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蠻心裏的悸動越來越強烈,他歪脖子輕飄飄的瞥了一眼蹦跳過來的紮辮女娃,皺起眉頭。


    瘸子、紮辮!


    沒有遲疑蘇蠻推門進去。


    滴答。


    外麵的聲音瞬間消失,這屋子裏漆黑一片,隻有水滴落在地上時的滴答聲,常融天入眼,四周條條框框浮現,即使在黑暗裏,蘇蠻的眼睛依然能看見。


    屋內破舊古老空曠,一張木桌立正中央,桌子後麵有一個台階,台階後牆上有一個坑洞,坑洞內雕刻有一座青銅像。


    這青銅像雕刻精妙無比,雕的一個三歲娃娃,這娃娃臉上掛著微微的笑容,身穿華服,繡有山河、鳳霞、應龍等圖案,繡工了得,這些上古猛獸似乎隨時便可從衣服上跳出來一般。


    蘇蠻上前過去,這雕刻的娃娃和自己有九分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娃娃頭上沒有缺,他臉上掛著笑容,無比自信的笑容。


    這是混的雕像!


    這水底為何有混的雕像,還藏在壁畫中。


    滴答!


    水聲再次傳來,蘇蠻回頭一看,這才看清桌上原來有一個黑影,圓乎乎的,他上前一步瞳孔猛然一縮。


    這是一個腦袋,就這麽放在桌上,他的血自桌上流淌,從桌邊滴落在地上發出聲響,蘇蠻偏著脖子看去,地麵上血液有些幹涸,太抬腳起來,暗道怪不得腳下粘黏。


    這是一個中年,頭發淩亂,胡子拉碴,臉色還有一道疤痕,這腦袋不知被擺放在這裏多久了,然而血氣存在,血液新鮮,這腦袋的臉上紅彤彤,臉色不錯。


    驀然腦袋睜開了眼睛,蘇蠻頓覺頭大如鬥,剛離狼群又入虎穴,這腦袋的氣血明顯比紮辮娃娃恐怖太多。


    桌上的腦袋突然跳了起來,一個回頭笑眯眯的看著蘇蠻,聲音粗狂道:“九連山,清波洞洞主向不諱,見過大人。”


    吱吖!


    木門這時被推開,兩頭同時看過去,門外那瘸腳的女娃卻沒有進來,而是站在門外詭異的看著蘇蠻,輕聲開口道:“小哥哥,今是念奴大喜之日,出來喝杯喜酒吧。”


    咯吱聲傳來,立刻有人擺上桌子鋪上紅布,羊腿、烤豬端上桌,一壺好酒兩個玉杯,念奴彎膝立刻有人搬來凳子在她坐下前放好。


    穩當坐下,她旁邊也被放上凳子,念奴的聲音很好聽,猶如天籟,她的麵容姣好,此刻兩眼深情的看著蘇蠻。


    好在蘇蠻一直便是三歲,唯一接觸的女性隻有阿蘇了,並沒有躁動的感覺。


    而且他想想紮辮小童的恐怖模樣再看他對自己含情脈脈的眼神,蘇蠻隻覺得胃裏翻騰。


    心底的呼喚已經在進入屋內達到頂峰,那青銅雕像似乎有自己需要的東西,或者說混留下的東西。


    蘇蠻看向念奴,發現他坐的遠遠的,似乎對屋內的東西諱莫如深不敢上前來,蘇蠻臉上露出靦腆之色,小聲道:“好看的妹妹,何不進屋說話。”


    念奴先是一愣,接著臉上露出欣喜之色,極為享受別人誇她好看


    她眨巴眨巴眼睛,羞嗒嗒頷首:“念奴今日新婚,哪有進別的男人屋裏的道理,倒是郎君真誠實意,你若願出來,我們喝了這杯酒,日後你便是夫君。”


    蘇蠻也眨眨眼睛道:“那本來了夫君呢?”


    念奴微微一笑:“我覺得他不如你。”


    蘇蠻一邊顧忌念奴,一邊還得提防向不諱,他不敢輕舉妄動,眨眨眼道:“還是妹妹進來吧,反正那夫君也不要了。”


    “還是郎君出來。”


    “不不不,妹妹裏麵請。”


    蘇蠻的眼睛眨啊眨,念奴的眼睛也眨啊眨,一歪脖子少年一瘸腳女娃,就這麽眨的眼睛都酸了。


    噗嗤。


    念奴身後方才放置凳子的老頭被這一幕逗笑了,下一刻便一分為二啪嗒倒地。


    “哎,這人怎麽兩半?”


    立刻有群眾圍上來指指點點,很快又忘卻,疑惑著離開此地。


    眼看蘇蠻不上當,念奴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陰沉的可怕,刹那間她的臉一分為二無比猙獰醜陋,一張麵上兩張臉,他站起身來兩條手臂刺破她的喜服,兩條腿嗤嗤破開喜服長了出來,她隻有一個腦袋,卻有兩個人的身體,極為恐怖。


    他的麵目猙獰,三條腿紮在地上,身子佝僂,手上指甲瘋漲,鋒利無比。


    他的後背上長出一張張人臉,不斷地往外擠,她張開嘴,背上的人臉也張開嘴,聲音混在一起,厲聲說道:“你給我出來!”


