凡是知命之年皆納入名冊。


    當然,大人們想開開鮮,也會抽一些孩童去,當然前提是不破壞平衡,不能吃太多,得有製度。


    所以一路過來,四處大興農作,人們不知道多開心,雖然偶爾有妖魔迫害,但很快便被解決,他們還以為過上了好日子,再等幾年恐怕便絕望了。


    三人在小島上停留,前方出現大量居民,孩童居多,不過一個個骨瘦如柴,皮膚黝黑,地上有不少種植的農作物,不過收成卻不是很好。


    妖龍大肆宣傳生育,違禁者殺,所以凡人不敢不生,生了又養不起,甚至出現有人將幼童買給過路鬼神祈求食物,或者…易子而食!


    蘇蠻一路走過來,不少人家炊煙嫋嫋,生起炊鍋。


    路過一家木屋,裏麵竟然有六個孩子之多,兩個三十多歲的夫婦張羅著吃飯,幾個孩子坐好後還不斷的看向他處,似乎在找人。


    “阿娘,大哥呢?”坐在下方的小女娃問道。


    那婦女手一抖,笑道:“老大啊,嗯…他去劉老頭家了,讓他跟著劉老頭學點東西啥的。”


    “阿娘騙人,我去了劉爺爺家,根本沒見到大哥。”


    另一個娃娃也開口道,看樣子他們對這個大哥都很依賴。


    聽到沒在劉老頭家見到大娃子,婦人手一抖,又急忙恢複過來,笑嗬嗬的跟孩子們講起了故事,說不聽話的孩子便會被妖魔抓走吃掉。


    娃娃們立馬聽話吃飯。


    這一幕在劉老頭家也在發生,季月月看著鍋裏滾動的肉塊,隻覺得通體發寒,腹裏一陣翻騰,急忙撇過頭去,然而走兩步她就要發作,想衝進屋裏發火。


    蘇蠻一把抓過她的手臂,沒想到這小妮子還強得很,無奈蘇蠻一把將他抱起,腦袋強行按在胸膛上不讓她看。


    嗚嗚聲傳來,季月月何時見過這等殘酷,趴在蘇蠻懷裏大哭起來,惹得不少凡人投目過來。


    往來多有鬼魅,所以人們的居所都緊挨著一起,以防萬一,蘇蠻將季月月帶到遠離燈火的地方,一把將她扔了下來。


    季月月哭的更大聲了,蘇蠻隻好俯身道:“哭,哭有什麽用?任由你這麽衝進去他們還活不活了?這等世道下,你還要點出來讓大家難堪嗎?”


    季月月這丫頭一直都感性,聽個故事都會稀裏嘩啦的哭半天,如今見識到這等畫麵,頓時覺得心裏有什麽崩塌掉了。


    柳娘也不好阻攔,蘇蠻為了救下烈定剛宰了蛟龍之子,好不容易有轉機,他們此次來是接受任職辦事的,在離北冰島如此近的距離若是發生鬧事,他們如今這無權無勢的,怕有麻煩。


    轉念一想還是蘇蠻穩妥,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季月月這丫頭強得很,這麽哭下去也不是辦法,蘇蠻隻好安慰道:“你若點明了,兩家人難堪不說,你讓剩下的姊妹如何看待他們?”


    “人心是一道坎,邁過這個坎的方法很簡單,不如去解決這道坎,前有妖龍稱帝,後有周天封神,在下還有陰間鬼魅,在上還有歸墟外敵乃至神靈。”


    “世人如牲畜,如草木之灰,微不足道,如不能改變世道,你揪著草木有何用,你要去找持刀割草的人,你要去找下令持刀的人。”


    也許是被蘇蠻說動了,季月月明白此事錯不在那些平民,小聲抽泣兩聲,抹一把眼淚,季月月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季月月起身時,一道黑影偷偷摸摸的往前方燈火通明地去。


    幾人有所察覺,但此地是北冰島管轄範圍之內,他們人生地不熟,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柳娘手掌化作柳枝往地上一放,柳條開始延伸,慢慢的勾勒出房屋的形狀。


