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龍並未一路下遊,而是歡快在水中翻滾,在天空遨遊,為自己的新生高吼龍吟,龍吟所過,八方跪伏。


    蘇蠻站在妖龍身上,大風淩厲,卻無法將他吹下去,他的周身契機被鎖定,一舉一動都落在妖龍眼裏,讓他無法出逃。


    蘇蠻回頭,六臂娃娃站在自己身後,目光奇特,似乎疑惑蘇蠻為何能長得這麽大,他抬頭看看蘇蠻,又看看自己,覺得矮了一截。


    “三姐呢?”


    六臂問道。


    蘇蠻回:“在去白冕山的路上。”


    六臂鬆了一口氣,放鬆下來,他走到蘇蠻身旁,說道:“我們等你很多年了,你開蠻之時魂遊齊伐被我撞見了,我便知道,你要回來了。”


    “我?回來?回哪裏去?”蘇蠻不解。


    狂風自耳邊呼嘯,妖龍施展身體,在歸墟之地遨遊,所過之地無不跪拜,他們被擾亂心性,心生跪拜,有些甚至將族落的蠻像砸掉,意圖建一座龍像。


    蘇蠻看在眼裏,心裏焦急。


    這妖龍周身信仰之力加持,所過之處會擾亂凡人思想,放大他們的邪念。


    他見道一個部族本是有說有笑,突然打了起來,有婦女還在做飯,突然被斬下頭顱,血灑當場。


    蘇蠻看的痛心,這樣一條惡龍,就算歸墟不再降下妖雨,這惡龍便是新的壓迫。


    壓迫不會消失,隻會轉移,隻有打倒壓迫本身,人族才能活在光明之下,崛起!


    六臂娃娃說道:“以前的天不比現在好,那時古神執掌生靈,殘殺圈養,人族如牛羊牲畜一般,被族人端上祭壇祭祀古神,求風調雨順,求五穀豐登,於是我們反抗,我們起戰歌,處處敲鑼打鼓,與古神反抗。”


    “歌謠所到之處,就是要讓那些草芥人命的古神聞風喪膽,神擋殺神!”


    六臂娃娃狀若癲狂,麵容猙獰,似乎無法忍受那段歲月。


    他嘴裏哼出熟悉的歌謠。


    “小娃娃,跳天懸,登白霧,摘仙丹哎~~~”


    “三歲娃娃吃神仙,六臂娃娃殺人間,大頭娃娃抽鼻涕,小黑娃子戲人間~~”


    “我們是歸墟造物,我們誕生自混沌,出生便執掌混沌力量,我們要打倒古神,撥亂反正!”


    六臂娃娃慷慨熱血,目光變得堅定,也就是這時候,齒輪聲自他的腦袋裏響起,他急忙使勁的捶打自己的頭,很快齒輪聲便消失。


    蘇蠻有些錯愕,難道六臂娃娃也是被人製作出來的?


    六臂神情恍惚,他突然哭了起來!


    他說他們敗了,敗在族人手中,古神被他們趕殺,他們殺入天庭,將天上的神官打死打殘,人間秩序失調,神官降下天道,洪水泛濫,死了萬萬人。


    他憤恨道:“要變革定有犧牲,他們不懂犧牲,居然聯合古神對付我們,將我們坑殺鎮壓,將我們關在這處歸墟困地。”


    降下神罰之雨,日日清洗罪人的罪惡,他們居然把我們當罪人!


    好在古神也並未落得好處,我們被鎮壓,他們聯合天上的神官,將古神滅除,又反戈相向,背後捅了神官一刀子。


    神官也被扔了進來,從此外麵的天地沒有神靈,沒有信仰,他們修煉,隻為了所謂證道長生,想擺脫生死,自己成神。


    蘇蠻腦海裏想象,一群娃娃鎮壓古神,闖上天庭鎮殺神官,神官一怒降下洪水,洪水淹沒地麵,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於是剩下的人心生怨念,聯合古神和天庭將幾個娃娃騙到某處鎮壓,接著人族虛與委蛇,掌握鎮壓的關鍵,憑此在世間立足。


    然而又搭上神官,將古神這一禍害滅除,兩方彼此消耗,早已精疲力盡,這時有人登上天庭,開始屠殺神靈。


    將他們扔進這裏,並降下神罰。


    也就是說,這裏不是歸墟全貌,這裏是一處關押罪惡的煉獄。


    想到這蘇蠻苦笑,這一幕不就是鎮央宮重演嗎?鎮央宮的妖魔被人割韭菜,自己不也是一樣嗎。


    可是箴六的世界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難道虛摩天也在歸墟的地界!