    蘇蠻打量這個兩身共用的紮辮小童,露出驚訝之色,搖頭道:“不出。”


    門外的怪物氣的嘶吼連連,不斷砸東西,外麵傳來砰砰聲和人群的慘叫聲,這破舊得瓦房瓦片嘩啦啦的響動,似乎隨時會崩塌。


    “屋內有大人的雕像,這等精怪自然不敢上前,老奴等的好苦啊。”


    向不諱開口道。


    不等蘇蠻開口,他下一刻便哭了出來,眼淚如瀑布一般從他的眼眶流出,嘩啦啦的響,蘇蠻急忙後退,因為一個呼吸眼淚就地上鋪了一個麵。


    “你認識我?”蘇蠻疑惑道。


    哭聲戛然而止。


    腦袋自桌上漂浮起來,圍著蘇蠻打量,滴答滴答的聲音不斷,蘇蠻驚歎他到底有多少血!


    外麵的念奴依舊怒吼連連,在門外張牙舞爪,凶神惡煞。


    “外麵那好看的女娃你認識?”


    蘇蠻一怔,偏著腦袋看去,看著念奴伸長舌頭怒吼,嗯...這跟好看搭不上邊吧!


    向不諱圍著蘇蠻轉了一圈,臉色越來越暗,剛才還一口一個大人,如今眼神冰冷的可怕。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你為什麽不是他!”


    “天殺的,我還要在此地被關多少年!你這惡娃娃,我受夠了!”


    這頭顱方才還客客氣氣的,如今立馬換了一副嘴臉,身後的雕像散發出微微光芒,一條條鎖鏈自桌腳上延伸,狠狠刺進向不諱的腦袋,在撕心裂肺的哀嚎中他被拖回桌上。


    蘇蠻暗自吃驚,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他真怕混沒有留後手自己被這腦袋吃掉。


    桌上的腦袋不斷地咒罵怒吼,鎖鏈隨著咒罵聲鎖緊,很快便隻有慘叫聲,外麵念奴砸著東西,聽到慘叫探頭過來,看到頭顱的慘狀後急忙退開距離,不敢上前。


    又過不久,屋內頭顱安靜下來,隻有微弱的喘息聲。


    蘇蠻沒有再理會他,上前打量雕像,心裏的呼喚越來越強烈,這雕像裏到底有什麽,自己又不能拿走雕像。


    響不諱自稱洞主,水下三十六洞,郭立提起過,若是雕像拿開這頭顱跑了出去,恐怕會造成不小的混亂。


    蘇蠻很有耐心,一直盯著雕像看了半天,終於在他氣血真元匯入眼眸,視力達到頂峰時,一點微光自雕像的眉心閃爍。


    蘇蠻大喜,然而伸手過去便會被青銅表麵擋住,根本觸摸不到那團光亮。


    遲疑片刻,蘇蠻神魂脫離肉身,醜陋的神魂顯現。


    “是你!”


    這時桌上的頭顱驚呼出聲,蘇蠻疑惑回過頭去,隻見這頭顱臉上露出狂喜,他叫喚道:“九連山清波洞,你我是同類,你忘了嗎!”


    蘇蠻不假思索道:“清波洞洞主?你是水下的妖魔,我和你怎麽會是同類?”


    頭顱愣住了,眼裏充斥迷茫,他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你我怎麽會不是同類呢?你說我是妖魔?你又怎麽可能不是妖魔呢?到底怎麽回事?”


    蘇蠻沒有理會他,神魂伸手將雕像眉心的光團握住,那光團自神魂手掌融入,很快到達眉心,蘇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修為得到了增長,眼睛在發著光,意味著常融天將進入下一個階段。


    對了,混!


    神魂鑽入神藏,神藏內那雪白的娃娃突然眨了眨眼就,蘇蠻大喜,急忙上前去呼喚混的名字。


    然而這娃娃依舊聽不見,隻不過多了一絲靈動。


    至少有所收獲,蘇蠻大為滿意的從神藏回歸身體。


    雕像還在,鎖鏈還在,蘇蠻看了看桌上的頭顱,看看門外,那紮辮小童不見身影,蘇蠻走到門前偷摸摸的往外看去,確實不在外邊。


    回過頭來,向不諱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什麽,蘇蠻沒有理會,先去把郭立找到並叫醒他。


    蘇蠻走後,木門自動關上,屋內的頭顱透過木門看著蘇蠻的背影,突然笑了起來,喃喃道:“妖魔?你比妖魔還惡!桀桀桀,有趣,有趣。”


    街道上依然熱鬧,敲鑼打鼓,中間的小插曲絲毫不能影響鎮上的人們,他們無憂無慮沒有煩惱一般,前方有人行喜事,大擺流水宴席。


    蘇蠻一眼便看見了郭立那禿頭腦袋,急忙上前去。


    “郭立!”蘇蠻呼喚道。


    缺發中年抬起頭來,顫聲道:“蘇蠻!救我!”


    咣當咣當,嘩啦啦--


    敲鑼打鼓聲,銅鑼敲打的聲音震耳欲聾,郭立的肚子吃的老大,已經出現裂紋,然而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抓起一把肉便往嘴裏塞去。


    “這不是蘇夥夫家的小子,快快上桌。”


    身旁的大爺熱心上前,邀請蘇蠻落座。


    蘇蠻沒有落座,常融天突破,修為突破,蘇蠻再看這些鎮民,頓感詭異。


    “哎,我頭顱怎麽掉了。”


    蘇蠻回頭看去,那被紮辮小童扯下腦袋的新娘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他抱起自己的腦袋,身上穿著白色的布衣走上台前。


    手上的腦袋開口說道:“各位鄉親鄰裏,今日大喜之日,吃好喝好。”


    人群中立刻爆發出歡呼聲,甚至沒有人在意新娘的頭顱抱在手上,而不是在脖頸上。


    “這是一個妖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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