    柳條柔和舒展,還帶有淡淡清新,似乎能讓四周氣味舒爽,很快一個簡易木屋搭建,季月月取出觀江扇,拿出兩張床鋪擺在地上。


    取出鋪被,取出一些水簡單洗漱一番便準備入睡。


    柳娘本想和季月月睡,可這小妮子非要往蘇蠻被子裏擠,如今季月月也是大姑娘了,身材已經十分成熟,還有的地方都有,凹凸有致。


    蘇蠻倒是見怪不怪,這女娃這些年沒事便往他床上跑,他也沒覺得不妥,習慣了。


    兩人沒有多餘的想法,至少蘇蠻沒有,一腳將季月月踢開到另一邊,翻身上床倒下。


    柳娘歎了一口氣,心道兩人在這方麵都沒開竅,季月月已經長大了,自己找個機會說說,這樣對女人家的清譽不好。


    在四周巡視片刻後,柳娘也準備睡下,然而睡下不過半個時辰她又起來了,蘇蠻也翻身下床穿好衣服,隻有季月月還睡著,蘇蠻一把取過觀江扇連人帶床扔了進去。


    “蘇公…”柳娘驚疑道。


    蘇南點了點頭,說道:“有血腥味,去看看!”


    遠處的屋群已經閉了燈火,四周黑漆漆一片,蘇蠻有靈眼,四周看的清楚,隨著柳娘快速來到屋群裏,順著血腥味一直走。


    很快,兩人在方才經過的地方停了下來,不正是易子而食的那家人!


    輕飄飄從籬笆上跳過,兩人來到屋前,微微打開窗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來,蘇蠻皺眉看向屋裏,隻見一道黑影正在啃食家中幼子的腦袋,那夫婦被擰斷脖子扔在一旁。


    看樣子是衝孩童來的,其他幾個孩子估計已經遭遇不測,柳娘就要動手,蘇蠻一把拉住她,兩人偷偷離去。


    “蘇公,妖魔食人,還專吃娃娃,我這個妖怪都看不下去了,你還攔我?”


    蘇蠻急忙示意她小聲一些,說道:“不可在此地動手,到時候恐怕會牽連很多人,你用柳條編織一個孩童,控製他吸引過來,再除之!”


    柳娘想了想也是,方才動手那妖怪狗急跳牆,真可能殺好多人。


    點點頭,柳娘手上紙條迅速編織成三歲孩童模樣,取出一塊麻布,將柳條掩蓋起來,柳娘控製著枝條的身體走近,恰到好處的碰出聲響。


    那黑影探頭查看,見一三歲小孩模樣的事物往遠處跑去,頓感食指大動,咻的一聲化作一團黑霧撲了過來。


    很快跑出不遠,黑影疑惑,心想一個三歲娃娃怎麽跑這麽快,然而食欲還是衝擊了他的理智,他加快速度一把抓起那“孩童”往嘴巴裏一送。


    呸的吐出一團綠色,黑影一看是一個紙條控製的假人,臉色一變,然而不等他動作,幾根枝條形成牢籠頓時把他困住。


    一把三尺青鋒迎麵,黑影臉色大變,急忙跪地求饒,微大喊爺爺饒命,然而不知是不是有意,這一跪地立馬立刻低了一頭,躲開致命一擊。


    嘩啦一聲。


    柳條牢籠被劃破,那黑影轉頭遁走,回頭看到蘇蠻渾身的氣勢後一愣,還在凝血的蠻師?


    有些不可置信,小小蠻師居然敢圍殺自己!不要命了嗎?他再看向柳娘,大蠻境界,幾根柳條突然從地麵破地而出抓住他。


    黑影揮手打斷後,估摸了一下力道,柳娘雖說是大蠻,力道不大,難纏的是柳條控製多,但是群戰有奇效,單對單的情況下,自己有幾分把握!


    蘇蠻被他順理成章的忘卻,小小蠻師能出多大的浪花來?


    一個掉頭,黑霧裏露出森森尖牙,尖銳的聲音說道:“桀桀桀,一隻大蠻境界的柳妖,一個還在凝血的娃子,居然敢惹到我頭上!給我死!”


    黑霧手裏打出一股黑煙,那黑煙帶著一股臭味,還有孩童哭喊聲夾雜,很是詭異。


    黑煙延伸過來,柳條觸碰到後發出呲呲細響,柳娘臉色一變,知道這黑霧有毒,急忙取出一把小刀將連接自己的柳條斬斷,躲開黑霧的攻擊。


    蘇蠻不敢大意,揮劍一劈,挪神倒海,瞬間將黑煙劈成兩半,這倒是讓他意外。


    黑霧裏的身影臉色一變,沒想到這不起眼的蠻師劍法如此霸道,竟然能將煙霧劈成平整的兩半!