    歸墟到底有多大!


    妖龍一路翻騰,似乎要告訴整個歸墟,它回來了!


    在蘇蠻眼中,有兩座山峰自水下浮上來。


    無望山。


    青蓮山!


    山峰自水中拔起,如同解脫封印,如果說他們是被鎮壓在歸墟的妖魔,那麽無望山袁天侯和青蓮山華湘的死,鎮壓者不再,山峰自水下重見天日。


    三十六洞,七十二橋,一百零八觀,這些是不是都是鎮壓?


    若是將鎮壓者殺死,歸墟豈不是會浮起來很多地麵,不再掩埋在雨水之下!


    也就是這時,妖龍一頭紮進水中,蘇蠻親眼看見,一座山峰被他自水底連根拔起,這山峰上有著許多無皮怪物,一陣琴聲傳來,飽含肅殺之氣。


    “瀟妄山,琴崖洞,洞主.....”


    蘇蠻聽到有女聲傳來,然而還未說完,琴弦斷裂的嗡嗡聲,女子慘叫聲,琴崖洞主一招落敗,屍骨無存。


    琴崖山起!


    歸墟之地的人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眼中,一座座山峰,橋梁,道觀自水中接連升起,更多的陸地出現,人們登上陸地,並未發現危險,個個歡呼雀躍。


    各處開始修建龍像,建造寺廟供奉。


    香火不斷。


    蘇蠻能察覺到,妖龍身上的信仰之力愈發精純龐大,他的實力在不斷攀升,這也正是他的目的,借歸墟棄民之手,集天下香火之力,造神!


    又來到一處水麵,妖龍化作龍首人身,蘇蠻站在肩膀,妖龍說道:“蘇君,此地便是墟族舊址,水下有一故人,待我將故人喚醒。”


    他落入水中,水下有一個小山包,小山包上有一口井,蘇蠻往井中一看,井了有一口黑棺,妖龍將黑棺從井裏撈起來,打開棺蓋,裏麵躺著一個臉上長滿包的老嫗。


    蘇蠻看到老嫗的一瞬間,有些恍惚。


    羅素!


    “阿蘇姐!”


    妖龍將利爪刺入老嫗身體,信仰之力迸發,老嫗不斷的變得年輕,從老年到豆蔻。


    少女皮膚有些黝黑,麻繩紮著頭發,在蘇蠻恍惚中,少女睜開了眼睛,從迷茫轉為驚喜,她第一時間轉頭看向蘇蠻,靈動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突然笑成月牙。


    “阿蠻,你長大啦!”


    少女自黑棺裏爬起,向妖龍和六臂行禮,然後一躍落在妖龍肩上,笑盈盈的盯著蘇蠻,蘇蠻目光有些躲閃。


    阿蘇已經死了很久了,妖龍複活的可能根本不是阿蘇,隻是她得肉身。


    但盡管如此,蘇蠻看向阿蘇,能從她眼裏看到強烈的寵溺,如浩瀚海洋。


    強行讓心情平複下來,蘇蠻回頭對著阿蘇微微一笑道:“阿蘇姐,好久不見。”


    阿蘇眼含笑意,走到蘇蠻眼前,仔細的盯著蘇蠻看了好久,直到蘇蠻臉紅的冒煙了她才吭哧吭哧的笑著站回身旁。


    不知為何,阿蘇在身邊,蘇蠻有種安心的感覺。


    在墟族時,他們充滿欺騙,隻有阿蘇全心全意對自己好,時時刻刻關心自己,無論遇見任何事,阿蘇都會站在他的身邊。


    隻有阿蘇姐會。


    妖龍的實力很強,強到蘇蠻無法理解的地步,他一路將山峰自水裏拔起,歸墟之地很快便山峰林立,天看上去更矮了。


    天障處的風雷劈裏啪啦響,那隻眼睛再次出現,一道黑影自天障內走出來,這是一個少年,還是一個瞎子,手上拿著一根木棍,一路敲打四周。


    然而他徒步走在天上,根本沒有障礙。


    似乎發現這一點,瞎子邁步走向妖龍所在的地方,歸墟之外來人了,來做什麽?


    殺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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