    蘇蠻幾年來每日揮刀一萬次,出刀之快,之準,已經到了一個歎為觀止的程度,角度極其準確,瞬間將煙霧分開,直奔黑影。


    “柳娘,將我與此寮困在一起,待我斬殺此惡!”


    苦修幾年出關,此刻正是考驗他所學本領之時,蘇蠻異常興奮。


    方圓五十米瞬間長出柳木包圍住裏麵兩道身影,蘇蠻提著誅邪衝了上去。


    “不自量力!”黑影大喜,先解決這小的,再解決那不擅長攻擊的柳妖,正合他意,瞬間覺得蘇蠻順眼起來,這小子太合胃口!


    蘇蠻速度很快,黑霧攻擊都能化解,眼看術法攻不下來,黑霧裏吐出一團血霧,緊接著伸出一隻枯槁般的手來,借著血霧掩飾,一爪揮向蘇蠻。


    蘇蠻靈眼大開哪裏不知道這黑霧裏的東西想幹嘛,直接一劍劈開,連帶著那手臂一起斬斷。


    然而一劍落下,竟然無聲無息,蘇蠻正疑惑之際,腦海裏竟然傳來身後的畫麵,似乎自己腦後有眼睛一樣。


    一個枯瘦的身影出現在身後,柳娘一聲驚呼,身前的黑霧和血霧和手居然都是掩蓋,真正的身影偷摸摸的到身後來了。


    眼看蘇蠻就要被下黑手,那枯瘦之人臉上浮現笑意,然而下一刻劍鋒一轉,好一個回馬槍!一劍刺進枯瘦之人腹中,蘇蠻手上用力一震,劍身嗡鳴,啪啦一聲那枯瘦之人被震成兩半,血肉橫飛。


    “怎麽可能!”


    身體一分為二,居然還能說話,兩半人還想重合,蘇蠻哪裏肯,速度一閃,瞬間將兩半身軀上得頭顱斬落。


    頭顱落地發出不甘的怒吼:“你敢殺我,你不得好死,你會付出代價!”


    蘇蠻怕驚擾他人,引來麻煩,急忙將下巴卸掉,幾個呼吸後待身影徹底失去生機。


    也不知道是人是鬼,皮包骨滲人的很,蘇蠻上前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布袋和一塊令牌,琢磨一看。


    跟自己的令牌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便是多了一圈金邊。


    “九連山界,提轄統領。”


    蘇蠻挑了挑眉,這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的令牌上寫著提轄,背後有一個冰字,這個令牌後麵落字一個督。


    這廝是正麵上的,自己是私人定下的,官麵正的多,想不到自己還沒到北冰島便把自己的頂頭上司給做掉了!


    “蘇公,這可如何是好!”


    這邊過來接任居然殺了頂頭上司,冰魄島此事經不起查的,你看那美婦人不也是下令讓蘇蠻查嘛,有些事一旦擺上台麵,會出亂子。


    到時候若是有心之人不想事態發展下去敗露,定然先除掉蘇蠻。


    “蘇公,要不逃吧,我們逃到南邊去,第一距離遙遠,誰也不會為了這麽點事情來回折騰,就算有事也能借助兩邊形勢,相互製約下,我們生還的可能更大。”柳娘建議道。


    蘇蠻來回走動兩步,抬頭眼睛一眯,說道:“將屍體收起來,特別是肚子裏的東西,收好,以備不時之需。”


    “收起來作甚?”柳娘不解。


    蘇蠻解釋道:“這明麵上禁止吃人,特別是孩童,連上麵都要偷偷摸摸的,這廝居然敢到這裏來吃人,若是被查,很容易知道我們落足此地,到時他肚子裏的東西就是我們的救命草。”


    “殺頂頭上司算什麽?有人破壞規則製度才是最讓上頭難看的。”


    柳娘默然,有些好奇,這位爺腦子確實好使,前幾天才理清外麵的局勢,如今已經在利用規則了。


    “我們不僅要去,還要去的光明正大!咋們這是什麽?立功!為大人逮到犯人!”


    他們此次除掉這枯瘦之人,事先並不知曉他的身份,有地方將領吃人不是稀事,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太過分。


    不過作為蘇蠻的頂頭上司,又恰巧被蘇蠻遇上,蘇蠻宰了那冰極龜的事經不起查,要查也是自己上手後自己查,不能讓別人查。


    既然不能查,那麽便將事情鬧大,將注意力放到別處去。


    這枯瘦之人本就錯在先,自己斬殺他是大義,還可以拉出來幫自己擋一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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